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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晚清靜寧舉人張煒《兵車行》(二)

一位普通人,憑著一首詩而聞名後世,是不是有點傳奇色彩?晚清時期的靜寧舉人張煒,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的一首《兵車行》,被民國時期的徐世昌大總統及其幕僚選編的《晚晴簃詩匯》收錄,躋身6000多名詩人之列,在史海中留名。請欣賞《讀晚清靜寧舉人張煒》。

張煒詩宗杜甫,在這首詩中表現得十分明顯。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在繼承漢代樂府民歌「感於哀樂,緣事而發」的現實主義傳統的基礎上開創了「即事名篇,無復依傍」的新題樂府,《兵車行》正是他吸收漢樂府歌行體民歌后所新創的描寫戰爭時期社會現實的著名詩題,「諷刺時事而托為征夫問答之詞。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為戒,《小雅》遺音也」。但是,除杜甫的抨擊唐玄宗窮兵黷武造成人民流離失所的《兵車行》外,後來詩人中同題的知名詩作並不多見,而張煒的這首描寫鴉片戰爭後陝甘回亂、左公平亂安民安邦的《兵車行》就顯得相當可貴了。

這首詩雖然是歌頌左宗棠平亂的,但僅僅是在詩尾才點出「朝廷賴有恪靖伯,重整山河復禹甸。招降納附集流亡,閭閻始得免兵燹」4句,很大的篇幅卻是實寫當時的內亂及其所造成的苦痛,表現了作者憂國憂民的愛國主義情操,可以說,這是一首不可多得的現實主義詩作。作者在詩中充分表達了自己憂國憂民的誠摯情感,在篇首以寫實加誇張的手法,描繪了緊張而壯烈的戰爭氣氛,接著客觀地記述戰亂的歷史背景及戰亂所造成的「老填溝壑壯者走,父母妻子不相見。十邑九村無煙火,長安道上行人斷」、「日捐月捐已不堪,飛捐黑捐尤可嘆。鶉觚斗粟八千錢,金城米價三十貫。人飢食人馬食馬,雞犬無聲蓬蒿遍」嚴重社會苦痛,指出清王朝已「民氣久凋殘」的社會現實。而後,自然而然地對左公平定回亂、安國定邦的功績略加歌頌。唐杜甫以來的新樂府的一個主要特點是寫「時事」,所謂「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明確要求反映社會現實。作者明顯地繼承了杜甫新樂府的這一特點,在最後發出「戎狄豺狼胡可玩。嗚呼!戎狄豺狼胡可玩」的憂憤與慨嘆,是對當時當權者誤國政策造成混亂與苦痛的強烈批評。

「人人盡道曾閻羅」,這個「曾閻羅」指晚清名臣、湘軍統帥曾國藩。曾國藩(1811-1872)字伯函,號滌生,湖南長沙府湘鄉人。道光十八年進士,曾遍兼各部侍郎。太平天國運動爆發後,咸豐皇帝命令曾國藩等回籍幫辦團練。1852年,曾國藩因母喪在家,當時太平天國已席捲半壁江山,八旗、綠營官兵不能抵抗,清政府號召各地創辦團練,這就為湘軍的出現提供了一個機會。1853年1月,清廷命曾國藩為湖南幫辦團練大臣,依靠師徒、親戚、好友等複雜的人際關係,建立了一支在綠營以外的正規軍——湘軍。曾國藩殘酷鎮壓太平天國,用刑苛酷,史稱「派知州一人,照磨一人承審匪類,解到重則立決,輕則斃之杖下,又輕則鞭之千百。……案至即時訊供,即時正法,亦無所期待遷延」。他自己曾說「書生好殺,時勢使然耳」。攻入南京後,搞三光政策,「分段搜殺,三日之間斃賊共十餘萬人,秦淮長河,屍首如麻」, 「其慘毒實較賊又有過之無不及」。有人責其殺人過多,稱之為「曾閻羅」、「曾剔頭」、「曾屠戶」。

「曾去渭陽回子叛」,即陝西回民起義。為鎮壓太平天國,清政府從包括陝西在內的所謂「完善之區」籌集巨額軍費,加之貪吏橫暴,引起百姓不滿。陝西地方當局為轉移視線,出台「以漢制回」、「護漢抑回」的政策,不斷挑起民族糾紛,迫使回民走向武裝反抗。1862年5月,太平天國扶王陳得才部由湖北入陝,渭南回民數千人投奔。時陝西巡撫瑛棨進剿無兵,只得暫行安撫。6月4日華州回民殺死前來談判的陝西團練大臣張芾,祭旗起義。一時回民起義烽火迅速遍及800里秦川,隊伍發展到20萬餘人,嚴重威脅著清王朝在西北的統治。同州回民起義軍在任武、赫明堂領導下,積極向清軍進攻,並各路回民起義軍聯合逼攻西安,殲滅大批團練武裝,困守西安的陝西提督孔廣順所部3000餘人,後擊敗馳援的直隸提督成明所率京兵和豫勇共5000人,使欽差大臣勝保奏請援兵,清廷以連戰皆敗的罪名將其革職。1863年,欽差大臣、督辦陝西軍務多隆阿率部入陝,一面籌措糧餉,一面派人「招撫」,部分起義軍降清,多隆阿督軍先後佔領同州、高陵、鳳翔、邠州,起義軍大部退至隴東董志塬地區。七年十一月中旬,陝甘總督左宗棠率領清軍進入陝西,分五路圍剿渭北回民軍。從此,西北回民起義的中心由陝西轉入甘肅,陝西回民起義陷入低潮。

「前有長發後逆回」,這「長發」指太平軍。長發是太平軍的標誌,所以清政府蔑稱之為發黨、發賊、髮匪、發逆、長毛。清軍入關後,為了泯滅漢人的民族意識,強行推行滿族生活習俗,頒「薙髮令」,軍民皆剃髮垂辮。順治二年(1645)限全國各地 10 日內盡行剃髮蓄辮,否帽「殺無赦」,實行「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洪秀全領導的太平軍,為表示同清王朝徹底絕裂,禁穿清朝官服「妖服」,《奉天討胡檄布四方諭》的文告中宣稱「夫中國有中國之形象,今滿洲悉令削髮,拖一長尾於後,是使中國人變為禽獸也。 中國有中國之衣冠,今滿洲另置頂戴,胡衣猴冠,壞先代之服冕,是使中國人忘其根本也」。太平軍實行男子留須,蓄滿頭長發,婦女放足,均頭裹或紅或黃或其它顏色的包巾。當時人對太平軍蓄長發和包頭巾的特徵多有記載,如《賊情彙纂》卷六記「兵及新虜之人皆扎紅巾,偽官與老長毛包黃巾,旅帥以下黃布,以上黃巾……百姓男女概令包藍布巾」,曹大觀《寇汀紀略》記「蓄髮數年,長一二尺,頂心腦後發俱盤束之,貫以牛角簪,額前發散披,蓬鬆垂兩旁」,晏瑪太《太平軍紀事》說「革命黨人撿拾紅布而用作包頭頭巾,因此他們被稱為『紅頭』,而太平軍人則被稱為『長毛』」。太平軍的服飾體現他們的反抗精神,在南方也曾風行一時,後隨著太平天國的滅亡而消亡。曾於1860年進入太平天國境內的呤俐寫道:「婦女擺脫了纏足的惡俗,男子擺脫了剃髮垂辮的奴隸標誌,這是太平天國最顯著、最富有特色的兩大改革,使他們的外貌大為改善,和在清王朝統治下的中國人的外貌顯出了巨大的區別,並表現了巨大的改進。」

「陝西未平甘肅亂」,是說陝西回民起義還沒有平定,而甘肅回民又跟著起義反抗了。陝西回民起義後,甘肅各地回民紛起響應。1864年,陝西回民軍因受清軍逼迫,陸續進入甘肅境內,甘肅回民起義的聲勢更加壯大。至1865年,甘肅境內形成了4個反清鬥爭中心:一是馬化龍領導的以金積堡(今寧夏吳忠市西南)為中心,包括寧夏府和隴東在內的起義地區;一是馬占鰲領導的以河州(今臨夏)為中心的回、撒拉、東鄉族起義地區;一是先後由馬文義、馬桂源、馬本源領導的以西寧(今屬青海)為中心的起義地區;一是馬文祿領導的以肅州(今酒泉)為中心的起義地區。1867年7月,左宗棠率湘軍2萬餘人入陝,在鎮壓了西捻軍後於1868年冬回到西安,制定了「三路進兵之策」,鎮壓甘肅回民軍。左宗棠採取各個擊破的方針,1871年破金積堡,馬化龍交械降清後被殺害; 1872年馬占鰲率部投降;1873年3月2日,西寧馬桂源、馬本源兄弟被俘;1873年10月,左宗棠親臨肅州督戰,馬文祿於11月4日開城投降,甘肅回民起義最後失敗。

「虜騎已過玉門縣」,指阿古柏勢力已達甘肅西境。阿古柏(1820-1877)本中亞浩罕國高級軍官。1864年,新疆地區的回族、維吾爾族人民受陝甘回民起義影響,在天山南北起兵反清先後出現了喀什噶爾薩迪格、庫車熱西丁、和田帕夏、伊犁蘇丹、烏魯木齊清真王等政權。回族豪紳金相印和阿訇馬元鼓動阿克陶的阿爾克孜薩迪格伯克舉兵反清,奪取喀什噶爾,並向浩罕乞師求援。浩罕汗國派遣阿古柏率大軍於1865年侵入南疆,驅逐薩迪格,大肆攻城掠地,不斷擴充勢力,於1867年底以喀什噶爾為中心,成立所謂的「哲德沙爾」偽政權,自稱「巴達吾來特阿孜」(意即洪福之王)。1870年阿古柏攻佔吐魯番,入侵烏魯木齊,並收降了以白彥虎為首的陝甘回軍殘餘勢力。第二年,又先後攻佔了迪化、瑪納斯、鄯善等地。一時天山南路與北路部分地區均為其佔據,河西走廊與新疆的聯繫也被切斷,其游騎時時到達玉門縣一帶。1872年阿古柏與俄國簽訂《俄國與喀什噶爾條約》,1873年又與英國簽訂《英國與喀什噶爾條約》,出賣新疆的權益以換取帝國主義的支持。面對新疆地區這一嚴重形勢,清政府決定採納陝甘總督左宗棠收復新疆的建議,出兵新疆,消滅阿古柏傀儡政權,恢復被沙俄侵佔的伊犁地區的主權。同治十二年破西寧回後,白彥虎等由永安南山北竄。掠甘州撫彝高台竄近肅州,欲投肅州馬文祿。在肅州為徐占彪、金順所敗,遂竄出玉門關外,掠安西、敦煌。

「恪靖伯」,指左宗棠。左宗棠(1812-1885)字季高、朴存,號湘上農人,湖南湘陰人。晚清軍政重臣,湘軍統帥之一,洋務派重要首領。道光十二年(1832年)中舉,咸豐元年(1851年)太平天國起義爆發後,由好友胡林翼保薦,先後入湖南巡撫張亮基、駱秉章幕下,為抵抗太平軍多所籌劃。曾在湖南招募5000人,組成「楚軍」,赴江西、安徽與太平軍作戰。1861年太平軍攻克杭州後,由曾國藩上疏推薦任浙江巡撫,督辦軍務。同治元年(1862年),組成中法混合軍,稱「常捷軍」,並擴充中英混合軍,先後攻陷金華、紹興等地,升閩浙總督。1864年3月攻陷杭州,控制浙江全境。論前後功,「詔封一等伯爵」,「尋賜名恪靖」。

最後要論的是張煒寫這首《兵車行》的時間問題。左宗棠指揮各軍平定金積堡後,於1871年誅殺馬化龍父子親屬13人及重要頭目80餘人,「夷其堡城,遷堡中老弱一萬二千餘人於固原州,其客民及被脅甘回三千餘人則移之平涼。於是,前年遷陝回亦至。公遣馮邦棅相度化平川,按戶分配地畝窯屋,給牲畜、籽種,督其耕墾」。詩中「招降納附集流亡」蓋指此事,詩應作於此事後。觀詩中沒有涉及平定河州與西寧回亂,顯然此詩作於此前。七月庚子日由平涼進駐靜寧,八月庚申日離開靜寧取道會寧至安定,前後駐靜僅二十天。他拜訪張煒就在這個時段,張煒寫這首詩應在此時。至於「昨夜羽書至金城,虜騎已過玉門縣」,指阿古柏當年攻佔新疆迪化、瑪納斯、鄯善等地後,新疆全境基本全失,河西走廊與新疆的聯繫也被切斷,其游騎時時到達玉門縣一帶。時俄羅斯乘機強佔伊犁,且聲言將代取烏魯木齊。而烏魯木齊提督成祿久屯肅州高台不敢進疆。左公駐靜期間,清政府命榮全為伊犁將軍收伊犁,命成祿率部出玉門關,命左公分軍進駐肅州。左公調徐占彪靖遠軍6000人自涼州、甘州赴肅州,也是左公駐靜期間所為。總的來說,這首詩當寫於同治十年左宗棠駐靜期間。

來源:《靜寧文史》/王科社

編輯:靜寧縣網信辦/張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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