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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回顧,1939年文安窪特大洪水溯源

1939年海河流域發生了特大洪水災害。處于海河流域下游,地勢低洼的文安窪,更是首當其衝。當時,文安縣正處於日寇鐵蹄之下,天災之外又加人禍,人民苦不堪言。

罕見的洪水

據有關資料記載和老人們回憶,1939年的洪水是解放前百年之中最大的一次。這年7月,華北地區連降3次大暴雨,海河流域各河系洪水猛漲。與往年不同的是,大水首先發生於潮白河、北運河、永定河等北部河系,其中尤以潮白河、永定河的水勢最為猛烈。7月中旬,潮白河沖塌了密雲縣城,沖毀了蘇庄閘,在冀東一帶泛濫成災。同時,北運河、永定河相繼決口,使永定河南遙堤以北,北運河右堤以西的廣大平原成了一片汪洋。洪水經小清河漫溢灌入大清河北支,一路南進,向白洋淀、大清河壓來。7月中旬末,日寇在千里堤的上段七里庄,下段蘇橋鎮等多處扒口,北來的洪水,夾泥帶沙直灌文安窪。同時,海河南系各河洪水相繼暴漲。7月下旬滏陽河、子牙河、滹沱河多處決口或被日寇扒開,洪水直奔文安窪、賈口窪。南水北水匯合一起,灌滿了「三窪」(文安窪、團泊窪、賈口窪) 「兩淀」(白洋淀,東淀),威脅天津市。8月初,由大清、子牙兩河匯流的西河在楊柳青附近決口,洪水漫越津浦路,包圍了天津市,於8月中旬突破西南圍堤進入市區,市內水深1至2米,沿街行船。

這次洪水,波及京、津、河北等110多個市、縣,淹沒面積4萬5千多平方公里,受災人口達900多萬人,死亡19000多人。據當時目睹者回憶,洪水泛濫時,屍漂四野,天津市外圍水域和海河沿,不斷漂來淹死的災民。水災之後,冬春難熬,又有不少逃進天津的災民因凍餓死在大街兩側。日偽軍每天都要出動大批的汽船和汽車清理死人。

整個災區是如此,文安縣更加慘重。日寇在蘇橋鎮東大堤和鎮西大堤扒開兩道口門,奔騰叫哮的渾水湧入文安窪。鎮西口門很快衝成大坑,並在口門外2里多的西南窪淤成幾百畝大的沙灘。事過70年,至今還殘留著大片毛眼沙崗不能種植。村東口門大水進了街,淹了老爺廟,大半個東街房倒屋塌。連新蓋不久的孫記德盛飯館二層小樓,也被大水衝倒。南水北水匯合後,全縣一片汪洋,窪水與河水基本相平,文安城五門屯土,城頭為渡。大窪最高水位達8.64米 (大沽基準,下同),比發生於民國六年(1917年)大洪水時的最高水位8.04米,高出0.6米。比1963年大水時的大窪最高水位8.63米,高出0.01米。文安南關城外,最高水位達8.943米,比1963年最高水位8.81米,高出0.133米。1963年大水後,大窪村莊的居民比照老房上留下的水印,1939年水印一般比1963年水面高出一平磚。

這場洪水,使全縣380多個村莊全部被水包圍,有15個村莊被毀滅,70多個村莊沖走大半,倒塌房屋4萬餘間,秋糧顆粒未收,沖走財物禽畜無數,淹死和凍餓而死的災民達3000多人。在現今建在人們的記憶中,水面之寬,水位之高,損失之慘重,都是最大的一次。

兇殘的日寇

近年來,不少水利專家調查分析,認為1939年海河流域的汛期降雨量和洪水總量都小於1963年。為什麼在文安縣釀成了水位比1963年高,損失空前慘重的大災呢!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侵華日軍瘋狂掘口所造成的:

海河水系南北同時發水是原因之一。在文安窪和白洋淀一帶,流傳著一句「不怕南水猛,就怕北水頂」的古話。歷來文安縣受災,洪水多來自海河南系的滹沱、瀦龍等河。南系洪水有時灌入白洋淀,轉道趙王河、大清河,威脅千里堤。有時北堤潰決,從南向北直灌文安窪。由於距離較遠,地形複雜,往往是「淹了這窪淹那窪」,最後才到「文安窪里住老家」。海河北系的洪水則不然,偶一漲發,便勢如野馬脫韁,迅猛異常,東突南下,泛濫無常勢。據部分史料記載和專家們分析,1939年正是北水先於南水,而水量較大。潮白、永定、北運等「北三河」加上灤河,洪水總量為160億立方米左右,比1963年北系洪水總量多5倍。迅猛的北水和稍後漲發的南水,在「三窪兩淀」形成了南北夾擊、東西合流的局面。從而增大了水勢。

文安窪常年積水,舊水接新水是原因之二。1937年,小南河決口,文安窪受災。1938年無洪水,但大窪仍被水占。到1939年春,文安到左各庄等地仍可行船。水上加水,災情更重。

侵華日軍到處掘堤放水是釀成這場大災最主要的原因。1937年「七七事變」後,我八路軍深入敵後抗戰,取得了輝煌戰果,建立了晉察冀邊區等大片根據地,在河北各地還活動著不少地方抗日武裝。日偽軍到處碰壁,處處挨打。在戰線過長,兵力不足的情況下,日寇施用「以水代兵,掘堤放水」的毒計,瘋狂報復抗日軍民,並企圖以此限制,削弱抗日力量。據《河北省近代大事記》中記載:「1939年日軍在華北『掃蕩』失利後,掘堤放水進行報復。瀦龍河、滹沱河、滏陽河次第被掘,各地汪洋一片,盡成澤國。水中漂流之難民,復遭日軍機槍掃射,不死於水,即死於彈,慘絕人寰」。河北省水利廳所編《燕趙水利春秋》刊載的《抗日戰爭時期晉察冀邊區水利工作大事記》中也有「1939年汛期出現大水災,日軍趁機決堤128處,致使邊區17萬頃田畝被毀,沖走糧食60萬石,淹及村莊近萬……冀中除深縣南區、交河、獻縣、河間東區局部無水外,其餘全部沒入水中」的記載。而直灌文安窪的七里庄、蘇橋等口,則全部是日寇扒開的。日寇扒堤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給災區人民帶來極大的苦難。

掘堤放水之後,日本侵略者更加緊了對大窪人民的掠奪和殘害。淹了文安窪,斷了大窪人民的生計,但日偽軍終日催糧要物不斷,要米要面要魚要肉,稍有怠慢,就會說你「私通八路」,輕則受刑罰物,重則性命不保。更加令人髮指的是,對修提防水,打埝護村的群眾進行瘋狂屠殺。文安窪東北大鎮左各庄,有一位頗有民族氣節而熱心公益的富戶李春朴。1939年水災之後,他帶動部分富戶捐糧捐物,組織村民修堤護村,引起了日寇的忌恨,加之日偽軍多次勒索財物未達滿足,因而獸性大發,1940年春以「組織武裝,私通八路」的罪名,把李春朴抓到文安城裡,用遍老虎凳、壓杠子、灌涼水等酷刑,最後架上劈柴活活燒死。喪心病狂的日寇,並沒有就此罷休,又出動200多名日偽軍,從文安分乘3條大船包圍了左各庄,抓捕青壯年37人帶到文安北關外,在黑夜裡用刺刀亂扎亂砍。第二天清晨,鄉親們來文安探聽消息,到北關後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屍體。在親人們收屍時,發現身帶12處刀傷的何國來和被刺5刀的王銀祥,沒有傷著致命處,還有一口氣,偷運回家救治,幸免於難,其餘35人全都慘死在日寇屠刀之下。

苦難的人民

「大水成汪洋,糠菜不見糧,賣掉兒和女,餓死爹和娘,四齣去討要,屍骨不還鄉」這首民謠,真實地反映了這場大災之後文安窪人民的悲慘生活。由於大窪常年積水,貧苦人家早就過著「窪里沒有可耕之地,家裡不存隔夜之糧」的日子。加之當年洪水來得早而且猛,莊稼顆粒不收,謀生無路,借貸無門,只得背井離鄉,四齣討要。有的逃到天津、北京,以拉洋車、扛河壩、揀破爛謀生;有的闖口外,下關東,給日本人經營的煤礦、工廠當華工,有的被騙去了日本。不少人死在異國他鄉,屍骨不還。家裡有點財產的人家,或有木船有漁具的人家,眷戀故土,不忍離鄉,也只能以打草籽、撈苲菜、打魚撈蝦為生。靠賣家產或賣魚蝦換點錢,買回來的是日偽奸商從東北、天津販來的橡子面、混合面、稻糠面。這些東西入口難咽,入腹不化,不少年幼的娃娃和老年人,因解不下大便活活憋死。加之,白天常有日偽軍進村催糧催物催夫役;夜晚常有「綁票」的、「砸懵」的、「劈柴隊」、「棍子隊」等匪徒出沒,打點好了丟財,打點不好丟命。由於大多數人家房倒屋塌,留在水鄉的人只能在倒塌的房基上搭鋪避寒。翌年春夏,瘟疫流行,凍餓而死和死於瘟疫的人無計其數。東大窪的劉么村,當時全村200多人,一冬一春死亡40人。活人沒處住,死了人沒處埋,只得用倒房的碎磚坯壘成「丘子」。草草掩藏,等退水後再下葬。

人民遭受了空前劫難,極少數和日偽拉上關係的大戶,卻趁機大發災民之財。他們有的賤價買進大量土地;有的放高利貸,用「利滾利」、「加一蹦三」、「地頭上拴當票」等名目,巧取豪奪,殘酷剝削災民;有的用高梁、玉米搞「粗還細」,春吃一斗粗糧,夏還一斗到一斗二升小麥。當時,文安城內的一家錢糧行,財大勢力大,手段奸巧,人稱「追魂太歲」,一旦借了閻王債,勢必傾家蕩產。水患、日寇、土匪、財閥同惡相濟,交織為害,文安人民如同雪後逢霜,苦上加苦。文安大窪滿目凄涼,成了一片苦海,人們死的死,逃的逃,馬武營、誇大口、潘平等不少村莊成了無人村。

這場洪水,災難之大,損失之慘重,凡經歷過的人至今仍是談之色變,心驚神搖。據新中國誕生後大柳河鎮在憶苦思甜中統計,當時全鎮的35個村,外出逃荒的就有2456戶。要飯的1844戶,5968人。賣兒賣女的68戶,賣掉子女72人。妻離子散的62戶,196人。淹死和凍餓而死的284人。當華工的980人,其中死在外地屍骨不還的97人。這個鎮的南各庄村,當時有75戶223人。水災後只剩下4戶,有71戶、2lO人外逃要飯,其中13戶賣兒賣女。有23人凍餓而死。這村農民王榮全一家逃到天津,住窩鋪討飯,沒想到大水深夜進了天津市,父親、嬸母和兩個姐姐被大水沖走,屍骨未見,後來母親和妹妹又被壞人搶走,一家8口只剩下他和弟弟兩個人。褚村褚貴路一家父子兄弟5人撐船到靜海縣王口鎮賣破爛,船到大長田村北,窪里颳起了大風,一時波濤洶湧,白浪滔天,把木船打翻,父子兄弟5人和兩個跟船的,全都葬身水底。文安城北光洲村,當時全村60戶,190間房。水災之後村邊水深近丈,街里水深5尺多,除了最高處十幾間磚房沒倒外,其餘全部倒塌,全村家家外逃。董六起一家4口逃到天津,父親和母親要飯,他拉洋車,後來又到鹽灘拉鹽,把雙腿凍爛,一天也只能掙三、四斤橡子面。後來父親凍餓而死,用破席捲著埋在天津北郊的亂葬崗子。城東園裡村孫萬福,先逃到天津,又逃到東北,前後賣掉兩個孩子,妻子死在東北,後來他帶著剩下的兩個孩子回到老家。給日本人當華工的就更慘了。他們有的被騙去了日本,有去無回。有的在東北給日本人扛石頭,推軲轆馬運煤,吃混合面、橡子面、喝生水,有病不給治。後來傳染病流行,日本人把還沒咽氣的病人活著扔進山溝,大半華工因勞累、飢餓和疫病死在關外。趙王河畔的小貧民村張家店,災後有3個貧苦青年去東北當華工,結果兩人死在煤礦,只剩下一個呂金庄,拖著病弱之身,要飯逃回老家。

長夜的星光

在那暗無天日的茫茫長夜裡,從冀中抗日根據地,遙遙送來一線星光。活動在冀中西南部的抗日邊區政府,時刻注視著災情的發展,關心著災區人民的生活。當年8月30日,晉察冀邊區行政委員會頒發了《關於救災治水安定民生的具體辦法》,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災區減少損失,幫助災民渡過難關。水災之後,抗日政權在根據地和日偽力量相對薄弱的地方,組織群眾,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抓緊堵口截流,為根據地也為下游淪陷區的人民減少災害。特別是滹沱河北大堤西里村與王崗決口,為害冀中二分之一的縣份,饒陽、獻縣、肅寧、高陽、任邱、河間、文安、大城等縣均受其害,最後水歸文安窪,堵口工程異常艱巨。有關地方,按照人民政府的安排,動員民工,經過3個月的施工,開挖了22華里的新河,堵閉了大小口門5處,減輕了河水對下游的壓力,使文安窪千頃邊沿水田得以種稻。在堵築王崗決口時,饒陽群眾70餘人被日偽軍抓走,其中5人被殺害。在開挖瀦龍河入淀(白洋淀)引河時,日偽軍6次圍攻工地,屠殺幹部、群眾10餘人,但經過依靠人民群眾,堅持對敵鬥爭,在高陽、任邱兩縣人民的努力下,終於竣工。這些措施,對文安窪水位回落,窪邊種稻起到了一定作用。

從這一線星光中人們看到想到:人民必將戰勝凶敵,把侵略者送上歷史的審判台;人民必將治服洪水,使它服服貼貼地為人類造福。

作者:狄紹青井桂林 來源:《文安文史資料》第六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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