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夜：那些出現在我生命中的食堂阿姨們

那些出現在我生命中的食堂阿姨們

茄子醬

麻辣豆腐

魚肉餐

孜然雞架

刀拍黃瓜

美味菜心

粉條炒肉

苦瓜炒雞蛋

送：自製蛋花湯

如果你問我住宿了這麼多年、在食堂里品嘗到的最美味的便當是什麼，我可能沒有辦法告訴你，因為在我就讀過的所有母校的食堂中，「把飯菜做得美味」可能真的不是食堂阿姨們的專利，不過善於與學校後勤部打交道的我與食堂阿姨們發生的故事卻比食物還令人回味，大有清早燕麥暖粥、深夜啤酒龍蝦之舒爽。

初中的那時候，住宿生要交食宿費，男生每個月310塊錢，女生每個月270塊錢，在當時的條件下並不算是貴的，自然飯菜的質量很一般。負責給我們做菜的是兩個步入中年的阿姨，她們每次都要做一大盆菜，周一吃魚刺和魚肉被攪拌在一起的「魚肉餐」——這就形成了每逢周一無人去食堂的冷清景象，不過能把最廉價的原材料——茄子做成與「魚肉餐」的味道有著天壤之別的茄子醬，還是令我佩服不已的。

食堂的飯菜不限量，但還是由食堂阿姨盛到排著隊的我們的碗中，將茄子醬這種難以預見的美味根本不會留給你來這裡盛第二次的機會，於是我在平時學會了和阿姨們閑聊。

「您那天做的魚肉餐真的很好吃」

「阿姨天氣涼了，為我們盛飯菜的時候帶上手套吧」

「阿姨，這幾天下雪，天冷路滑，注意出行」

「下這麼大的雨，阿姨要是沒帶傘，拿上我的吧！」

誇她們做菜好吃是違心的，但日常一句問候的話卻發自內心，若不是莊稼收成不好亦或攤上一雙不懂事的兒女，這個年齡的她們早該和老伴兒一起享享清福，起早貪黑、披星戴月的，究竟圖個什麼呢？一切為了努力生活。

漸漸地和阿姨們熟悉了起來，我了解到其中的一個阿姨來這裡是為了給在這裡上學的女兒生活上的照料，另一個阿姨在家呆著閑不住，感慨著說，看到這些狼吞虎咽的孩子們多少能減輕對還在外地上大學的孩子的思念。所以她們對我們這些幼稚以上、成熟未滿的孩子們很好。我有時調皮的旁敲側擊的對她們說:我是個能吃的小胖墩，她們就多多的加一些菜，那時候真好，滿滿一飯缸都不會覺得撐。

高中時候食堂的經營模式和現在大學食堂的差不多，分檔口進行，每個檔口都是獨立的經營個體，因此有了很大的競爭力，與初中飯菜的口味相比有了很大的進步。

這時我們的「藏獒姨」出場了。

她是從食堂正門進去、所有檔口緊密排列最末的一家檔口的女主人，雖然在位置上沒有了優勢，但是她的嗓門很大呢，老遠處沒等到聞著她家的飯菜香，先聽到她叫賣聲如藏獒——上上上一屆的某位同學起的外號沿用至今。

可是她家做的飯菜還真不賴，便宜又實惠，剛到這學校的時候，市面見的少的我看見一份份超大的炸雞排整齊的碼在鐵盒子上，腿跟著香味不動使喚:「阿姨，您這大骨頭怎麼賣呀？」藏獒姨笑了笑，「三塊一個，還流著油呢，對了，孩砸記住，這是炸雞排，不是大骨頭」。下一次再到她的窗口買菜的時候，她一眼便認出我是那個把雞排當成大骨頭的男孩，但還是不忘吆喝著嗓門問我:「孜然雞架、水煮肉片、宮爆雞丁、紅燒雞脖兒等等五元至八元不等、米飯八角一兩還送免費蛋花湯嘞」，每天都喊的這麼起勁兒，也不嫌累的慌。

最我感動的是在高二、我已經和她混熟了的時候——藏獒姨這爽快熱情的勁頭兒最容易交到我們這些年輕人作為好朋友，閑扯些有的沒的、說點俏皮話，我們彼此無聊的打飯時光似乎還不賴。那天我偷偷去網吧回來的晚，所有的當鋪都收攤兒，藏獒姨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見急匆匆的我跑來問這兒還有沒有吃食，心想晚點回去也罷，就把她中午自己吃的鵝肉，熱一熱送給了我，堅持不收錢，都是哥們兒，講了義氣。

「下次早些回來就行，天冷路滑，在外別讓你父母擔心。」

嘿，我頭回兒見她這麼煽情。

藏獒姨還贍養著自己的母親，本不想接她到這裡吵吵鬧鬧、休息不好，無奈自己的老母親和她也是一樣的性情，反倒是看著孩子多，心裡更加高興，藏獒姨這樣把我介紹給她的母親，「這孩兒，有些憨，但吃飯可不馬虎」，此後這位奶奶每當在我對她說出要買一個雞肝的時候，總會拿出一捧來叫我挑個大的，每次我都認真仔細的挑，奶奶看著高興，我心裡也高興。

大學時候食堂比高中時候的食堂大多了，無論是數目上還是規格上。因此我也沒有固定的喜好，今天吃這家，明天吃那家，點完餐取走就是了，只要你不主動說話，一般不會與食堂阿姨牽扯上瓜葛。

也有例外的、過分熱情的阿姨，她們滿臉堆著笑，對你說著:你好啊，帥哥美女，來到這裡想選點什麼？你端著他家的菜肴朝著座位走去，聽著她們說慢走、不送，然後重新整理好笑容，迎接下一位顧客。

我突然倍感惆悵。

我開始想起和曾經那些阿姨們聊的熱火朝天的場景，她們和我都沒擺著架子，我們以不同的身份交換著彼此的經歷，絲毫沒覺得誰卑微於誰，我懷念那種感覺。

雙十一後的一周，因為剁手嚴重過度，我開啟了吃土模式。每天堅持吃兩元錢的飯菜，如果不是靠著曾經板著臉給我們打菜的、賣大盤雞的阿姨的熱心，那一周我可能也不會過得那樣舒暢。

第一天的時候我和她說只要一碗飯，順便強調了一下幫我在飯上面澆些湯，她有些疑惑不解，畢竟像我這樣提出無理要求的，是第一個。

後幾天她漸漸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總是在對他說「幫我打一碗飯」之後十分羞澀，畢竟菜的湯是她家特有的、味道濃郁的雞湯，而她總會在這個時候恰好的問我，「孩子，需要澆些湯嗎？」，這時我總會無比溫暖無比感激的望向她，拚命的點點頭。

食堂里早餐部賣粥的阿姨也是這樣，在那一周，我只吃每天早上一元一碗的黑米粥，她總是盡量的把黑米盛到最多，然後溫柔的說一句，「孩子，小心燙。」

那個冬天格外溫暖。

我開始明白無論什麼樣的阿姨——熱情大方的，無比慷慨的，面無表情的，甚至有些小肚雞腸的她們，在遇到我們這些餓著肚子的青年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把自己的角色，提升到母親的位置，以便求得內心的安寧。

今日臘八，開始懷念起阿姨做的、具有獨特口味的臘八粥，為了方便宣傳，特地寫幾個大字放在檔口上。

「臘八了，孩子，喝碗粥暖暖身子」。

沒等喝到粥的溫暖襲上心頭，有如父母對孩子的關切先讓我感動。

出現在我生命中的阿姨們似乎都是一個年齡，而現在的她們也該老去了吧？希望有人如她們關切我們一樣去關心她們，而她們生性善良卻有溫暖的煙火氣，所以一定會的。

END

文字 ▏

查理安

編輯 ▏查理安

圖片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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