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午後,該是林黛玉一生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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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紅樓夢》,很多人一直在耿耿於懷一件事,就是寶玉和黛玉在一起時,不是吵架鬧彆扭,就是一個生氣一個拚命的哄。這也是很多人不喜歡林黛玉的原因之一吧,尤其是一些年輕人,覺得若找林黛玉這樣整天哭哭啼啼,一不小心就生氣不理人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實在是太累。
但是,黛玉的聰明靈透卻絕非一般女子可相比的。再加上她的才情智慧,尤其是對愛人的一往情深和那一片痴心,更是世間少有。寶玉作為一個公侯府的少爺,從小什麼樣的女孩子沒見過,卻偏偏對黛玉痴心不已,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全書中,寫了寶玉和很多女孩子的相處,比如寶釵,比如襲人,比如晴雯,比如秦可卿,甚至一些小丫鬟。但是,相處方式最像情侶的還是黛玉。除了吵架生氣,寶黛之間還是有一些溫情脈脈、情意綿綿的時候的。比如共讀西廂時,再比如這第十九回的「意綿綿靜日玉生香」。
這半回的文字,是緊接著上半回襲人的良宵花解語的。想必作者這樣的安排,也是特意將寶玉和這兩個女子的相處做個對比吧。襲人的「情切切」和黛玉的「意綿綿」,對寶玉來說,自然是不同的感受,也是不同的一種人生體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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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剛剛被襲人一頓這不準那不準的勸解了一回,誰想早起襲人就病了,寶玉安頓好襲人之後,就悄悄的抬腳來到了黛玉的房裡,那時候她們還沒有搬進大觀園,都住在賈母的暖閣里。吃過午飯,丫頭們都出去了,只剩下黛玉在床上歪著。
原文:彼時黛玉自在床上歇午,丫鬟們皆出去自便,滿屋內靜悄悄的,寶玉揭起綉線軟簾,進入裡間,只見黛玉睡在那裡,忙走上來推他道:「好妹妹,才吃了飯,又睡覺。」將黛玉喚醒。黛玉見是寶玉,因說道:「你且出去逛逛。我前兒鬧了一夜,今兒還沒有歇過來,渾身酸疼。」寶玉道:「酸疼事小,睡出來的病大。我替你解悶兒,混過困去就好了。」黛玉只合著眼,說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兒,你且別處去鬧會子再來。」寶玉推他道:「我往那去呢,見了別人就怪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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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寶玉和黛玉的日常,我們一直有一種錯覺,就是寶玉和黛玉一碰見就會吵架,或者生悶氣,或者寶玉不停的賠禮道歉。如果總是這樣,怕是寶玉再好性兒,也是受不了的吧!只是因為小說篇幅有限,作者定然是要揀要緊的或者能推動情節發展的事情寫,所以才會這樣。但是,作為如常生活,兩個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在相處的幾年時間裡,當然是什麼樣的狀態都會有的。
寶玉擔心黛玉剛吃了飯就躺下會不利消化,怕她睡出病來。所以,故意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後來又聞到黛玉身上有股奇香,黛玉便故意扯到寶釵的冷香丸,又扯到金鎖和通靈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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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黛玉冷笑道:「難道我也有什麼『羅漢』『真人』給我些香不成?便是得了奇香,也沒有親哥哥親兄弟弄了花兒,朵兒,霜兒,雪兒替我炮製。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罷了。」 寶玉笑道:「凡我說一句,你就拉上這麼些,不給你個利害,也不知道,從今兒可不饒你了。」說著翻身起來,將兩隻手呵了兩口,便伸手向黛玉膈肢窩內兩肋下亂撓。黛玉素性觸癢不禁,寶玉兩手伸來亂撓,便笑的喘不過氣來,口裡說:「寶玉,你再鬧,我就惱了。」寶玉方住了手,笑問道:「你還說這些不說了?」黛玉笑道:「再不敢了。」一面理鬢笑道:「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沒有?」 寶玉見問,一時解不來,因問:「什麼『暖香』?」黛玉點頭嘆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香』去配?」寶玉方聽出來。寶玉笑道:「方才求饒,如今更說狠了。」說著,又去伸手。黛玉忙笑道:「好哥哥,我可不敢了。」寶玉笑道:「饒便饒你,只把袖子我聞一聞。」說著,便拉了袖子籠在面上,聞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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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黛這樣歡樂祥和的相處,在整部書中,確實不多見。跟襲人在一起時,寶玉是那個被期望的對象,襲人對他的期望,是一個家族的好子孫,自己的好丈夫。而黛玉對他的期望卻很簡單,就是兩人能一直這樣快樂幸福下去。也許這就是真愛的區別吧!
這樣一個靜日的午後,想必也是黛玉一生中最溫暖,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了。有外祖母的批護,有她親愛的表哥寶玉的陪伴,有這樣多的歡聲笑語,這一刻,黛玉該是幸福無疑的。一生已有這樣一回,亦有這樣一人,結局怎樣又如何呢,想來已不算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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