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林區老故事:過大年 找只水桶在家裡凍冰燈
前幾天寫的一篇在林場小河鑿冰捕魚的往事回想,發表後得到諸多朋友歡迎和鼓勵,也讓編者一度沉浸在對不盡往事的自我陶醉中。
無情歲月,讓一個人從滿頭青絲變成白髮,其實真是轉眼之間的事。新中國成立後1949--19-59年出生的那一代人,如今都已是花甲之年,進入了開始回憶往事的年齡段。
其中在東北林區長大的這批人,經歷和見證了林區開發建設和林區可采資源枯竭的過程,對這段歲月留下了各式各樣的記憶。
(網路圖片)
今年進入臘月中旬這幾天,東北出現了多年未見的極寒。大興安嶺有些地方氣溫逼近或超過零下五十度;小興安嶺伊春的一些地方,氣溫持續在零下三十七、八度,邊境縣城嘉蔭的氣溫,出現破紀錄的零下四十四、五度。
極寒的天氣,仍然阻擋不住林區人生產和生活的腳步和熱情,品寒論天,倒成了許多人的樂點。
傍晚坐在溫暖如春的樓房裡寫文章,望著室外西北風不時掠起的雪霧,望著遠處公園裡閃爍的冰燈冰雕,思緒不禁又飛到四十多年前的臘月。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在林場居住時,每年到了臘月二十三(俗稱小年),家家戶戶忙乎迎接春節開始進入高潮。儘管那時生活條件較差,但父母們還是想盡辦法要把孩子大人都盼著的年過好。家家蒸饅頭、蒸豆包,烀豬肉、熬凍子以及收拾衛生、張貼年畫對聯,忙的不亦樂乎。那時賣對聯的幾乎沒有,都是找人書寫,對聯的內容與當時政治氣氛很一致,多是「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或者「瑞雪紛飛紅旗舞、臘梅綻放山河新」等內容。
最難忘的事,是在家裡自己動手製作冰燈。因為林場的居民多由移民組成,帶來的過年風俗與農村差不多。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家家戶戶都要點燈籠烘託過年氣氛。家裡有會手藝製作的人家,會做出用紅紙糊成的紅燈籠,多數人家只能凍個冰燈或弄個簡易的燈放在院子里應景。
那時候製作冰燈,說來也挺簡單。找個水桶,最好是口大底小的那種,也就是林場土話叫「維德羅」的水桶,然後裝滿清水,放在室外冷凍而成。
但這裡面也有技巧。裝滿水的桶不能直接放在地面上,因為這樣凍成的冰燈薄厚不均勻,有時頂部凍得已經夠厚了,桶底還沒凍。所以必須找個架子擔上橫杆,把裝滿水的桶懸空掛起來凍。一般凍一個小時後,要用工具在頂部冰面上輕輕鑿個拳頭大小的孔,並且每隔一會去攪動幾下,防止孔凍住。
待到桶內的冰壁凍到一寸厚時,就把水桶拿到屋裡,把桶中間的水從鑿出的孔里倒出來,再用水瓢裝熱水在水桶面澆一遍,這時,用手扣住之前留好的冰孔往上一提,一個上大下小的水桶型冰燈就製成了。
隨後,要把冰燈趕快拿到室外倒放到平板上,再在頂部鑿個小孔用於點蠟燭時通風,不然冰燈內沒空氣蠟不燃燒,還會把燈壁熏黑。
事先做好幾個冰燈放在太陽曬不到的背陰處存放。年三十夜晚,把內點紅蠟燭的冰燈擺在家門前,雖然沒有什麼藝術含量,卻也憑添了不少節日的喜氣。
現今四十多年過去了,冰燈製作早已發展的登峰造極,哈爾濱的冰雪大世界成了世界頂級的冰雪藝術。比較起來,我們少年時自己製作的冰燈,可能連小兒科都夠不上。
翻閱相關史料得知,中國人製作冰燈已經有悠久的歷史。現代有關學者認為,冰燈的起源與人們的生產、生活實踐活動密切相關。
古時候,居住於寒冷地區的農夫或漁民,在滴水成冰的夜晚喂馬或捕魚時,為了彌補照明用具的不足,偶爾用水桶盛水凍成冰罩,將油燈或蠟燭放入其間,以防被風吹滅。後來,有的窮苦人在新春佳節或上元之夜,不甘寂寞又買不起燈籠,也做點冰燈擺在門前湊趣。故此冰燈曾被稱為窮棒子燈。隨著時代的變遷。過去用於生產、生活用的冰燈才變成了有娛樂和觀賞價值的藝術品,
在已經逝去的歲月,關於冰燈的記憶,有兩個小插曲讓我現在想起來還忍俊不住。一則發生在1971年的年三十夜,我家隔壁住的張叔家的兒子因為冰燈沒吃餃子先挨頓揍。
張叔的兒子乳名叫張小子,長得虎頭虎腦,就是特別頑皮。那年三十夜晚,他在衣兜里裝了一把鞭炮,先是在自家院里的冰燈孔里點火一個個燃放玩,誰知一不小心,他把鞭炮掉在冰燈里了。只聽「嘭」的一聲,冰燈被鞭炮炸得粉碎。張小子也嚇了一跳,不過他見還有一盞冰燈亮著,家裡大人也沒發覺,就悄悄跑了出去。這回,他發現了好玩的「樂趣」,接連跑了四五家,專門往人家點著的冰燈里扔鞭炮,把這幾家的冰燈都給炸壞了。很快,張小子被鄰居家大人擒住送到他爸媽面前。年三十夜,張小子被他媽用掃帚把子狠抽了一頓屁股···
還有一則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父母家從林場搬到了鎮上住。要過年了,老父親還是喜歡凍個冰燈在院子擺放。臘月里我從外地路過回家,父親問我說,我打算凍個紅色冰燈,你知不知道怎麼兌顏料?我已經好幾年不弄冰燈,對這個真不知道。就隨意說,你先用清水凍,凍好了在外面澆上一些紅鋼筆水就行。哪知,我這句話竟惹了點麻煩。
那年三十傍晚,我們趕回家團聚。見到父親時,明顯感覺他對我有點不高興,但也沒說啥。晚飯後,父親讓我去院里把冰燈點亮。我點冰燈時,才發覺燈的外壁滑嘰嘰的沾手,仔細一看,都是未凍住的紅鋼筆水。
進到屋裡,父親看我滿手沾的都是紅墨水,竟然開心地笑了。他說,讓你給我出餿主意,紅墨水根本不凍,我已經沾了好幾回,就等著今天懲罰你一下。
我楞在那裡哭笑不得,父親說,快去洗手去吧,明天你重新給我凍個好的。我一邊答應「行、行、行」,一邊對自己亂出主意的行為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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