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當初，我們永遠失去了你
第12篇文章
江之心
墳塋上，長著兩種顏色的草，
黃土的墳塋上，是青草，
心底的墳塋上，是白髮。
木子戀人的忌日，轉眼又快到了。
然而祭典，只能不事驚擾地舉行。
多少年過去了，木子還在想：
到底是愛情，還是父母的功利將她送進墳墓？
當初，如果，沒有愛情，
薇，又何必因拒絕婚姻而絕命？
1
鋼琴女教師的雨天和傘
「2010年6月，我離開蘭州，和朋友一起去天水，在一家培訓機構做老師。」今天的傾訴者木子從8年前的經歷開始了他的講述。
薇是一名鋼琴老師。
初來乍到，我需要租房子。經中介介紹來到她租住的民房。
那天，她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一頭披肩長發。說話後莞爾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我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她一定是我的。雖然出租的這間房子潮濕且曬不上太陽，但因為心裡有了「她一定屬於我」的這個念頭，這些瑕疵也就不管不顧了。
我悄悄地記錄她什麼時候上班，什麼時候下班，平時的休息時間，愛吃的什麼零食等等。找機會實現自己的「追逐計劃」。
由於晚上她都要到學生家裡去輔導鋼琴，很晚才回來，輕輕地開門，悄悄地走路。我和她約定每晚在路口接她回「家」，來回報她帶我熟悉這個城市。
我兌現著自己的承諾，每晚都在路口等她。
當時正逢雨季。一天，黃昏的烏雲黑黑地壓來，片刻後下起大雨。大約晚上九點，我撥通她的電話，問她帶雨傘沒有？
「沒有！雨好大！」她說。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這會就準備出門，回家。」
「哦！我買傘接你。」掛了電話，我衝出房門，踏著積水成河的路面，跑到路口的超市買了一把透明的雨傘後，站在路邊等她。水淹了路面泡濕了鞋子。淋濕的褲腿被風雨吹得冰涼，但心裡熱乎乎的。
終於，一輛計程車停在面前，她走了出來，衣服有些濕了，我趕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你真的以為我沒帶傘呀？」她調皮地笑著。
「是啊，我怕你被淋感冒了，多可憐啊！」
「其實，我帶傘了。想逗逗你。沒想到你對我這樣好。」幾句話竟把她惹哭了。我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憐惜地親了她的額頭……
2
狂悖的世界KO純真的愛
戀愛就以這樣的方式來臨，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我樂此不疲地當著護花使者，每晚接送。休息的時候，兩個人不是逛街就是教她騎自行車。為了不讓她跌傷，我的腿上腳上到處是車子撞擊的傷痕，她在前面騎，我一路跑步護送。她心裡明白我為她做的一切，默默地接受我的愛，也慷慨地回饋她的愛。
這樣的日子過得多姿多彩，就連每天的太陽似乎都是不一樣的。但我們的交往遭到了她父母的反對。她家在天水農村，家裡希望優秀的女兒能嫁給有房有錢的當地人，藉此改變家庭的命運。她和家裡解釋過，也抗爭過，但無濟於事。於是，她做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跟我回蘭州。
2010年底，我帶著心愛的姑娘回到了蘭州，她的善良和乖巧征服了我的家人和朋友，大家都祝福我們，我們著手準備結婚事宜。我父母喜歡這個準兒媳勝過我這個獨生子，二老一邊為我們選結婚首飾、約定拍婚紗照的時間，一邊約了幾個長輩，計划去她家正式提親。
就在我們每天手牽手徜徉在黃河風情線，沉浸在觸手可及的幸福當中時，她接到了媽媽病重的電話。無論如何，她必須得回去一趟。我本該陪著她一起去的，但考慮到她媽媽病重，我去恐怕會激化矛盾，她堅持自己一個人回去，讓我等她的電話。在火車上，她還一直跟我發簡訊，但下車後，就沒了音訊，電話始終無法接通。
一天、兩天、三天……在痛苦地煎熬了一周後，我接到了她好朋友的電話，薇墜崖了！
「怎麼可能？」我發瘋似的在電話中咆哮，得到的答案是她家人在老家給她找了一個大她20多歲的局長。因為薇在蘭州，怕不回來就騙她說媽媽病了。回家後她知道了真相，死活不同意，晚上逃跑時卻因為雨天路滑不慎墜下山崖。
類似的情節只在電視中看過，卻殘酷地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等我趕到她家裡，看到的只是一座新墳。我在她的墳前泣不成聲，後悔沒有陪她一起回去，她的父母也悔不當初。
但是，我們的悔恨終究還原不了一個鮮活的生命。我在她的墳前陪了一個月，每天陪她說話，給她講笑話，彷彿真的能聽到她的回應。一個月後，她的父母再次勸我離開，畢竟，人死不能復生，而我還要生存。
誰會料到，原以為短暫的分離竟成了永遠的陰陽相隔。帶著難以癒合的傷痛，我回到了蘭州。以前的我已經不復存在，白天，我是一個沒有表情、沒有感情的木偶；到了夜裡，對她的思念就開始撕咬我的神經，反覆咀嚼失去的痛苦。
3
堅硬的現實可否留一席浪漫
父母的年齡漸大，我的一蹶不振讓二老既傷心又心疼。他們想法設法地安慰我，小心翼翼地避開戀愛這個話題，但不經意的嘆氣還是讓我開始自責。已接近30歲，還要讓父母操心，我豈不成了不孝子？為了他們，我決定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我以自己的專業技術，很快在一家民企找到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我也試著融入新的群體。只是，每到我和薇相識的日子和她的忌日，心裡就感覺到冰涼，看看枱曆的日子總會讓恍惚的神經緊繃了一下。
每到下雨天，總會帶來那一段段流失的記憶。那些如落葉般的碎片，每一片都映射著忘我的情感。眼睛的每一次閉合，帶走了那些不能頓足的地點和時間，卻停留在心中那張青春凝固的臉。
一遍遍地冥想，如果我當時陪著她回去，現在就能夠坦然地享受幸福。可漫空的遐想與現實交錯，在真實的生活中經歷了那段撕心裂肺的輪迴，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回憶，尤其是在刻骨銘心的日子，總是喜歡靜靜地、落寞地甚至酸楚地回想。繼而，慢慢自我消化。
其實我已經很堅強。可堅強，不是面對悲傷不流一滴淚，而是擦乾眼淚後微笑著面對以後的生活。一切都已結束，一切都將開始。
在每一個特殊的日子，心裡默默地憂傷。那個世界和我在的城市一樣嗎？也會下雨嗎？你還是那個定格的青春模樣；而我一夜滄桑。你在那邊能夠看得到嗎？或許你已經喝了孟婆的忘魂湯。而我卻在下雨的夜裡想你，很長、很長……
七年的時間，你，在我的記憶里慢慢淡去吧！現在，我的心裡有了一個人——她真的很棒！如果你不介意，將祝福分一些給我吧！讓我和以前一樣。
後記：
「堅強，不是面對悲傷不流一滴淚，而是擦乾眼淚後微笑著面對以後的生活。一切都已結束，一切都將開始。」這是木子QQ空間的簽名。
聽木子講他的故事，彷彿跟著他經歷了那些命運的無常。我試著問他，「你這樣對薇念念不忘，會對在意你的人很不公平。」他說，「我真的做不到遺忘。為什麼在心裡就不能有呢？難道有了這樣的一個回憶就能說明不忠貞、不專一嗎？更何況是一個不在同一個世界的人呢？我不是無情的人，我會將那回憶中未做到的眷戀，加倍融入到以後在意我的人的身上。」
他說，許多事情，總是在經歷過以後才會懂得。就像感情，痛過了，才會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傻過了，才會懂得適時地堅持與放棄，在得到與失去中慢慢地認識自己。
又快到薇的忌日了，他想以這種方式作為紀念。
現在，他的生活中遇到了一個好姑娘，新的生活即將開始。祝他好運！
END/
編輯：草鞋腳
版式：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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