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錯過，一次就是永遠
現在要問崔駰是誰，知道的人不多。但你知道寫《漢書》的班固不？他就是當時和班固齊名的人。
他還來自河北崔氏大族。一部有關司馬懿的電視劇中說，出自庶族的曹操一直忌憚士族崔家，那些人都是他的後代。
歷史只留下崔駰模模糊糊的形象
崔駰的名望不全是因為家庭出身，他自身的因素居多。他是個神童，十三歲的時候，就把孔夫子留下的儒家經典都背了個遍。
可能是崔駰求學時的情形
他後來給漢章帝寫了幾篇鴻文，使他的名氣和才氣直達聖聽。章帝有一次問小舅子竇憲，你見過崔駰嗎？
竇憲訕訕地說，還無緣得見，呵呵。他不知道皇帝問的是哪個鬼。
章帝以嘲笑地口吻說，你知道班固而不知道崔駰，可見你愛惜人才也就是葉公好龍啊。皇帝把崔駰和史學大家班固相提並論，足見崔駰的文采飛揚。
漢章帝
竇憲被鬧了個大紅臉，他這時還膽小，跋扈是後來的事。趕緊下令叫崔駰來見他。
你看，竇憲是個武夫，他對人才就是這個態度，就是你來，而不是我去拜見你，倨傲得很。
崔駰也就來了。聽到門房通報，竇憲趿拉著拖鞋就出來了，哎呀，亭伯啊，你怎麼這麼大面子啊！
竇憲想學周公「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握髮」，就是遇到有人來見，吃飯時三次把飯吐出來，洗澡時三次握住頭髮，急急忙忙，為的是不耽誤會見人才。
可其實他有點像劉邦見酈食其，本來故意被美女伺候著在洗腳，一聽說有滅齊良策，踢翻洗腳盆就跑了過來。
可竇憲是劉邦嗎？
竇憲
無巧不成書。這天漢章帝正好在竇憲家走親戚，聽到心儀的崔駰來了，立即就要見他。
對崔駰來說，他的機會和運氣就在眼前，哪裡還要什麼徵辟，還要什麼官場奮鬥，只要皇帝一句話，就可青雲直上。
有些時候，零距離卻如同千山萬水。竇憲出來說話了：按規矩，陛下不能見白衣。
什麼意思？皇上不能見沒有職務的人，不能見普通老百姓，其實應該反過來，沒有官職的普通老百姓不能見皇上。
這都是西漢初年叔孫通搗的鬼。他看到劉邦的功臣們在朝堂上大呼小叫，激動時以劍砍柱，鬧得太不像話，就給劉邦制定了一套朝廷禮儀。看到規規矩矩的文臣武將分班站立，劉邦笑呵呵地說：吾今日始知做皇帝之樂。
後來是越來越嚴格。《千字文》中說，臣子在朝堂上要「矩步引領，俯仰廊廟」，拿著笏板，低眉順眼，眼對著鼻、看著嘴，不可隨意抬頭觀瞻聖顏。
對穿著也有嚴格的規定，上朝自然是著朝服，讀書人考到不同的段位，比如秀才、貢生、解元、進士等衣著帽子都有要求。如果穿錯了，就是不守規矩，就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儒林外史》中有個叫王義安的人，不是秀才，戴著方巾出門，被兩個秀才打得鼻青臉腫，他自己屁都不敢放一個。只有秀才才能戴方巾。
竇憲正好抓住這一點，也許他知道章帝看重禮儀這一套。結果就因為竇憲這句話，崔駰與章帝、與好運擦肩而過。
果然，章帝說，朕以後可以讓他與朕朝夕相處，何必要在你家裡見呢。意思是不必急在一時。
造化弄人。崔駰在竇憲家裡見不到近在咫尺的章帝，以後也沒見到，而且命運急轉直下。
因為章帝很快得病，死了。這一段可能發生的君臣惺惺相惜的佳話還沒開始就落了幕。這真是個大大的意外。
章帝當然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死了，只有短短31歲的壽命。其實更關鍵的是，他太過拘泥。清朝龔自珍說，不拘一格降人才。章帝真要見的話，直接見又何妨？如果怕破壞制度，賜崔駰一個身份何嘗不可？白衣是沒身份，不是穿白衣。
因為竇憲一句話，也因為章帝的一念之差，崔駰和章帝無緣得見。命也？
竇憲為什麼要這麼說？可能只是出於禮儀的考慮，也可能是想著章帝說他「葉公好龍」，或者說他怕崔駰以後壞他的事。
人們大都不知道的是，有些錯過，一次就是永遠的錯過，君臣如此，親人、朋友、職場也是如此。
章帝可能沒有來得及交代對崔駰的安排，也許是顧不上，即便顧得上，竇憲也不一定照辦。竇憲專權，他怎麼可能給自己找個能幹的對手呢？
後來的事證明崔駰確實不是一個善茬，特別是對專橫跋扈的竇憲。
竇憲掌控朝廷之後，不讓崔駰入朝為官，而是招為他的幕僚，成了他的「師爺」，也就是只為自己所用，或者說好好地控制著他。
對竇憲的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崔駰上書勸誡，惹得紅得燙手的竇憲很不高興，就說，你去做長岑長吧。這是一個縣令，其寓意卻是不為權貴所容的官員。
崔駰哪裡受得了這種腌臢氣，辭官歸田去了。竇憲正要做大事，當然也不理他。他在家踏踏實實地死了。
班固
和他齊名的班固，幫著父親班彪寫完了《漢書》，運氣比崔駰好得多。只是班固不教育子弟，諸子多不遵法度。
洛陽縣令種兢在路上竟然被班固的一個奴才侮辱，因為班固和竇憲的關係，種老爺敢怒不敢言。
等到竇憲案發身死，種縣令趕緊把班固下獄。受盡折磨後，61歲的班固死在牢中。
駰不是駿馬、名馬，而是毛色半黑半白的普通馬。崔駰取這樣的名字，是自謙還是自況，不得而知。
不過命運確實讓一個神童成為了一匹默默無聞的普通馬。可即便是班固那樣的千里馬，有何如？
崔駰和班固之命運孰優孰劣，還真不好說。
（文中圖片都來自網路，致謝）
TAG:九公讀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