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士情懷:家有讀書郎
漫天風雪裡,一個8歲的讀書郎步行近5公里去上學,走著走著,頭髮被冰花覆蓋,像頂著一叢霧凇,臉蛋凍得通紅,猶如一盞紅燈籠,眼神里透著調皮、倔強。這兩天,雲南魯甸的「冰花男孩」感動了不少人。在這冰天雪地里,那些窮苦孩子們熱乎乎的夢想,不禁讓人心生溫暖。
他怎麼能那麼苦?他每天都要走一個半小時的風雪路去上學呀!白白的冰霜、紅紅的臉龐,戳中了許多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然而,他的同學們看著他卻沒有感動,而是開懷大笑,或許因為,他們對披霜掛雪的日子習以為常,只是笑這個愣頭青,進教室前也不抖一下身上的冰雪。
少年不覺讀書苦。「雖然冷,但不苦!」「冰花男孩」的神情里透著一股牛犢般的倔強和男子漢的驕傲,那裡面沒有矯情,沒有接受施捨的渴望。那瘦小的身軀、單薄的衣服里明顯感覺有股躍躍欲試的力量,風雪裡豎起的頭髮像頂天立地的傲骨,彷彿在說,這點風雪算個啥?!
看到這個「白了頭、紅了臉」的少年,憶起自己早先少年時——冬天的農村盡顯人情冷暖,娶新媳婦的多,老人去世的也多,有笑有哭,有生有死。冬日裡,天還沒亮,母親就在灶台邊轉,為一早上工的父親、上學的兒女做早飯,掀起鍋蓋,整個人都是熱氣騰騰的。我知道自己是個讀書郎,上學讀書,與風雪無關,老天爺到了冬天就應該下雪,少年時就得讀書,天經地義。
上學的路上,有一段很陡的山路,學校就在坡腳,是生產隊的老倉房改建的。冬天下雪了,走這段路是最快樂的,並且雪越大越歡快。書包往屁股下面一墊,雙腿一翹,兩臂搖擺著掌握平衡,幾聲歡快的尖叫,就滑到了坡腳。沒有襪子穿,鞋也是破的,卻感覺不到一點冷。那時的苦寒,現在想來簡直是狂歡。實際上,從古至今沒有多少人青春年少時嫌讀書苦的,如果為了讀書求學,即使腳在雪窩裡凍得發麻、老鼠在屋樑上吱吱作響又如何呢?
記得有一年冬天,城裡的親戚回農村探親,給我買了一件海軍藍的衣服。我天天穿它上學,就是捨不得脫,穿了兩個多月,都泛亮了,母親要洗,我不讓。後來,母親說讓我晚上睡覺前脫下來洗了,放在爐子邊烤,第二天上學時就可以穿了。我心急,怕幹不了,衣服湊爐子近了點。第二天一起床,發現有一隻袖子被烤焦了。為此我難受了一整天。晚上放學後,母親說剪了這隻袖子重新補。我不同意,讓母親把兩隻袖子都剪了,兩隻都補,補成一樣的。後來,我穿著這件兩隻袖子都帶著補丁的衣服上學,有同學問我,怎麼袖子變了,我開心地說,我討厭之前的袖子,這樣多好看。
農村人過日子,都得有個盼頭,而家有讀書郎無疑是最大的盼頭。記得上屋的閆大嬸守寡多年,和正在讀小學的兒子相依為命。如果有人欺負她娘兒倆,我那當過教書匠的幺爺爺就會站出來說話:「別看你身強力壯,可人家家裡有讀書郎,欺人別欺『鼻涕蟲』!」那人一聽,便灰頭土臉地溜了。
冬天的農村,冰天雪地,萬物沉寂。但希望就孕育在寒冷之下,青綠的麥苗、潔白的炊煙、灰里的火種……如果在崎嶇的山路上再遇到幾個頂著風雪上學的讀書郎,陰晦的心頓時就會生機勃勃起來。那些朝氣蓬勃的讀書郎,像春天的筍,今天還沒過膝,或許明天天一亮,你就要仰頭看了。
在農村,有許許多多寒門學子,他們不抱怨、不放棄,對歲月有著樸素的認識,對美好生活充滿著渴望,不向風雪低頭,不向命運屈服,夢想和熱情始終溢於胸膛。(陳軍 作者單位:雲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紀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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