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親眼見到了莫言老師
我終於親眼見到了莫言老師
幾天前，我還在山上跟著武警官兵拉練，就收到了市委宣傳部發來的通知，說「『大美尋源』——吳悅石、莫言、楊華山翰墨三人行迎春書畫作品展」要在威海美術館舉行，還會安排對莫言等名家進行專訪。
這則消息令我精神大振，要不是市委宣傳部發來的通知，我肯定會說「胡扯，人家堂堂諾獎得主來咱這小地方幹什麼」。事後連我都感覺可笑的是，我竟然沒吱聲，對我們可愛的武警官兵都保密了，回家後卻在飯桌上對著媳婦和老丈母娘侃侃而談。大字不識一個的老丈母娘不知莫言何許人也，她倒是對《綜藝大明星》的武文老師很感興趣。拙荊陶孫氏不讀書不看報只追偶像劇，竟然也興奮起來，「嗬嗬，我抱孩子去跟莫老師合個影，就說咱孩子崇拜他。」我毅然決然地否決了這一提議，咱孩子才9個月大，不會說話不識字，咋崇拜人家？再說了，人家莫言老師不姓莫，你個老娘們能不能讀點書長點心。
19日早上，我特意洗了個澡，沒用香皂，用的是拙荊的沐浴露，整得全身香噴噴的。把臟馬甲和運動服往地板上一扔，翻箱倒櫃找出西褲、襯衣和呢子大褂，又配上一雙大頭皮鞋，對著鏡子照了照，再也不像伙夫了，大肚子一挺，很像個幹部。
一出門就想抽煙，但一想到可能還要跟莫言老師合影，別熏著人家，忍住了。在公交車上，接到電話，是同事的媳婦打來的，「哥，能不能跟你混進會場，我想找莫言老師簽個字」。我說可以，但你想靠近莫言老師那是痴心妄想。我也計劃好了要找莫言老師簽字，而且特意換了個新採訪本。
著急忙慌來到美術館，發現已經人山人海了，同行們都擠在台下，長槍短炮對著一個人瞄，觀眾擠得到處都是，都掏出手機對著前面錄像拍照。不用說，莫言老師肯定在最前排坐著。掏出相機，一路喊著「借光」擠到了前面，順著同行們的鏡頭望去，呀呵，我敬愛的莫言老師果然端坐在前排中間。
主此人致辭歡迎，專家致辭感謝，這個套路我就不說了。單說我敬愛的莫言老師，雙手一抱擱在腿上，眼神向前貌似迷離，面部表情一動不動，這個姿勢保持了很久。我當場差點就給跪了，這就是大家風範，任你泰山崩裂，我自平靜如水。插句題外話，干記者十幾年，咱也接觸過不少所謂的明顯，除了少數幾個大腕，基本都是嘩眾取寵的主兒，他們熱情如火，屁大點事都能演成泰山崩裂。
終於等到莫言老師登台致辭了，括弧：掌聲雷動，經久不絕。莫言老師一開口，那個字裡行間往外蹦幽默的作家就回來了。他老人家說，騙子怕回鄉，因為老家的人都知道他的底，他這次來到威海，希望老鄉們別揭他的老底。
莫言老師致辭，觀眾可以通過音響聽得清清楚楚，但我夾在記者堆里就慘了，耳旁全是密集的快門響聲，同志們就像舉著打不完子彈的機槍，「咔咔咔咔」不絕於耳，幸虧這是數碼時代，否則得多少膠捲啊。
通過莫言老師的致辭和主持人的介紹，我簡短總結一下這個活動的大致內容：楊華山、吳悅石都是國畫大師，莫言老師與他們是多年好友。這次活動展出的作品，都是三個人合作而成，有的是楊華山畫人物，吳悅石補景，莫言提取畫作的精髓，凝練成精闢的詩句哲理；有的則是反其道而行之，由莫言先題字，楊華山、吳悅石再根據題字作畫。
莫言老師說了，我可沒那麼高的水平，我就是寫打油詩。不過，我還是想恭維一下莫言老師，您老這打油詩相當有水平，比如這一首「我家高密東北鄉，遍野都是紅高粱。自從來了張藝謀，改種玉米一片黃。」
莫言老師台上致辭，大家還都挺自覺，都保持距離靜靜地聽。等莫言老師在領導們的陪同下參觀書畫展時，現場就混亂了，老記們跟粉絲們搶地點拍照攝像，好幾個保安都攔不住，我身後一大姐一把把我拽開，嗚嗷一嗓子就衝上去了。
參觀完書畫展，就是專訪時間。沒等攝像機架好，莫言老師已經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無數的粉絲要簽名要合影。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只拿個採訪本是多麼愚蠢，人家拿的可都是嶄新的莫言作品。保安以攻打冬宮的架勢展開救援，把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粉絲往外薅，一位風情萬種的大閨女在外圍高呼「千萬別擠著莫言老師」。180斤的我被一位膀大腰圓的保安給一把薅出了人群，等他看到我的採訪本才表示歉意，他無奈地說「你進不去了」。
電視台的夥計們在人群中央，頂著鼎沸的嘈雜聲完成了對莫言老師的採訪。我對電視台的一位夥計說，你的同期聽出來給我一份。那夥計腦袋一耷拉，我連話筒都沒來得及插上。
採訪一結束，莫言老師等專家馬上就撤退，粉絲們前呼後擁地追，一路追進了電梯里。總不能把莫言老師擠著吧，保安只好又薅出來幾個。粉絲們轉頭就往手扶梯跑，準備趕在電梯下到一樓之前繼續堵截。
我一路小跑，腳後跟打後腦勺，累得氣喘吁吁跑到一樓，只見莫言老師的車已經噴著煙跑了。我惆悵萬分，點燃當天的第一支煙，深吸一口，對一位同行說「我還沒請他老人家吃頓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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