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麼拯救你，我的焦慮
1
身心俱疲的焦慮人生
上周去體檢，有一項測試叫做「疲勞測試」，排了十分鐘的隊，我聽從醫生的召喚走進體檢室，醫生確認過我的姓名和年齡後，僵硬地與我寒暄了一句：「這麼年輕，肯定沒啥毛病」，我心虛地回答：「呵呵呵……」，然後她讓我把三根手指頭伸進一個圓圓的大鍋上的小洞里，放了兩秒鐘，醫生說：「好了拿出來吧」，又過了三四五六分鐘吧，測試結果顯示在電子屏幕上，醫生用尖細的嗓子宣布：「這麼年輕，就是中度疲勞了啊」，我心情複雜地走出體檢室，回想最近的日子，過得確實是身心俱疲。工作壓力繁重，娛樂活動全無，感情不順利，情緒不和諧。
於是我決定約朋友出來話聊，治癒一下焦慮的自己，翻開通訊錄，能聊得超過十句的超不過十個人，排名不分先後，挨個兒約。約了一圈以後，大家的反饋如下：
「約約約，最近過得太喪了，上班被老闆罵，回家被老婆罵，要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你趕緊來開導開導我」
「不行啊，年底加班，忙過這陣吧」
「焦慮有毛用，挺挺不就過去了嗎。懶得動彈，大冷天出去干點啥啊」
「剛辭職，回家了，你什麼時候回來聚」
……
放下手機，我只想仰天長嘯，怎麼大家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呢，那我該向誰求助。就在這時，又有一個人回應我了，此人是上學時交的「深夜樓梯間話聊酒友」，在迷茫彷徨的青春時期，我們經常徹夜長談，因為她稍長於班上其他同學，並且心智發展的比較純熟，不僅是我，還有其他陷入焦慮的「失足青年」喜歡找這位「知心姐姐」話聊。我和她長談的內容海闊天空，但最多的其實是那個時候在學校圖書館裡胡亂看的各種哲學，我還記得她最喜歡的哲學家，是尼采。
她在微信上跟我講了現狀，不好不壞，平平常常，因為不同城，相見的機會留待以後，對於我當下的焦慮，她並未多言，只說焦慮是現代人的常態，要麼自己咬咬牙改變現狀，要麼乾脆隨緣接受，我笑她不再做知心姐姐，倒像是了斷紅塵的佛系阿姨了，隨後有效對話接近完結。
此番交談，雖然沒有緩解我內心的焦慮，但在陰雲密布的地方好像戳開了一個小洞，這個小洞就是年少時讀過的那些哲學，撒穆爾·伊諾克·斯通普夫和詹姆斯·菲澤合著的大厚本哲學史《西方哲學史：從蘇格拉底到薩特及其後》、羅素的《西方哲學史》以及看得似懂非懂的那些大部頭《理想國》《存在與時間》《純粹理性批判》……它們曾出現在我年幼的黑暗時期，像遙遠的星辰一樣，神秘而炫目的指引過我。如今，時隔多年，我終於離開了那段黑暗的青春歲月，卻發現我正一步步邁進的，是灰暗的中年階段。
然而，星辰仍掛在遠天，當我終於有機會停下腳步，抬起頸椎增生的脖子看看天空，我才意識到，那些能夠點亮我迷茫焦慮的灰暗之光，一直都在……兩天以後，我收到一份來自佛系知心姐姐阿姨的快遞，是一本尼採的書：《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2
尼采，我的太陽
我上初一的時候有了第一本關於尼採的書，是根據周國平的博士論文成書的《尼采與形而上學》。聽起來不明覺厲的樣子，真相是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並沒有翻過書的第3頁，只是從那時起就與尼采結緣。後來，跟很多人一樣，對這個不停出現的名字，越來越好奇，在各種各樣的媒體宣傳、名人引言、牛人推薦中，尼採的形象開始以一個個標籤的形式聚攏起來：
尼采，是瘋子，是狂人，是強者；他抱著一匹馬當街發狂大哭；他宣稱「上帝已死」並標榜自己是真正的超人；他虔誠崇拜神話偶像般的存在瓦格納，後來卻又跟人家決裂撕逼；他討厭權威，拿自己的前途做鄙視官方的武器；他宣稱的強力意志，是納粹分子的信仰……
直到我開始讀這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才意識到，我和其他許多人一樣，對他的誤解有多麼深，更重要的是，當我開始了解尼採的身世，我才發現，人生在世，誰活得不喪呢！
很小很小的時候的尼采，其實是幸福的，他有一個積極培養孩子藝術修養的好爸爸，教他彈鋼琴，培養他對音樂的愛好，這使得尼采從小就對藝術，尤其是音樂非常敏感，然而悲劇的是，父親早早地離開了他，而隨後年僅兩歲的弟弟也跟隨父親走了。這段經歷，使得尼採過早就體會了生命中的那些痛苦和幻滅的感覺，和同齡的孩子比起來，他過於沉重早熟，人間的快樂漸漸遠離了他，他開始思考更為廣闊更為痛楚的生命問題。
後來，當小尼采長成了大尼采，他非常自然地信奉了「喪喪」的叔本華，將他作為自己的思想導師，而叔本華最重要的觀點，就是will to life 求生意志：他認為生命的真相其實是不斷地毀滅自己，最後歸於虛無，可以說非常喪了。
按理說，那麼慘的尼采，在這條喪路上是有資格一直走到自我的「虛無」盡頭的，但是，他在這條路的某個地方，轉了彎。具體來說，這個轉彎體現在他辭掉大學教授的職位，並且開始與瓦格納產生分歧的那段時期。
喪過了童年的尼采，可能因禍得福，早慧和堅強的心態使他在24歲的時候就成了萊比錫青年古典學界的明星，但是，在這本來是屬於人生的巔峰之際，在那些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聚會上，尼采體會到的，卻是「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於是尼採選擇了離開，帶著對世俗中所有的虛偽言行的鄙視，以及對生活中所有庸俗的追捧的唾棄，在這種情況下，他寫出了《悲劇的誕生》，這本書標誌著他與權威的徹底決斷，從此，他走向了另一條人煙稀少的道路。
人少的路，註定孤獨，很快尼采又開始經歷新一輪最喪的低谷時期，精神彷徨，焦慮不安，導致這種狀態發生的直接誘因是與瓦格納的徹底決裂。這種感覺，就是你信賴的，崇拜的一個人，突然將自己的缺陷暴露在你面前，你心中除了失落失望，還有一種無助。為了消除這種焦慮和絕望的心情，尼采決定，去旅行。
這次旅行的意義，對於尼采來說，非同小可，當滿臉黑線的他到達熱那亞之時，無限的藍色海洋和天空，以及明媚的陽光，撲面而來，一下照亮了他的整個骨髓，尼采同學就這樣被治癒了。更重要的是，這次旅行還帶來了繆斯女神，幫助他完成了這本曠世之作《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3
獲得超越自我的勇氣
據尼采自己宣稱，這本書，是德國文學在路德、歌德之後邁出的第三步，口氣非常大，「尼德」還說，「你如果能看懂這本書的六個句子，就可以出類拔萃了」。
非常慶幸的是，我看懂了超過六句以上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原因很簡單，有一位早就看懂超過六個句子的出類拔萃的哲學圈老司機，帶了帶我…… 而事實上，我上面說的，都不是我說的，都是他說的。
姜宇輝
巴黎高等師範學校碩士，復旦大學哲學博士。華東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外國哲學教研室主任。上海市「曙光學者」。法國哲學研究會理事。主要研究方向為當代法國哲學與藝術哲學。專著有《德勒茲身體美學研究》與《畫與真：梅洛-龐蒂與中國山水畫境》。譯著有《千高原》與《普魯斯特與符號》。
這個人，是華東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姜宇輝。如果尼採在天有靈，一定會感激有這樣一位理解他的人，為他正名。姜宇輝眼中的尼采，不是瘋子、納粹分子、聖人，
而是一個憂鬱的詩人，用一種舞蹈的姿態來書寫自己的哲學；
是一個信仰純粹的孩子，在經歷了那些喪到極致的人生以後，仍然去追求靈魂中最純潔的部分；
是一個「怪物」，不斷喚醒、刺激既成的心靈和生活中固定的模式，帶給你真正的生命力。
通過姜老師的講述，你還能知道
1：尼采生平
2：查拉圖斯特拉回到人間
3：陽光下的領悟：精神三變
4：我只信奉跳舞的神
5：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高貴者
6：超越與自省
7：夜歌中的冥想
8：成為自我的勇氣
9：什麼是真正的永恆輪迴？
10：正午的果實：醒與夢
最後的最後，我還要感謝一下尼采，以及解讀尼採的姜老師，在焦慮和迷茫的時候，能有一個智慧的聲音告訴你：不要緊張，焦慮和迷茫沒有那麼可怕，不要病急亂投醫，你就是要一步步走……是多麼幸運。
所以我決定，拉黑我僅存的那幾個能說話，卻不跟我說話的「朋友」……
算了，我還是把這本書的解讀課送給他們吧……讀過《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以後，我就成了尼采主義者，而尼采說：
「把自己當成太陽，然後把自己的光芒傳播到人間的每個角落……」
希望你們都能獲得超越「喪我」的勇氣，May Nietzsche be with you！
（ 文中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
（ 本課程節選自《姜宇輝·「聽」見幸福》年專欄，請勿重複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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