流韻白泉系列之崇聖宮碑與定海八莊農民暴動
在編纂《白泉鎮志》期間，我與鄉人同訪白泉各庄歷史古迹遺址。在察訪頗有名氣的白泉崇聖宮遺址時，從土丘中發現一塊清代石碑。原以為是古人為建造崇聖宮而立，因崇聖宮舊時為定海東鄉諸庄迎神賽會集散地，在民間頗有影響。待挖出來洗清一看，卻是清光緒年間定海廳知事楊小荔（字志凜）為革除庄書弊病而勒。
據傳，當年為勒此碑，曾引發了定海八莊農民進城搗毀廳衙，城廂內外店鋪一律閉戶罷市，浙江提督軍門派 出10隊防軍馳往彈壓，暴動風潮震驚滬杭甬。上海《申報》為此連發15期專訪，報道這次農民暴動始末。說明崇聖宮這塊石 碑有一段不平常的歷史。這塊2.1米高、0.72米寬、12厘米厚的石碑，現作為歷史見證存放在白泉鎮政府大院內。
崇聖宮碑
在編纂《白泉鎮志》期間，我與鄉人同訪白泉各庄歷史古迹遺址。在察訪頗有名氣的白泉崇聖宮遺址時，從土丘中發現一塊清代石碑。原以為是古人為建造崇聖宮而立，因崇聖宮舊時為定海東鄉諸庄迎神賽會集散地，在民間頗有影響。待挖出來洗清一看，卻是清光緒年間定海廳知事楊小荔（字志凜）為革除庄書弊病而勒。
據傳，當年為勒此碑，曾引發了定海八莊農民進城搗毀廳衙，城廂內外店鋪一律閉戶罷市，浙江提督軍門派 出10隊防軍馳往彈壓，暴動風潮震驚滬杭甬。上海《申報》為此連發15期專訪，報道這次農民暴動始末。說明崇聖宮這塊石 碑有一段不平常的歷史。這塊2.1米高、0.72米寬、12厘米厚的石碑，現作為歷史見證存放在白泉鎮政府大院內。
據《申報》載：清代宮府繕造征糧清冊之書手稱「庄書」。雍正年間，官府征糧，當堂設櫃，派衙內戶糧書吏中之清書者征 收，名為「櫃書」。民間買賣產業，開割過戶，投納契稅，均歸櫃書經理，初因戶寡糧少，數名櫃書足以敷用。乾隆以後，生齒日繁，田土日辟，擘戶日廣，糧戶冊籍也因之日增，非數名櫃書所能繕造，遂輾轉僱員書繕，分庄細造冊底。年復一年，日久稠習，開糧過戶，查戶過糧，皆歸雇手經理。
此雇手即謂「庄書」，其名由此成俗。久而久之，弊端漸生。時，清廷腐敗，苛征暴斂，捐目繁多，各地庄書亦趁機盤剝民眾，造冊起底，查戶過糧，皆需收取小費。初為私立，後成官定。嘉慶六年（1801）官府援照舊制章程，規定農戶向庄書繳納規費，每畝良田收一百文，山、盪五十文，戶管每本三文，兄弟分戶各項減半。原規定收費以錢計，後來庄書擅自改以收谷，時谷價每市斤七至八文，庄書卻以五文折算；日久之後，借又從一斤谷增至二斤、三斤，並時有借端勒索之事發生。各項規費成倍增長，廣大農戶無法承受。故庄書與鄉民之間猶如水火，關係日益緊張。楊廳知到任後，似乎頗有革新氣魄，下車伊始，詢民疾苦，面諭城鄉各庄耆紳：「凡有利弊興革之舉，均願竭力措施。」
鑒於此，光緒二十九年（1903),皋泄庄貢生張顯哉等人率先聯名訴狀，呈請革除庄書陋規。楊廳知旋即允准，出示規定庄書按章收取規利，從綴每畝收二百文減至十文，並出示勒石於白泉崇聖宮，以永禁在案。
此碑既立，白泉、皋泄、北蟬諸庄鄉民皆大歡喜。西鄉岑汀諸庄紳耆得知後，亦紛紛呈請勒碑。楊廳知當時也一概准行，正將給示間，城鄉四百多名庄書紛紛會稟楊廳知，謂此規定直接損害庄書利益。庄書無法生計，要求從每畝收十文改為一百文。搖擺不定的楊廳知，生怕庄書從此不為衙門效命，「反悔前批」，撤銷了原準備批發的告示，並曉諭追回已發白泉之告示歸檔，註銷新定章程。
其實，當時在西鄉岑汀諸庄已照崇聖宮碑文繕刊勒石施行。楊廳知為此親往岑港勸阻，宣稱：皋泄之案，業已註銷，岑汀之碑，系民私立，應即撲毀」。言方出口，碑已被衙役撲地粉碎。民眾經此雷霆，愧憤交集，當即團團圍住楊廳知，當場責問：「官府既出告示，何以註銷？民等所欠錢糧亦請大人註銷否？」幾經交涉，楊廳知勉以允准西鄉諸庄照白皋碑文立石執行，當場書寫批諭以示執憑，但執諭無印鑒，楊曰未帶印鑒。鄉民聞言，駁道；「官不帶印，猶如銅盤離秤，鐮刀嘸柄，吾等百姓何以相信？」楊廳知深恐事變，再三婉轉表示：但求回城，無乎不可。
終於騙過民眾，迅即溜回縣城。待楊廳知回衙，頓翻前言，下令緝捕鄉民。從而更激怒了八庄鄉民，當即鳴鑼聚眾，進城搗毀廳署。後來，農民暴動被鎮壓下去了，20餘人被捕入獄，一人被梟首示眾，3人被處絞刑。庄書弊端並未革除，苛捐雜稅有增無減。原以為白泉此碑早毀，官府亦未繼續查究。民國初年編纂《定海縣誌》和近年新編《定海縣誌》時，均無此碑詳細記載。誰料在崇聖宮廢墟土丘中竟完整無缺地保存下這方石碑，成為那次農民暴動的一個歷史見證。
石碑原文如下：
特用道在任即朴府兼辦定防營務赴定海直隸理民府楊為出示曉諭事：本年四月初五日，幸道憲高批本府詳，紳耆袁昌喬替上拉庄書勒索規費一案，尊批查議詳復（中略）替因。奉查，光緒二十九年五月，本府到任之初，據皋泄庄貢生張顯哉等，呈以庄書紙札工食諸費。嘉慶初年緩照宋前縣定規，每畝田取大錢十文，地山盪減半，乃歷久弊生，至五六倍（中略）等情。
據經批，照舊章給示曉諭。嗣因今昔情形不同（中略），又照會在城公正紳士與各庄紳耆段戶公同告議，旋即飭據紳者再三斟酌，因時制宜公議，援照已故舉人胡祖芳等所議章程（中略），聯名呈請示諭等情，當核所擬，數目雖與嘉慶初年相懸，較之現在庄書多索之教，固已大減（中略)。旋據袁昌喬等控奉前因，又經本府開誠布公通諭各鄉紳耆來城會議，睬東南各庄本無異言，均應聽候官定，井原呈稟生袁昌喬業已病故外，當據紫微庄稟貢黃家橋等議定給付。章程內開；民間買賣，不論田地山盪，每畝給開除英洋兩角。屋地墳地同。新立戶管每本給英洋肆角。兄弟分拍產業每畝給方錢五十文。每年秋收後每畝給工食谷一斤，或給錢十文，聽從是便（中略）。公叩轉詳，出示曉諭，等情。前來除批示並詳復外，合行開列曉諭。為此，示仰城鄉各糧戶及庄書人等一體遵照，詳定後開試辦章程數目分別付給收取，不準多索，致干查究（中略），各宜凜遵毋違，切切特示。
計開：
——議買賣田地山盪，每畝給英洋兩角，以作開除。屋地墳地同，毋得增減。惟盪田與民田有別，每畝酌減一角。
——議新立戶管，每本結英洋肄角，毋得增減。
——議兄弟拍產，不分田地山盪，每畝給錢五十文。
——議每年秋收，每畝田給谷一斤，以作工食，毋得增減。不願給谷者，給錢十文。
光緒三十一年六月十六日給發 白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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