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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狀元一手創辦山東大學,卻因尊崇孔孟之道被趕下台

(山東大學)

毛澤東是書法大家,他常用一個銅墨盒和一方黃銅硯,墨盒蓋子上有幾行楷書銘文:「黎明即起,灑庭院,要內外整潔。」落款是「王壽彭」。王壽彭是中國歷史上倒數第二位狀元(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狀元),在他之後一年(1904年)的狀元是劉春霖,1905年起廢除科考。同時王壽彭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學生,叫張宗昌。

王壽彭(1875—1928),字次篯,生於山東濰縣南關新巷子一戶普通書香家庭,幼年天賦秉異且讀書勤奮,後應科舉考試,縣、府各級名列案首。1903年連捷進士第一名中狀元,授翰林院修撰,入「進士館」學習法政。

(王壽彭)

當時民間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殿試之時正逢慈禧太后七十壽辰,主考官為討太后歡心,故意把本不是頭名的王壽彭的試卷放在所有試卷最上面。慈禧太后見「王壽彭」三字,立即想到「壽齊彭祖」,心情大悅,再加上王壽彭寫得一筆好字,毫不遲疑點了王壽彭為狀元。

過去科考書法水平非常重要,必須寫館閣體,要求「黑大圓光」。王壽彭的書法端莊挺拔、圓潤厚重,後來留下很多對聯、匾額、字幅、扇面。

王壽彭聽到這個傳聞後寫了一首詩:「有人說我是偶然,我說偶然亦甚難。世上縱有偶然事,豈能偶然再偶然。」這首詩蘊含哲理,但文采一般,與狀元名頭並不相配,倒有幾分像是說相聲的。

(王壽彭)

1905年,王壽彭隨載灃、端方五大臣赴日本考察政治、實業、教育,寫了《考察錄》一書。民國初年王壽彭任山東都督府和巡按使署秘書,黎元洪任臨時總統時,王壽彭被聘為總統府秘書。

王壽彭是山東最後一個狀元,張宗昌雖是一介武夫,但非常重視傳統文化,所以他在20年代中期執掌山東軍政大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請王壽彭到濟南,任山東教育廳廳長,同時拜王壽彭為師,學習書畫、詩詞。

(張宗昌)

張宗昌跟王壽彭學寫詩,也有些成就,流傳下來很多歪詩,現在網上隨便一搜就能搜到,比如這首《笑劉邦》:「聽說項羽力拔山,嚇得劉邦就要竄。不是俺家小張良,奶奶早已回沛縣。」奶奶的意思是山東話「奶奶的」,粗口。還有一首《天上閃電》:「忽見天上一火鐮,好像玉皇要抽煙。如果玉皇不抽煙,為何又是一火鐮?」都有些乃師風範。據說王壽彭常為這位弟子改詩。

在張宗昌的支持下,王壽彭改組山東省立農、工、礦、醫、法、商六個專門學校為省立山東大學,設五科十三系,王壽彭出任校長,還親筆題寫了「山東大學」的校牌。

(王壽彭書法)

山東大學開學舉辦祭孔典禮,張宗昌親任主持人,王壽彭陪祭。全校師生一律穿長袍馬褂,向孔子神位行跪拜叩首禮。王壽彭發表了「讀聖賢書,做聖賢事」的訓詞,主張弘揚國學,推行尊孔讀經,尊崇孔孟之道。

其實王壽彭並非完全墨守成規,比如他聘用的山東大學教授中,除了翰林、舉人出身的經史學者之外,亦有一大批海歸——法學院院長朱正鈞曾留學日本;工學院院長汪公旭曾留學德國;農學院院長郭次璋畢業於日本早稻田大學;醫學院院長周頌聲留學日本。新與舊聯手,山東大學一時充滿生機。

(山東大學)

但是當時社會受新思潮影響,學界和政界都在呼籲破除封建禮教,新舊兩種觀念之間勢同水火,傳統中國文化陷入窘境,作為清末狀元的王壽彭,本想以中庸之道加以調和,卻落得顧此失彼,遭到校內外人士的強烈責難。

生於山東臨清的文人吳秋輝反應最激烈,他先把大學中文系課程立了個標準,把各門課程應如何講授寫成專論在報紙上發表,意在反對王壽彭的觀點。幾天後,王壽彭夜訪吳秋輝,請吳給自己留個面子,並聘請他到山東大學做教授,哪怕不授課也可以只領乾薪。吳秋輝嚴詞拒絕:「我並不是罵街的學棍有意敲詐你,要你的乾薪幹什麼?」

(王壽彭的銅墨盒)

王壽彭要討好吳秋輝,反而被他抓住了話柄。兩年後,王壽彭無法承受重壓,只得「拂袖而去」,成了山東大學任期最短、遭非議最多的校長。

張宗昌無奈,原本想聘請辜鴻銘繼任山東大學校長,但辜鴻銘更保守,連辮子都沒剪,料想公眾不可能同意,所以張宗昌乾脆自己兼任了校長。

20年代末,張宗昌下野逃到天津租界,王壽彭也去天津投奔張宗昌,師徒二人客居異鄉鬱悶度日,切磋詩藝,寫字畫畫,一年多之後王壽彭病逝於天津,終年5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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