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馬車狗麥草
【拾光】 學生馬車 . 狗 . 麥草
文編輯 / 董輕煙
圖片 / 網路
晴天適合相見，雨天適合懷念。
那麼，下雪的時候呢？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再烤上幾個熟洋芋，圍著爐火，打開記憶，下酒。
窗外雪花紛紛，這樣的天氣如果坐學生馬車去上學，那真是冷得受罪。
腳下的木板縫裡嗖嗖地鑽著風，順便帶著幾片雪花。一雙腳像被貓咬著一樣，沒地兒放。
但是，如果腳下能有一團麥草墊著，那就暖和多了。
哪裡有麥草？馬圈啊！
收割過的青稞秸稈都垛在馬圈裡，像幾個巨大的金黃色的麵包，是隊里幾十匹馬大半年的乾糧。
所以怎麼可以讓你們學生娃子隨便抱走呢？
可是沒有麥草的冬天是無法忍受的，怎麼辦？
偷啊！
哪有那麼容易，馬圈的門口都拴著大狗呢，藏獒，你知道吧？能長得跟牛犢一樣，四眼，長毛蓋著眼睛，特別冷的凶光，耷拉著血紅的舌頭。
它們分別守著南門和西門，脖子下帶著長長的鐵鏈子。
那狗機靈得很，聽見點動靜就呲著牙大叫，伸著前爪撲跳起來，嘴邊垂著涎水，鐵鏈子嘩啦嘩啦響。
咬你一口，肉都會撕下來，露出骨頭。
可我們還是決定去冒險。
起個大早，學生馬車還停在馬圈的時候，幾個人就開始也牆頭外徘徊。
躲在牆根，看狗。
對，狗也怕冷的。運氣好的時候，那狗縮在麥草堆的洞里酣睡，聽見動靜，耳朵支棱幾下。
嗯，正夢見啃骨頭呢，別打擾我，放你們學生娃子一馬。
幾個人貼著牆根，屏著呼吸，用手護著書包，唯恐書包里的文具盒發出點聲音來。就這樣躡手躡腳，像一片悄無聲息的落葉。
時間好像停滯了，幾十步要走一個世紀似的。不敢回頭看，身體都僵了，用餘光掃一下，那狗沒動。呼~~長出一口氣，媽呀，終於進來了。
走到麥草垛跟前，伸手就拽。旁邊就停著馬車，拉開車門，一抱一抱地放車裡。
幹啥呢你們！熊孩子！
忽然聽到狠狠的呵斥聲，扭頭一看，看守馬圈的人站在門口大吼。
不管他！幾個人交換一下眼神，手裡抓緊了。
說你們呢，沒聽到咋著！
完了，他居然走過來了，一臉凶光。
我們的小心臟撲通撲通跳著，趕緊逃到車裡，關上車門。從小窗戶里看著那人罵罵咧咧的走開。
那時候都小，沒力氣，麥草垛壓的瓷實，想弄多也不容易。好在有總比沒有強。
偶爾碰到好心人。他會幫我們看狗，叫著狗狗說老實點，那狗就不甘心地趴下，不服氣地看著我們。
拽麥草的時候他也不管，我們就會把車裡鋪滿，厚厚的一層，好像軟軟的地毯，別提多高興了。
好景不長。每天上車下車的，麥草就越來越少了。車又是前高後低，高處的草慢慢就滑倒下面去了。
這樣又會展開搶麥草大戰。你用腳盤一團，我用腳盤一團，你說那是我的，我說你的也是我的。
總歸是弱的搶不過強的，一個洋洋得意，一個兩眼淚花。
所以啊，你們沒坐過學生馬車的，也不要羨慕我們，你們離學校近的，不用早起，能吃口熱乎飯，步行十幾分鐘上學，多好！
那些冬天多麼漫長啊！
上帝總是公平的，有失去就有得到。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誰會放棄呢？
然而命運的奇妙之處就在於，你曾經吃過的那些苦，日後居然都開成了花。
好了，洋芋已經烤得焦黃，嗞嗞地冒著糖稀。
我講累了，吃個洋芋。
故事不好聽，你們接著喝酒。
死亡不是終點，被遺忘才是。
TAG:董輕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