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靜江教授——《周易概述》
《周易》與「易占」
《周易》本是占筮書，是我國預測學、信息科學的起源與基礎。《周易》中的八卦和六十四卦的卦辭、爻辭，不僅系統地記載了自然科學、社會科學、人體科學和醫學方面反映出來的、潛藏的、以及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信息，同時還有預測信息的寶貴方法。運用八卦預測信息方法的發明，正是我國人民具有唯物主義世界觀的真實寫照，他們在實踐和日常生活中遇到的疑難之事，不是求助於偶像，而是運用通過八卦今昔信息預測的方法，捕捉自然和人事吉凶方面的有關信息，對一切做到心中有數，有備無患，從而更好地認識社會、改造社會、推動社會不斷的向前發展。《周易》中的六十四卦，是個儲存量很大的信息庫。儘管它是以占卜的形式出現，然「大易者不佔」，其真正的意義在於它對宇宙普遍規律的深刻揭示。雖然如此，我們還是要談易占的。其一易占確有它的道理，再者通過易占我們可以更好地了解掌握《易經》的基本原理。
上古時有各種各樣的占卜術，其中主要的有「卜」（以龜甲為材料）和「筮」（以蓍草為材料）兩種。「卜」就是先在龜甲或牛骨上鑽個小孔或刻一道槽，然後用火在孔或槽中燒灼，胛骨遇熱開裂就有了裂紋，這裂紋就是「兆」，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謂的「兆頭」，「預兆」。「兆」字就是裂紋的象徵。今天看來，這個「卜」有些不可思議，但在古代，這可是件大事。據《周禮》的「春官.筮人」說，「凡國之大事，先筮而後卜」。看來遇到大事時「卜」和「筮」的使用上還有個先後的問題。千萬不要認為這是古人在瞎胡鬧，要知道這些擔任所謂「卜官」「筮官」的巫師們，恰恰是我們人類的第一批文化人。現在的漢字還保留些這方面的信息。比如學習二字，一位先生雙手捧著占筮用的工具「爻」在講解占筮的道理，屋子裡面的學子在聆聽，這就是「學」。學成之後走出了這個屋子、展翅高飛，這就是「習」。這位先生手裡捧著的爻又是什麼呢？爻指的是表示陰陽的符號。有陰爻，陰爻表示月亮陰性的能量。有陽爻，陽爻表示太陽陽性的能量。我們再看看陰陽這兩個漢字的寫法，也很有些意味。「陰」字是耳朵偏旁加一個月亮的月字，是告訴人們要用耳朵去傾聽月亮。常識是月亮或著它的光芒並沒有聲音，怎麼能夠去傾聽？「陽」也是耳朵旁加一個表示太陽的日字，太陽本身或它的光芒也不具有聲音，又怎麼能夠聽到太陽的聲音呢？在漢文化傳說史中，造字的倉頡晚於造卦的伏羲。先有伏羲，後有倉頡。先有卦，後有字。研究中華民族文化，不可以只從有文字開始，切割掉文字之前的漫長悠久的八卦文化歷史時期，就等於切割掉漢文化的源頭，切割掉漢文化的生成部分。史傳文化中，有倉頡的時候，伏羲早已經是先代的聖人。伏羲的易經八卦文化，已經在倉頡之前形成漢文化的主體，影響巨大。倉頡為影響巨大的伏羲文化造陰與陽兩個字，不得不慎重，不得不準確。所謂陰，是指月亮具有的像聲音一樣的摸不著、看不到的質的作用能量。所謂陽，是指太陽具有的像聲音一樣的摸不著、看不到的質的作用能量。抓著了陰陽的本質，我們在應用《周易》文化時就不應拘泥於具體的表象上面了，尤其是在「梅花易數」的解卦上，幾乎沒有吉凶卦之說，易無定法，惟變適從。還有這個「爻」字，也有些意味。「爻」是搖動的意義；是多變而騷動的意義；是微細、頻繁的意義；是交織、交錯的意義，是陰陽能量作用的具體化及其結局。「爻者，交也。」宇宙間萬事萬物，時時都在交流，不停地發生關係，引起變化，所以叫作「爻」。一個象形的爻字，不僅明示了爻的用法，甚至透漏出宇宙的秘密。近年來國學熱，不少人在學國學，學國學從那開始？首先要從漢字開始。中國的文字很有意思，字型藏理，字音通義。蒼頡造字的時候，「驚天地，泣鬼神。天雨憟，鬼神哭」。外國人說，中國的漢字就是古代高科技，我們老祖宗的很多智慧都隱含在漢字中，漢字的簡化實在是傳統文化的一大損失。組成國學的三大文化支柱儒釋道，其理論體系雖然龐雜，但從文字里就可窺見一斑。什麼是儒？儒就是人們所需要的東西嗎。什麼是佛？左邊是人，是指佛也是由人來做的，佛的右邊是否定的意思，就是超出了我們一般人的心性而成為了一個純粹的人。道家的道字，右邊上面是陰陽兩爻，下邊表示自己在修鍊，左邊是指人生之路。道家在古代也叫仙家，神仙也是由人而來的，右邊為何是山？仙家注重自身的修鍊，凡間俗事紛雜，不利修鍊，故道士大都到山裡去靜修。還有我們現在天天在說的「和諧文化」，什麼是和諧？就是大家都有飯吃、都有發言權……
再回頭說占筮。古代占筮是件很嚴肅的事，不僅行軍打仗祭祀這樣的「國之大事」要佔，就連婚喪嫁娶、天氣預報這些民俗家事也要佔。孔子在當時被稱為「博學」，就是最有學問的人。孔老夫子在人生最關鍵的時侯曾為自己占卜過幾次。年輕時曾有過官雲運，仕途如何？他得到的是賁卦。賁卦的卦意是文飾光明，也就是象花瓶一樣作個飾品，不會有太大作為，所以也就沒太在意。中年後官雲亨通，能否在仕途久留？他又佔了一卦，是旅卦，以後他就周遊列國……孔子用的是筮。還有卜。占卜的巫師根據龜甲上燒灼的裂紋來判斷事情的吉凶結果，然後把這個結果刻在龜甲上，這就是甲骨文，也是我國最早的文字記載。甲骨質地堅硬，保存了下來，而占筮的用品「蓍草」就比較麻煩，草本植物不易保留。
《周易》有這種筮法的記載，「易傳」稱之為「大衍筮法」，占筮成卦的程序如下：
一、取50根蓍草，將其隨意拿出來一根，象徵「太極」，寓天地生成之前處於混沌一氣的狀態。抽出的這一根「蓍草」叫「掛一」，始終不用，「留一不用」的思想影響至盡，我們常說做什麼事情都要留有餘地，別把事情做得太絕了，就是這個道理。
二、將剩下的49根「蓍草」信手分成兩半，左右手各拿一半，象徵「兩儀」，寓「太極」之後，陰陽出現了，清輕者上升為天，濁重者下沉為地，天地形成了。「信手」也就是隨意，是「無心」，天地萬物乃至整個宇宙的形成都是自然而然的事，不是刻意創造的。這也是《周易》哲學思想與西方宗教的不同之處。
三、從右手中抽出一根，夾在左手的小指與無名指之間，抽出的這一根象徵「三才」，「三才」就是指「天、地、人」，寓既天地之後，人出現了。「人」的出現是件大事，有了人才有文化。自然是一種形態，文化也是一種形態。物質與運動是撐起大自然的兩根支柱，自然與文化是撐起宇宙的兩根支柱。這是後話。
四、放下右手所拿的蓍草，4根一組、4根一組地數，這四根象徵「四季」，而餘數則象徵「閏月」。剩下最後的餘數又夾在左手的小指與無名指之間。
五、以左手數右手原來所拿的那一半蓍草，方法和上面的一樣，餘下的蓍草夾在左手中指與食指之間。這時，左手夾的蓍草合在一起，不是5根，就是9根，剩下的蓍草不是40根就是44根。
六、把那9或5根蓍草放在一邊，剩下的40或44根再分成兩半放在左右手中，又從那把里抽出一根夾在左手小指和無名指之間，象上面所說的那樣4根一組、4根一組地數，數完左手那一把再數右手這一把，兩次餘下來的蓍草加上先夾在左手的一根，一定是4或8。這時，剩下的蓍草不是32、36根就是40根。
七、再如法操作一次，餘數又形成8根或4根，除去餘數後，剩下的蓍草不是24、28、32根就是36根。
八、以上三次分數蓍草，叫做「三變」。三變的結果有4種：24、28、32、36，這4個數是由第一「變」時一分為二的偶然性決定的。這4個數是「四」這個數的6、7、8、9倍，6和8都是偶數，屬於陰，7和9是奇數，屬於陽。屬陰的《周易》記為「--」，其中6是老陰，8是少陰；屬陽的《周易》記為「一」，其中9是老陰，7是少陰。「老變少不變」，如果占筮的結果是7、8（即餘下28、32根蓍草），則這一爻就算數；如果占筮的結果是6、9（即餘下24、36根蓍草），以後還要將這個老陰、老陽變一下，陽變為陰，陰變為陽，變化的這一爻叫做「變爻」，有了變爻，就又構成了一個新的卦，叫做「變卦」。根據這個變卦再參考原來的那個本卦，我們就可以算卦啦。
「三變」才得一爻，一卦有六爻，要來六次三變才能得一卦，這就是《周易繫辭》所說的「十有八變而成卦」，可真夠麻煩的。
據說該法十分準確，但由於過於煩瑣，今天已很少人用了。再說這占卜的工具蓍草也很特別，據載伏羲畫卦用的就是蓍草，因為蓍草是最為神靈的物品。古籍說「蓍千歲而三百莖，故知吉凶」，它要千年才能長成。伏羲陵墓後就有「蓍草園」。據《淮陽縣誌》載「蓍草園牆高九尺，方廣八十步」。我去考察過，在太昊陵的蓍草園見到了所謂的蓍草，感覺和一般的草也沒什麼分別，也是「一歲一枯榮」，絲毫沒有古籍所記載的那種神草的味道。據說河南上蔡縣還有「蓍草」生長，如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那裡找找看。據《辭海》講「蓍草」也就是老百姓所說的「鋸齒草」。總之，時至今日，這種筮法已不適合社會發展的節律啦。比如股票市場的走勢，可謂瞬息萬變，有時侯要你立即決策，如用「大衍筮法」，等你的十八變完成了，股票已經又跌啦。據考據孔子、朱熹等不少大儒都愛用「大衍筮法」，現在除了學術圈少數人還在用外，已很少人玩了。到了漢代就出現了頗負盛名的西漢易學家焦延壽。焦氏曾從孟喜學易，撰《易林》，後傳於京房，於是就出現了京房的「納甲法」（俗稱「金錢課」）。傳說一個叫麻衣道者的高人將焦氏佔法加以改造，使其更為完善、實用，後人稱之為《火珠 林》。「金錢課」或「火珠林」就是把三枚銅錢同時拋出，這樣根據銅錢的正反得出一爻，正為陽，反為陰，兩陽一陰為「少陽」（七），為陽爻；兩陰一陽為「少陰」（八），為陰爻；三枚全陽為「老陰」（六），記作陰，為變爻，變卦中再還原為陽爻；三枚全陰為「老陽」（九），記作陽，為變爻，變卦中再還原為陽爻。這樣連續拋六次也能得到一個六爻卦，再查占筮書上的解說，就有了結論了。古人有「天圓地方」之說，漢代以後人們使用的錢幣也是外圓內方，這銅錢的造型再加上人為的筮求，符合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故該法一出現就很受歡迎，就是現在的大街小巷裡也有不少江湖術士在用此法為人「趨吉避凶」，當今周易預測學裡江湖派的代表邵大師偉華兄就諳熟此法。「金錢課」雖然簡化了古筮法許多繁雜的手續，但這種「搖錢」成卦的方法仍不夠簡便捷，它起碼還要認真地搖 6次錢，成卦後還要定世應，裝納甲、五行、六親、六獸，還要求變爻，安卦身，記日月等，也夠麻煩的，且實用性往往有所限制。這也是我特別推崇「梅花易」的主要原因。「梅花易」鄙人有專著，不再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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