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破山海明禪師
破山海明禪師（1597-1666），是明末清初西南最著名的禪師。禪師俗姓蹇，四川夔州人。十九歲時出家於家鄉附近的姜家庵。一次聽高僧講說《楞嚴經》，當聽到「一切眾生，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時，即向講主請益，但沒有得到圓滿的答案。海明禪師於是離開四川，遍參憨山德清禪師、博山來禪師、雲門澄禪師等諸位高僧。雖然參禮諸方善知識，但仍舊不能悟入。
海明禪師於是前往破頭山常住，用心參究。一日，禪師站立在萬丈懸崖上，自己發誓說：「悟與不悟，性命就在今日了。」禪師從辰時站立，一直站到未時，眼前忽然出現一平坦世界，更沒有坑坎堆阜。海明禪師正準備經行，不知不覺中墮落下山崖摔傷了腳。到深夜睡覺翻身時忽然感到疼痛難忍，由此大悟。天明之後，大叫說：「屈屈。」一位居士近前問：「師父的腳還痛否？」海明禪師對居士劈面一掌，說：「不是你的境界。」
海明禪師曾於金粟寺參禮高僧密雲圓悟禪師。一次，正值傾盆暴雨，電閃雷鳴。圓悟禪師對眾人說：「假使雷來打我，你們講如何來應對？」海明禪師說：「應對做什麼？」於是作頌云：
叻地雷聲意自悠，幾人歡喜幾人愁。
吾師縱有分身法，血濺黃沙倒逆流。
一次，圓悟禪師上堂，只是默然無語。海明禪師問：「師父正恁么時如何？」圓悟禪師說：「你可到恁么地否？」海明禪師大聲一喝，圓悟禪師便打。海明禪師又接著兩喝。圓悟禪師說：「你再喝兩喝看。」海明禪師掀倒禪床，拂袖便走。圓悟禪師追上之後，對著頭就是一棒。海明禪師說：「恁么為人，瞎卻天下人眼在。」
海明禪師入座，圓悟禪師問：「內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么時，以何為界。」海明禪師說：「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圓悟禪師點頭稱許。
海明禪師悟道之後，常以禪宗機緣之語教化眾生。在他門下悟道的眾生不可勝計。
師出住禾之東塔，上堂云：「東風解凍，百草萌芽。行腳衲子，似粟如麻。拖泥帶水兮，草鞋獰似虎。混俗和光兮，拄杖活如蛇。向有佛處不可住，無佛處急走過，方稱英俊作家。切不可向萬里無寸草處坐，虛度生涯。大眾，且如山僧這裡，九旬禁足，三月調心，今日解制。臨行一句，作么生道？摘楊花。摘楊花。」
師上堂云：「金鋤削盡千峰雪，露出天涯星月孤。照得世間人廓徹，都來依樣畫葫蘆。大眾未審還有依樣畫得者么；有則不妨好手手中呈好手，紅心心裡射紅心。其或未然，且待山僧自畫去也。以拄杖打圓相於中擲地曰：層落落，影團團，千古萬古與人看。」
師又上堂云：「福城東際煙水漲，大塔廟前樓閣開。千手大悲捫不住，無端放出善財來。大眾，且道善財來作甚麼?隨行踏斷流水聲，縱觀瀉出飛禽跡。」
師又上堂云：「解開布袋口，放出一群牛。繞砌尋芳草，芒繩貫鼻頭。放去也東觸西觸，收來也山悠水悠。正恁么時，不收不放一句。作么生道？孥雲自可容收放，喝月誰能使去留。」
師上堂云：「昨夜梅花香宇宙，今朝雪塊打長空。就中一點真消息，拈向諸人鼻孔中。」禪師忽然拄杖說：「未證據者向此嗅嗅看，是甚麼意旨？」當時一位僧人大跳作舞而出。海明以杖擲地云：「穿過骷髏。」
朱婆子問師：「一切時參究念佛的是誰？」
師說：「你這一問，從甚處來？」
婆子說：「朝夕不離。」
師說：「不離個什麼？」
婆子轉身繞一匝說：「不離這個。」
師說：「也是赤土塗牛奶。」
婆子又問：「弟子現在是女身，父母未生以前，還是男是女？」
師以拄杖卓地說：「還識這個否？」
婆子說：「無去無來。」
師說：「是什麼所在，說來說去。」
婆子說「即今如何抵敵？」
師說「好與三十棒。」
海明禪師住錫東塔寺三載，不久應銅梁之請，先後住持岊岳、大峨、萬峰、中慶、鳳山、棲靈、祥符、無際、蟠龍、佛恩、雙桂等十剎，宗風大振，德名遠播。後來遭遇蜀國戰亂，師加以化導，師從屠殺者手中救下將被殺害者，數以萬計。
海明禪師歸老於雙桂堂之後，天下信徒莫不尊仰其名，四方前來朝拜者日漸增多，但禪師卻一身破衲，形若乞丐，每天仍堅持在寺中勞作。
成都有位官員前來拜謁禪師。這位官員在山門外看見衣著破爛的海明禪師正坐在太陽下面縫補僧衣。他就上前詢問海明禪師是否在寺內。禪師此時年老耳聾，沒有聽見官員的問話，也沒回答他。官員惱羞成怒，指著禪師就是一番臭罵。
這位官員進入寺廟後，想去拜望海明禪師。他一問僧人才知道，剛才被他罵的那位老僧就是破山海明禪師，他驚惶不已，跪地懺悔。海明禪師就作了一首，潑辣之至的《題針》詩送他。詩歌諷刺了像這位官員這樣以貌取人的人。
詩云：
此針本是鐵造成，一頭尖來一頭渾。
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
海明禪師坐逝於康熙丙午年三月十六日。這天晚上，夔州太守夢見海明禪師授予一把扇子。太守展開閱讀偈曰：「屣聲滑滑響蒼苔，老去尋山一快哉。回首五雲堪一笑，澹然瀟洒出塵埃。」醒來即派人前往探望，到後即得知禪師已經坐化了。郡守大為驚異，將此夢中應驗之事告訴眾人。
文章 | 海 明 禪 師
圖片 |玉 泉 禪 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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