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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泡沫※對這個世界敞開雙手,這個真誠的你,會嚇誰一跳?

終於可以聊聊美劇《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了。

第一季全八集播出後,女主角已經憑藉米歇爾·麥瑟爾(昵稱米琪)這一失婚婦女的角色,在本年度金球獎上,獲得喜劇類最佳女主角的殊榮。之前她最出名的角色是《紙牌屋》里,那個和總統助手道格相互折磨糾纏的無辜應召女郎。

故事主線籠統概括就是: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仍趨於保守的美國紐約,一個出身中產階級的女人米琪,在丈夫出軌離婚後重新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做一名成功的脫口秀演員,並為此努力奮鬥拼搏。

有人說,這是美國版的《我的前半生》。但這個「美國子君」在失婚後,她的人生道路上,並沒有出現一個以救世主姿態出現的男主角,來拯救她於水火之中。在那個所有婦女都優雅地穿著著束腰長裙、鐘形羊毛大衣,即使在廚房裡燒牛肉的時候也要穿著得體連衣裙的時代,米琪重整河山的所有辦法,無非是走出紐約高尚社區那間寬敞公寓,去工作,去結識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去發掘自己以前從未意識到的可貴潛力。

米琪原本是命運的寵兒,猶太女孩的她聰明又美麗,父母恩愛,父親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數學教授,從小就立志要念俄羅斯文學,因為這樣看上去會令她顯得很優雅。名校畢業前結識丈夫喬爾,畢業後兩家馬上為一對新人舉辦隆重婚禮。

婚後四年生育一兒一女,喬爾在叔叔的家族企業中,掛著一個高層的閑職,業餘愛好是去位於下等街區的「煤氣燈」酒吧里,客串脫口秀。小倆口住的豪宅就位於米琪父母家的樓上,相隔傳說中「一碗湯」的距離,隨時可以坐著電梯把孩子們託付給父母照管,好度過他們小倆口的晚間自由時光。

米琪聰明、美麗,管理家事一流,對自己的身材管理也是一流,廚藝精湛,情商高超。而且她具有一種天然的幽默感。甚至她每天要在喬爾睡熟後悄悄去衛生間卸妝,翌日清晨再悄悄去衛生間化好精緻妝容,然後再躺回床上,可以讓喬爾醒來後吻到一個精緻美麗的可愛妻子。

在四年的婚姻生活中,米琪活得精緻工整,無懈可擊,精力爆棚,情緒完美,猶如一個程序縝密的機器人。

直到有一天喬爾在酒吧演出失敗,歸家後他疲憊地對她說:我要離婚,我要離開你。

然後喬爾就拿著米琪的女式皮箱收拾了東西,離開了他們那套豪華公寓。

「我做錯了什麼?」

這是米琪的第一反應。

穿著睡衣、喝得醉醺醺的米琪,踉蹌來到煤氣燈酒吧,衝上台搶過話筒,對著酒吧里所有人吐槽:「我很好,我很美,婚姻生活中我兢兢業業,但我丈夫還是離開了我!瞧,這麼好的身材,但他還是頭也不回就走了!」

張愛玲說過:沒有一段婚姻生活不是千瘡百孔。米琪努力讓自己的婚姻看上去像一匹華美的綢緞,精緻高貴,無懈可擊。但現在綢緞抽絲了,弄髒了,被無情斬成碎片,擲到泥地里供人踩踏,再也無法拼成原來模樣。

米琪比我們國產子君在離婚這件事上,態度要提早明確。即使教授父親從生存角度認為她不該離婚,即使做了一輩子精緻美婦人的母親從女人角度認為男人偶爾出軌不算什麼大事,雖然那個第三者有點兒蠢得離譜,即使連喬爾的父母都不同意兒子離婚,認定米琪是最好的兒媳婦,別人都不配。但米琪還是執意放棄這段婚姻,感情已然變質,需要彼此面對現實。

米琪父親在大學課堂上用高數解釋女兒和女婿的分開

米琪母親也是精緻地美麗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

喬爾兜兜轉轉,想逃離原先沉悶的生活,卻墮入更沉悶的另一套模式

雖然分居期間,喬爾意識到自己作為男人的幼稚,企圖挽回,但米琪堅定地對他說了不。

因為你之前已經做了選擇,你已經選擇要離開我。這段關係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與此同時,煤氣燈酒吧的女經理蘇西看到了米琪身上的喜劇才華。

蘇西和米琪,在劇中處處都是對比。蘇西年紀很老,長得相當一般,不穿裙子,身材臃腫,每天就是海魂衫配長褲,戴一頂工人帽。她單身,沒有伴侶,也沒有孩子。和父母毫無來往。她住的地方狹窄簡陋,平時要把床貼牆放著,才能容人來回走動。她以前的經歷無人知曉,但她可以聯絡到美國最紅的喜劇明星的經紀人。全劇最酷的一句台詞就是她說的:「人生就是一個婊子。」

這樣的一個人,主動要求要當米琪的經紀人,要陪她去闖紐約的喜劇界,要米琪真正地學習脫口秀的技術,要她一次次上台磨練自己。

在這個過程中,米琪認識了非常出名的脫口秀明星同時又難以擺脫吸毒惡習的蘭尼·布魯斯(他可是真正的歷史人物哦),這個人物剛出場時很多觀眾以為他會是那個英雄救美式的男主角。可是人家主創完全不屑使用傑克蘇套路,布魯斯的出現只是為了啟發女主角:一旦你從事脫口秀事業,無論你如何口中嫌棄,但你的身體無法欺騙自己:你會終生愛上這個職業。因為這個職業充滿創作之美。

這位帥哥可是美國真實存在過的一位脫口秀明星

米琪在脫口秀事業上的奮鬥史,並沒有我們預想中那樣順利。她會被這個行業中的大忽悠欺騙,會在台下觀眾的冷漠以對時開始自我懷疑,會被行業內大佬質疑,會看到最優秀的脫口秀女明星台上台下迥然不同的樣子而心生憤怒,會對「女人唯有扮丑扮低級才能演喜劇」這種行業弊端公開吐槽,哪怕因此失去職業上升的機會,甚至招來無情封殺……

我們看到米琪,這個美麗的小婦人,在丈夫離開自己之後,每天穿得體面乾淨,去熱情四溢地工作,去贏得經濟上的獨立,時時刻刻記錄生活中的有趣言行作為自己創作的靈感源泉,帶著飽滿的熱情走上台去,展現自己揮灑自如的喜劇才華。

遇到挫折時,她也會倦怠,也會懷疑自我。她滿懷悲憤、疲倦地大口吞咽著煎蛋餅的樣子,才更像那個有血肉的她自己。那個頭髮散亂、嘴邊沾著雞蛋屑和奶油的米琪,那個雖然滿腔積鬱但仍在輕鬆自嘲的米琪,在喬爾看來,著實美麗。

這兩個已經離婚的男女突然舊情復燃上床的時候,米琪第一次向他坦白:之前他們做愛的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會提早把那些高難度的內衣紐扣解開,以免敗壞對方的興緻。而這一次,她選擇真實的樣子,讓他看看被那些精緻內衣勒出的痕迹,讓他看看一夜酣睡後她亂七八糟的捲髮和呵欠連天的惺忪睡眼,讓他看看她沒化妝的皮膚以及沒有洗臉刷牙時的狼狽。做了四年的夫妻,在離婚後,在這一刻,米琪終於選擇了放鬆,讓對方看到真實的自己。

當年睿智的達西先生已經對BJ說過:「我愛的就是你原來這個樣子。」

兩性關係中的粉飾偽裝,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因為太親密了。無處躲藏也無處隱瞞。

米琪之所以放下二十多年的習慣性偽裝,原因就是她的生活重點已經變化了。取悅男人已經不是她的首要任務。甚至,如果取悅這個世界需要像蘇菲前輩那樣付出慘痛代價:台上扮肥胖粗俗,台下卻以暴發戶式的貴族生活狠狠補償自己,米琪也不願意。

即使在台上訴說兩性不平等的時候,會被台下的男觀眾呵斥;即使把自己和丈夫的離婚糗事作為橋段時,會被喬爾聽到勃然大怒,但米琪仍然選擇站在台上,拿起話筒,為自己,為仍在摸索成長的女性群體發聲:我們不僅喜歡美麗的鞋子廣告,我們也關心這個城市的建設何去何從,我們不僅生兒育女,在廚房忙碌,我們也要站在台上大聲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從女性角度看待、調侃、戲謔、解構這個複雜幽黯充滿趣味的世界。

站在台上,不是為了讓大家開心,也不是為了扮演開心果,是因為這樣讓我自己開心,這個真實的自我在不斷成長,在欣喜強大,這個世界要看到這個真誠的我,由衷地為她鼓掌叫好。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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