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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三江紅衛農場箬熹:乞丐之痛

乞丐之痛

箬熹

天灰濛濛的,輕薄的雪花漫天飛舞著,有一點冷。

趕集的行人腳步匆匆。拎了新買的一袋蘋果剛走到一個丁字路口,正要左轉彎向馬路對面家的方向走去,一個蓬頭垢面、嘴歪眼斜、黑乎乎的女人攔住我,嗚哩哇啦地說著話,好像我就是她的熟人。

仔細打量了她一下,只見她上身穿一件短小的棉襖,下身穿著一條肥大的破棉褲,油黑髮亮,沒有罩外褲。破舊的鞋子上沾著泥巴,沒有系鞋帶,趿拉在腳上。右肩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髒兮兮的破絲袋子,裡面不知裝著什麼?

她是從旁邊的垃圾箱那邊走過來的,並且生氣地指著那個還在翻騰著垃圾箱的老太婆,和我說,是那個老太婆搶走了她剛剛撿到的一袋手抓餅。她說:「我是要帶回家裡餵鵝的,而那個老太婆搶走了就塞進自己的嘴裡吃了起來,我是可憐那個無人照顧的老太婆,就讓給她了。」

她一口方言,反覆地跟我說著她的委屈,因為那恐怕是她一天中撿到的最好的東西。我客套地搭了一句話:「哦,那能吃就給她吧,不知道是誰家的老人,也怪可憐的。」其實,她自己就很可憐了。

邊說著話我邊迅速地躲開,想加快步子離開這裡。我確是有些害怕。

每一次見到那個撿破爛的瘋瘋癲癲的老太婆,我心裡都顫顫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裡覺著一陣一陣的冷。

寒風凜冽,她輾轉在一個又一個垃圾箱,從那裡撿早飯吃。

她也是一位母親,她的孩子在哪裡啊?

遠遠地看著她,又不敢正視,我的心裡陡升一種憐憫之情,溢滿眼眶的淚水凍結了睫毛,眼睛突然有些睜不開了。我想把袋裡的蘋果送她手裡幾個,看向她時,見她齜著牙,瞪大著眼睛,我很害怕,匆匆地把水果袋丟在她的腳下,惶惶地逃跑了。邊跑邊在心裡默念,為她祈福!

那天是正月十八,街衢上時有鞭炮噼啪作響的聲音。我不知道,這是誰家的老媽媽,要在這闔家團圓的日子流浪街頭,以撿垃圾為食?

以前我曾見過她幾次,剛從垃圾箱里撿拾了在她看來是好吃的東西,塞進嘴裡就吃,臉上似有一種得意和滿足的笑,有時甚至哈哈大笑。她大概有60多歲了,頭上戴著的帽子看起來並不能遮擋風寒,破棉襖也是油光鋥亮的,大棉褲也沒個腰帶,似乎隨時都能掉下來,邋遢的鞋子一走一掉……遠遠地,又見她在那個垃圾箱里雙手快速地翻找著,不知道這一次她能找到什麼好東西?吃的、穿的,還是用的?

不忍心再看下去,低著頭快速地走著。靜靜地憶起那個夏天的中午,她在樓下的垃圾箱撿到半個西瓜,傻笑著抓一把紅紅的瓜瓤填在嘴裡。那份滿足瞬間洋溢在她的臉上,卻疼在我的心裡。

那瓜怕是已經壞了,有餿味兒了吧?她常常是撿了來就狼吞虎咽地吃。不知道她已經餓了多久了才會那樣飢不擇食?

也是年前,在百貨大樓門前,我又見到一位老乞丐在跪地乞討。他大概七十多歲的樣子,長長的鬍子上掛滿了冰霜。他一遍一遍地給路過的人唱著同一首歌:「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只這兩句歌詞,聽起來特別地凄涼。他的聲音尖尖的,扎得人心都疼。

他只討錢,每得到一元錢他就合手給施捨的人作揖,然後就唱得更加起勁了。他那破舊的棉襖有幾處翻露著棉花,散發著一股惡臭的氣味,熏得人作嘔。也不知他幾天沒有洗臉了,皺紋里的泥巴漬住了他的笑容。看起來他是笑著的,眼裡卻滿含著淚花。

年近了,不知道他的親人們在哪裡?怎麼捨得他在這零下二十七八度的臘月里,一整天就那樣跪在冰冷的地上?要怎樣才能熬得住呀!

我把兜里的零錢全都給了他。

每一次見到他們,我都儘可能地去幫助,但每一次心裡都要疼痛很久。

我只希望,每一個貧困年邁的老人,都能老有所依、老有所養。一日三餐粗茶淡飯,日子可以清貧,但卻有人關愛,有人陪伴。

但願這不是夢!

作者簡介:箬熹,女,網名水晶,生於1975年12月,黑龍江人。現任某農場學校初中英語教師。1988年開始業餘碼字,著有短詩集《竹林》、《竹林.聽雨》、《夢伊油菜花海》、《瓶子里的秘密》。散文代表作《香煙女人》、《母親節禮物》、《拾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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