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離開後,你會不會記恨北京?
「你手頭還有錢嗎?」「媽,你就放心吧,我有呢。」(說這話時我正為了月底的房租煩惱)
我努力用平穩的語氣,卻一副苦瓜臉,房東對我說:沒錢的話,我先借你。
沒錯,我就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尤其是張嘴問父母要錢這事,做不出來。
這樣的後果是:牙掉了,就要咽進肚子里。我覺得自己過得一塌糊塗,還要讓家人跟著擔心。這樣顯得太自私了。
很多人問我:「在北京過得好嗎?」,我回答他們:「還行吧,挺好的。」
可我明明過得不好,但我知道假如如實回答,這天就聊不下去了。因為過得不好就需要別人幫忙,別人幫了自己內心過意不去,別人不幫兩個人都尷尬。
有些事兒之所以要埋在心底,只是覺得:不給別人添麻煩,是一種美德。
剛來北京時,朋友要我用一個字形容北京,我說:大!
在一個路痴的眼裡,所有大樓街道長成了一個樣子,只是被起了不同的名字。單是一個圍繞在十字路口的同一站點,兩條不同線路的換乘就可能讓我找的暈頭轉向。這是在小城市根本不會出現的情況。
在我老家那邊,每天公交車上都可以遇見熟人。「請剛上車的乘客扶穩坐好」話音剛落,就馬上響起「請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陌生的面孔多見幾次,就會漸漸熟悉起來。生活在這座城市裡,不用忍受人流中擁擠的掙扎,不必擠在地鐵里感受不懷好意的翹臀,更不用聞從對方嘴中瀰漫開來的韭菜味兒和某些一聲不吭的屁。
好多人叫嚷著「逃離北上廣」,可當他們真正離開這裡回到小城市,慵懶閑適的生活侵蝕他們的內心和靈魂,他們又開始懷念那座擁促的城市。
我身邊不乏逃離北京的人,可即使回到故鄉,真正感受到幸福的卻沒有幾個。
小城市的關係網格外密集,似乎做什麼事情都要走點「關係」。原本以為大城市應酬繁忙,可小城市的酒局飯局更是熱鬧。在無數小城裡,更多的話題是誰誰誰升遷發達了,誰家婆媳不和鬧騰,哪個商場開始打折促銷,哪家超市買菜便宜。
沒人跟你談夢想生活,這東西奢侈又廉價。還不如去酒吧來幾瓶啤酒,去夜店唱歌來的實在。
那座城市太小了,大家擁擠在一塊安於現狀。你隨口提一個在某領域混得好的人,對方馬上就會說:你是說那誰誰吧,我認識他啊,去年跟他喝過幾回酒,他那生意現在越來越大了啊。
反觀北京,可能當你正在嫌棄那個騎著28大卡的大媽老土時,人家卻有一套老北京的四合院;可能坐在肯德基穿著樸素鬍子拉碴的那個中年男人,卻是某家上市公司的老總。這座城市卧虎藏龍,儘管如今流行「以貌取人」,但某些其貌不揚的人卻總能讓一群人喊「爸爸」。
北京這座城市,厲害的人太多了,多到讓你心慌,多到你從內心而發的對人產生尊敬,以至於敬畏。
見見世面,才能深刻的意識到自身的局限性。你才坦然接受「你看眾人多傻逼,眾人看你應如是」的現實。
北京是個奇怪的地方:交通擁堵,霧霾籠罩,那麼多人離去,那麼多人歸來。
地鐵穿過甬道轟隆作響,全是夢碎的聲音。你說他們是專程找罪受,這話也沒毛病。
某天晚上回家時,一個女孩蹲在牆角失聲痛哭,對著電話講: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想回家。可第二天再見到她時,依舊蹬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挎著小包走在路上,身上瀰漫著類似於春天的香味。
北上廣深的魅力,去過的人都知道,這裡適合外地人追夢。在這裡不痛哭幾回,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漂過。大城市兼容並包,可又冷漠無情。早晨走在地鐵通道里,只剩高跟鞋踩著大理石發出的聲音。那情形宛如爆發了喪屍潮,人人戴著生硬冷漠的面具,久而久之連笑都可能忘記。
這種冷漠讓人窒息,這種包容卻十分迷人。
夜晚風很大,但夢交織在一起,怎麼都吹不走。
選擇一座城市,無關其他,只與自己的內心有關。
北上廣,或許會讓你的內心變得格外強大。它讓你疼痛讓你流淚,也讓你看到了生活的無儘可能。它反覆提醒著你,走得慢,所有的一切將與你無關。
因為忙碌你可能忘記了生活,忘記了愛情,內心被危機感塞得滿滿當當。但當你回頭,就會感恩那段時光,感恩這些繁華城市教會我們的東西。你的內心變得強大了,所有傷痛不安變成了盔甲,成為你抵抗所有慌張不堪的資本,讓你有信心去面對生活中的劫難與饋贈。
上次實習離職時,一位同事對我說:生活遲早不會放過你,何不趁年輕時對它狠踹幾腳。
所謂的大地方,練就了你的勇猛和膽量。巴掌和教訓,同樣是成長的必需品。
因為體現一位老兵榮譽的東西,不只是他獲得的勳章,還有他身上的累累傷痕。
此時北京已經天黑,華燈亮起。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到《他們最幸福》里路平離開北京時,計程車司機對他說的話:
「哥們兒,別記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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