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鐸先聲:讀司馬遷《報任安書》
讀司馬遷《報任安書》有感
司馬遷(前145年-?),字子長,夏陽(今陝西韓城南)人 。西漢史學家、散文家。被史學界公認的中國古代歷史學的奠基者,紀傳體通史體例的開創者。留下不朽巨著《史記》,「不虛美,不隱惡」成為它的標籤,也正因為如此,它的史學價值受到了歷代史家的推崇,司馬遷也成為中外史學者追求的標杆,美國的著名漢學家Jonathan D. Spence,為表示對這位史學家的景仰,取中文名為史景遷,為何太史公司馬遷會受到國內外史家如此的推崇,我想通過他的《報任安書》一文或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因為這是司馬遷唯一表露心境的書信,在明孫執升評註的《昭明文選》中言「識得此書,便識得一部《史記》,蓋一生心事,盡泄於此也。」
《報任安書》為司馬遷寫完《史記》的當年冬(公元前91年)寫給好友,曾任益州刺史任安的回信。因為早在多年前任安就向司馬遷寫信,讓其利用中書令的身份向朝廷「推賢進士」,由於司馬遷自認身殘處穢,形同宦者加之忙於著書,也就無暇回信,後來任安身陷太子劉據案被判斬首,感念朋友之誼,臨刑之際司馬遷寫了這封信,此信是回信,亦是訣別信,太史公借這封信,表露了積壓自己內心多年的酸楚。
該信主旨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司馬遷寫了自己在遭遇極刑後,心境的變化及內心的憂鬱「欲益反損,是以抑鬱而無誰語」;第二部分司馬遷寫了自己對李陵為人處世的看法,以及自己為何身陷此案,在這部分中我們還是能夠感受得到,司馬遷言詞中帶有些許為自己正名的意味,當初為李陵講情,只是客觀公允的來評判此事,以達到「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眥之辭」。同時也流露出對武帝不能夠明白自己的本意而有所憤懣「未能盡明,明主不深曉」;第三部分可以說是司馬遷用周文王、孔子、屈原、左丘明自比,即使身處萬厄困境也要用義理來激勵自己「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最後司馬遷答覆任安,身為殘損之身「垢彌甚耳」,已然沒有任何的精力和能力,為國家推薦賢士,自己想要做的只是遠離廟堂「深藏於岩穴」,入江湖之遠「從俗如沉,於時俯仰」。
《漢書·司馬遷傳》書影
司馬遷至始把自己所受宮刑,看作是奇羞之辱,在那個「刑不上大夫」的時代「行莫醜於辱先,垢莫大於宮刑」司馬遷獨自承受著同朝大夫與鄉黨的戮笑,「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不知道他會在多少次噩夢中驚醒,或許只有在著《史記》時,太史公才能夠暫時忘掉傷痛與恥辱,秉筆之下三千年的歷史,已然成為司馬遷俯察人生跌宕起伏,世事無常的明鑒,成為治癒其精神的一劑良藥。面對突來橫禍,不知司馬遷是否後悔自己當初的直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願就這樣屈辱的走完一生,「恨私心有所不盡,鄙沒世文采不表於後也」他要留下歷史痕迹,完成父志寫出一部通史傳於後世,「仆誠已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那麼自己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這樣才能洗刷前辱。想必此時的任安在看到信時,是最能理解司馬遷的,即將走向生命盡頭的他,可能也會感受到司馬遷此時的抉擇與苦衷。
從公元前110年到公元前91年,從三十八歲到五十五歲,從三皇五帝,到武帝太初年間,這些坐標點已然勾勒出太史公一生的軌跡,誠如他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司馬遷用行動詮釋著一位史學家應有的靈魂與魄力。
(文中引用皆出自《漢書·司馬遷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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