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緣》| 說一輩子簡單，過一輩子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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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新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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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們了解了曼楨的家庭情況，也看到曼楨和世鈞之間情愫的快速發展。
接下來，曼楨和世鈞的感情又會有怎樣的突破？世鈞回家探親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今天的閱讀目標是原書的第四、五章（第47頁——第88頁），讓我們開始今天的閱讀。
回家探親
世鈞每一次回家來，一進門，總有點詫異的感覺，覺得這地方比他記憶中的家還要狹小得多。
世鈞家裡開著皮貨店，就住在店堂樓上。母親一定是在臨街的窗口眺望，所以他們一進門，就開始招呼。
世鈞的嫂子也帶著侄子小健出來相見。
家裡現在就只有母親和嫂嫂兩個人，哥哥已經死了，父親又不大回家來——等於兩代寡居，也夠凄涼的，還好有這孩子給家人添上一點生趣。
一年不見，嫂嫂又蒼老了許多。母親有時也神情恍惚，世鈞有點傷感，覺得母親也漸漸露出老態了。
晚上世鈞和叔惠遊玩回來，母親便嚷嚷：「等你們等得急死了！」侄子小健也說：「二叔的女朋友就要來咯！」
世鈞聽了，不由得把兩道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道：「怎麼變成我的女朋友了？笑話！這是誰教他這麼說的？」
一回到家，世鈞就又變成小孩子脾氣了，磨練出來的一點涵養功夫完全拋開了。
叔惠和世鈞回到自己房裡洗把臉，叔惠問世鈞小健口中的女朋友是什麼人，世鈞道：「石翠芝，我嫂嫂的表妹，她們一廂情願替我做媒。」
說到這裡，女傭來請吃飯，說石小姐已經來了。
飯桌上大少奶奶因為世鈞的口無遮攔還在氣頭上，不願張羅，所以有點沉寂。
吃過飯不久，翠芝就要走。沈太太便安排世鈞去送。世鈞帶著叔惠一起送翠芝，順便帶著叔惠看下南京之夜。
馬車上叔惠借口看夜景出去和馬車夫坐在一起，馬車裡只剩下翠芝和世鈞，空氣立刻變得沉悶起來了，只覺得那座位既硬，又顛簸得厲害。
翠芝忽道：「你禮拜一就要回去么？」
翠芝這一問聽上去異常耳熟——是曼楨連問過兩回的。
一想起曼楨，世鈞陡然覺得寂寞起來，在這綿綿的雨夜，坐在這一顛一顛的潮濕馬車上，世鈞覺得他這故鄉好像變成了異鄉。
翠芝到家了，在翠芝家門口碰到了之前的同學一鵬，世鈞便叫叔惠一起下來進去坐會兒。
一進去，屋裡的人便又開起了翠芝和世鈞的玩笑，還好當時和了牌，大家忙著算和子，才混過去。
世鈞約摸著自己待了半個多鐘頭模樣，便向石太太告辭。世鈞和叔惠一路談談說說，不覺已經到家了。
母親送了餛飩過來，便和世鈞話家常，最後還是回到了重點——世鈞的婚事。
世鈞這一次下了決心，把話說得再明白也沒有了：「媽，石翠芝我跟她脾氣不合適。我現在是不想結婚，就是有這個意思，也不想跟她結婚。」
沈太太受了這樣一個打擊，倒還鎮靜：笑道：「我也不一定是說她，反正跟她差不多的就行了！」
經過這一番話，世鈞覺得很痛快。
關於翠芝，他終於闡明了自己的態度，並且也得到了母親的諒解，以後決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
第二天，下了一宿的雨也還沒停，世鈞和叔惠也沒法出去游山，正覺得焦躁，翠芝那邊的親戚方家來人邀請打牌。
世鈞本想回絕，但母親說不好顧忌嫂嫂的面子，世鈞又想到昨天他們開玩笑時翠芝說她今天不會去，便想那他去一趟也沒有什麼關係。
但世鈞沒想到翠芝也是這樣想的，世鈞來的時候，翠芝已經到了，兩人見面均是一怔。
大家都在打牌，便鼓動他們三個年輕人去看電影，無奈之下，他們三個便一同前去。
他們買的是樓廳的票，翠芝在上樓的時候一個不留神，鞋子的高跟別斷了一隻，變成一腳高一腳低。
但翠芝當著叔惠的面，很不願意讓世鈞攙著她，所以寧可一蹺一拐的一個人走在前面，很快的走進劇場。
這部影片是個轟動一時的名片，世鈞在上海錯過了沒看到，沒想到在南京倒又趕上了。
但坐下不久，翠芝心中焦灼的對世鈞說：「真糟極了，待會兒出去怎麼辦呢？只好勞駕你給我跑一趟，到我家去給我拿雙鞋來。」
世鈞說待會兒散場叫車，但翠芝怕出場的時候被別人當成瘸子。
世鈞默然了一會，便起身道：「我去給你拿去。」
世鈞回到戲院里，電影都已經快映完了，一直到劇終，世鈞都有點迷迷糊糊，似懂非懂。
三人已經走到戲院門口了，世鈞忽然笑道：「看了後頭沒看前頭，真憋屈，你們先回去，我下一場再去看一遍。」說完也不等他們回答，便去買票。
世鈞這種舉動近於稚氣，叔惠倒覺得有點窘，翠芝也沒說什麼。走齣電影院，翠芝便帶著叔惠去玄武湖。
叔惠和翠芝坐了一會兒船，到天黑方才回去。上了岸，翠芝便請叔惠吃飯。叔惠送翠芝回去的時候，石太太已經等急了，迎到門口。
看到翠芝後面的人不是世鈞，而是一鵬口中的家裡比較窮的叔惠，就忽略了。
叔惠問了翠芝世鈞家的門牌號之後終於回到了世鈞家。看到世鈞正在和小健玩，叔惠不禁有一種迷惘之感，感覺自己彷彿是從黑暗中乍走到燈光下，人有點獃獃的。
輕輕的告訴你，我喜歡你
世鈞在南京的最後一天，母親告訴他：「今天可要去看看爸爸。」
這次世鈞回來，親友們都知道，如果不到父親那裡，無論如何是有點缺禮的。去總得去一趟，不過世鈞總喜歡拖延到最後一刻。
世鈞和父親聊到故去的大哥，父親竟然流下眼淚，世鈞倒覺得非常愕然。
父親向他流眼淚是從來沒有的事——也是因為年老的緣故么？父親這時候想念死者，或許也正是向生者表達一種無可奈何的懷念。
世鈞和叔惠回來的時候沒帶多少行李，走的時候卻是滿載而歸。一上火車，世鈞陡然覺得輕鬆起來。
人家說「時代的列車」，比喻得實在有道理，火車的行馳的確像是轟轟烈烈通過一個時代。
世鈞的家裡那種舊時代的空氣，那些悲劇性的人物，那些恨海難填的事情，都被丟在後面了。
火車轟隆轟隆向黑暗中馳去。
世鈞這次回南京來，也不知為什麼，總是這樣心不定，無論做什麼事，都是匆匆的，只求趕緊脫身，彷彿他另外有一個約會似的。
一到上海，世鈞說：「直接到廠里去吧。」他想早一點去，可以早一點看見曼楨，不必等到吃飯的時候。
叔惠回去放行李，世鈞獨自乘公共汽車到廠里去，下了車，盡在車站徘徊等曼楨。
等人心焦，計算著時間，又怕叔惠來了撞見尷尬，便趕緊進去。
半路聽到有人在叫他，一回頭，是曼楨，在清晨的陽光中笑嘻嘻地這邊走來。一看見她，世鈞立馬覺得心裡敞亮起來了。
兩人一面走著一面說著話，世鈞忽然站住了，道：「曼楨！」曼楨問他怎麼，世鈞卻又不作聲了，並且繼續往前走。
一連串的各種災難在曼楨腦子裡一閃，曼楨又問了聲：「怎麼？」世鈞說沒什麼，曼楨便默然了。
世鈞繼續開口，絮絮叨叨地說在南京的安排，當他發現自己有點語無倫次的時候，就突然停止了。曼楨倒真有點著急了，道「怎麼了？」世鈞糾結後，道：「曼楨，我有話跟你說，我有好些話跟你說。」
其實世鈞等於已經說了。曼楨也已經聽見了。曼楨臉上完全是靜止的，但世鈞看得出來她是非常快樂的。
這世界上突然照耀著一種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別清晰，確切。
世鈞有生以來從來沒有像這樣覺得心地清楚，心裡是那樣地興奮，而又感到一種異樣的平靜。
有人來了，世鈞和曼楨匆忙分開，世鈞經過一上午的反覆思索，自信心漸漸消失，他懊悔剛才沒有能夠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可以得到一個比較明白的答覆。
吃飯的時候，又是三個人一起，曼楨仍舊照常說笑，若無其事的樣子。
飯後，叔惠去買煙，世鈞便向曼楨說：「曼楨，早上我說的話太不清楚了。」然而一時之間也無法說得更清楚些。
曼楨也避免看向他，望著叔惠的背影，道：「
待會兒再說吧，待會兒你上我家來。
」世鈞到了曼楨家，曼楨教書還沒回來，顧媽媽把世鈞請到屋裡，世鈞看著屋裡曼楨的床和真正屬於曼楨的東西——書架上的那些書。
有許多書是世鈞沒看過的，但世鈞覺得這都是他的，因為它們是曼楨的。
吃過飯，世鈞送曼楨去另一處教書，世鈞道：「今天早上，我真高興。」曼楨笑道：「是嗎？看你的樣子好像一直不高興似的。」
世鈞道：「那是後來，後來我以為我誤會了你的意思。」在半黑暗中，世鈞聽到曼楨噗嗤一笑，才放了心，握住曼楨的手。
這是世鈞第一次對一個姑娘表示他愛她。
他所愛的人剛巧也愛他，這也是第一次。他所愛的人也愛他，想必是極普通的事，但對於身臨其境的人，卻好像是千載難逢的巧合。
世鈞走到一個咖啡館，等曼楨。今天一早就在車站等曼楨，後來到曼楨家裡，在房間等，現在又開始等曼楨了
。
世鈞覺得他在這樣的心情下，不可能走到人叢里去，他太快樂了。
太劇烈的快樂與太劇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點的——同樣地需要遠離人群。
世鈞只能夠在寒夜的街沿上踟躇著，聽聽音樂。
-【結語】-
今天我們讀到了世鈞帶著叔惠回家探親，回來後終於和曼楨表白，兩個有情人終於在一起了。
接下來，曼楨和世鈞的感情會一帆風順嗎？翠芝和叔惠還會有聯繫嗎？
……讓我們期待明天的閱讀吧！
-【今日話題】-
很多時候，我們也會和世鈞一樣，覺得離家的列車是「世界的列車」，載著我們從一個世界走向另一個世界。
在外繁華的世界，我們會想著儘快逃離回去；在家拘謹的小世界，也會想著到遠方去到遠方去……
哪個瞬間你會想逃離繁華的世界，哪個瞬間你又覺得故鄉再也回不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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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瀾，思考人生的中二少女、職場小白。All will come,all will g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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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比薩斜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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