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父母情感的復仇者
1
父母離婚時，父親61歲，母親57歲，他們的頭上都已有了花發，卻始終沒能相偕走下去。
離婚的原因是父親找到了新的愛情，他說自己一輩子都在為別人活著，現在兩個女兒都大了，他應該為自己活一回。
父母之間的問題，早在初中時我就察覺到了。
父親是一家企業的老總，隨著父親職位的步步攀高，主動湊上來的年輕女性也越來越多，母親開始變得疑心重重。
在一次次無謂的爭吵過後，性格剛烈的母親晚上常常離家出走，父親把她找回後，總要不斷地發誓、哀求、許諾，一直折騰到天亮。
有一晚我半夜醒來，忽然看見床前坐著一個黑影，一驚之下，才發現是父親在默默垂淚。
長嘆一聲後，父親撫著我的頭說：「如果不是為了你們，這日子我真不想過下去了。」
年紀尚小的我，當時對父親充滿同情和憐惜，可等他真的決定要拆散這個家時，我的心裡，卻有著一種被父親拋棄的痛苦和怨恨。
2
父親的女友是一個比他小十幾歲的有夫之婦，長得沒有母親好看，卻比母親溫柔浪漫。
都40多歲的人了，戀上父親之後，竟要和60多歲的父親一起穿情侶衫！
面對母親的淚水，我曾苦口婆心地勸過父親：「爸，這種女人會毀了你的，她不過是看中了你的地位，如果她真的愛你，就讓她離婚！」
沒想到，我這賭氣的一句話，卻推進了父親的離婚進程。父親的心上人為了表白自己，真的離婚了！
這個讓我深惡痛絕的女人，還在我家附近租住了一家小平房，開始苦苦等待父親的自由身。
事已至此，看著父親在自己眼皮底下肆無忌憚的背叛，忍無可忍的母親終於同意離婚。
妹妹的婚禮要在國慶節那天舉行，父親母親商量好等小女兒的婚禮一完，第二天就去辦離婚手續。
母親打電話給我，同時告知了這兩件事情：妹妹結婚，父母離婚。
那天的我，沉浸在這一喜一悲的兩個消息中，竟不知如何安慰母親才好。
放下電話，我撥通了父親的手機，聽到我的聲音，父親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忙不迭地解釋。
我卻不想再多說什麼，我和他講：「爸，我有個請求，你能答應嗎？今年中秋節我和妹妹都回不去，你能陪媽最後一次過個中秋節嗎？以後的日子，你還有人陪，可媽媽就孤單了。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永遠也不會接受你的第二次婚姻。」話筒那邊的父親想都沒想，痛快地答應了。
中秋節到了，晚上9點，我打通了家裡的電話，是母親接的，父親做完飯後，早早就出去了。
悶悶不樂地放下電話，我心裡對父親的怨氣又升騰起來。
3
母親很快收拾了行裝，來到我這兒。
在車站，乍一眼看到推著行李出來的母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年前母親幫我帶孩子，回去時還是精神抖擻，神清氣爽，才過了一年，竟然面容枯槁，雙目無神，渾身上下都尋不出一點兒生氣。
沖她招手半天，她的眼光才木木地轉過來，勉強擠出一點笑意，看著母親老了10歲的模樣，我的心裡止不住一股酸澀涌了上來：母親變成這樣，都是父親摧殘的，連父親這麼好的男人都會變心，這世間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愛情？
我又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一邊向他告訴母親的平安抵達，一邊提出又一個懇求：「爸，我可能不會理解你的愛情，但我也不會幹涉你的事情，我只希望媽離開後，你不要馬上結婚，哪怕你們同居我都沒意見，就是先別領那個證。一年兩年後，你真的覺得她不錯，再結婚也不遲，你總得給媽一點時間，讓她的情緒平復下來。」
父親遲疑了一下，還是滿口答應了。
4
愛情的力量也許超越了親情，父親第二次對自己的女兒食言了：母親剛走一個月，妹妹就打來電話，父親結婚了！
父親還在婚禮上說，他為了愛情願意放棄一切！一切？這「一切」除了母親外，是不是還包括我和妹妹？包括我們30多年的父女情？
妹妹說：「以後你就當沒這個爸爸了吧，反正我是再也不想理他了。」
放下電話，我獨自發獃。
過了一會兒，看到客廳里的母親也在望著窗外發獃，只得強打精神，摟住母親的胳膊說：「媽，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別想那麼多了。」
母親突然問道：「你說我一走，你爸會不會馬上結婚？我真不應該來這兒，我在那裡呆著，他可能還有點顧慮，不敢結婚。」
「媽，你別傻了，眼不見心為凈，你呆在那裡會更難受的。
不過你放心，爸答應過我不和那個女人結婚，他說他一個人過就挺好。
他要是不聽我的，以後他老了病了，我才不管他。」我的謊話讓母親放了心。
可是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會來的。一天，母親接到一個姐妹的電話。
放下後，我突然發現母親有點兒不對，她很艱難地想從沙發上站起來，卻怎麼也用不上勁，好像兩條腿完全癱了似的。
我驚呼著跑過去，剛想攙她起來，她卻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抬頭滿臉凄惶地對我說：「你爸騙你了，他11月就結婚了。
」說完這句話，母親開始號啕大哭……
那天，母親從早哭到晚，飯也不吃，獨自躺在床上落淚。我和老公束手無策地坐在床側，一邊共同聲討著父親，一邊用許多無用的話安慰著母親。
5
春節到了，我猶豫許久，終於給父親打了一個問候電話，父親不在，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個女人」說，父親前兩天到外地採購東西去了，這麼說，她一人在家？突然，我心裡轉上來一個鬼主意。
我撥通了父親的手機，「惡毒」地說道：「爸，剛才給你家裡打電話，一個男人接的，誰住在你家？好像還沒睡醒似的，一聽說是我，趕緊掛了。」
話音剛落，感覺到聽筒那邊的父親好像哆嗦了一下，原本歡快的聲音瞬間艱澀起來：「你能肯定是男的嗎？是不是聽錯了？」
在我的再三肯定下，父親慌張地掛了電話。父親對母親這麼無情，我也不讓他心裡好受。
可到了晚上，電話響了，「那個女人」抽咽著質問我：「你給你爸到底說了什麼？他喝得爛醉，到現在還沒醒，凈說胡話。」
我的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的一擊，一絲懊悔湧上心頭。
晚上，後悔和內疚讓我徹夜無法入眠。老公語重心長地說：「不管父母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他都是你的父親，這個身份你永遠無法改變。這件事，你太過分了。」
老公的話，讓我清醒許多。
想通之後，再面對母親的哭訴，我會盡量讓自己保持一種客觀的態度，幫母親分析導致她婚姻失敗的原因，這其中也有她的因素。
父親已經結婚4年多了，除了偶爾的電話，幾年來，我和妹妹幾乎沒有和他有過別的交往。
最近的一次電話里，他試探著問我：「能不能給我發些照片來？你媽身體還好嗎？馬上就是她生日了，你要好好給她慶祝一下啊。」
我把父親的話轉達給母親，正在看報的母親把老花鏡摘下，眼睛有些濕潤：「你爸想你們了。
他要照片你就發吧，他還記得我生日，唉！」在母親的這聲長嘆中，我知道，過去的，真的已經過去了。
作者簡介：張女子，紙媒工作十餘年，簡書寫文不滿兩月。首頁與故事專題推薦作者，這座城市風很大徵文優秀獎，365第一期徵文三等獎。寫有痛感的文字，講有靈魂的故事。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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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歐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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