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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流轉過眼間(下)

三、桂花香里話中年

這一天,在上班的路上,突然被一種香氣撞了一下。那種香,既有植物原始的清新,又有被空氣發酵後的香甜,霸道而任性,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可著性子往你懷裡逼,讓你退無後路,一整天都浸淫在她的香氣里。

沒來由的,心就那麼顫悠了一下。這是「獨佔三秋壓眾芳,何須橘綠和橙黃」的桂花啊!香氣恆久,瀰漫,像極古時遊園的女子,偶爾見到心儀的人而萌動的春心,在無人處,在暗夜裡,一嘆三怨,那隱秘的相思,似乎開了頭,就不想收尾,任由它痴痴纏纏,餘味裊裊,一個人獨自品嘗其中的酸甜苦辣。

桂花開了,是深秋了,是一年過去大半的深秋了啊。想到時光如此催人老,心下寂然。

以為自己到了中年,就不再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情,有的只是看盡人間繁華、寵辱得失不驚的淡然,就會讓歲月的碾磨,把那一層傲氣那一層狂妄,壓扁,粉碎,就會把自己歷練得像藏進遠山的那潭秋水,沉寂而幽深,無波微瀾。

可是,想到中年以後的日子跑得一日比一日歡,還是有了一絲絲惆悵,看著光鮮水靈的的女兒,就幻想著時光能倒轉。唉,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女昨日還在枝頭上雀躍呢,一轉眼就被歲月擠壓成一顆灰撲撲乾癟的棗子,還是懸在枝頂,紅也是紅了,可是寡淡得連饞嘴的鳥兒都不屑一顧。

有人說,人的老,不是白髮,不是皺紋,也不是臃腫的腰身,而是一種隨方就圓的無奈,一種對光陰漸去的追悔。

很多時候,對棘手的事,對無望的情感,我都不去多想,以為不想,就不存在;即使存在,也總有一天會自動消失。可能所有有點天真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簡單。

以前很不屑的中年女人的事情,現在卻躍躍欲試。譬如廣場舞,前幾年,這個小城,但凡有容下幾雙腳的地方,都被大媽大嬸們佔去。一伺夕陽西下,流行音樂就在擁擠的人群中響起,粗拙而又不失靈活的腰身扭得風生水起。那時,我就想,即使有一日自己胖得再不可救藥,我也斷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去吃那份苦,出那個洋相。若老,就老得從容優雅,不必花精力和時間去折騰自己。等去年的那條小花裙今年翻出來,套在身上贅肉隱約時,禁不住小嫂再三慫恿,還是羞羞答答走進了雙人舞的廣場。也真奇怪,合著那些音樂節奏,騰挪或者旋轉,什麼不順心的事都忘記了。所謂的曲不離口拳不離手,在外出差數日,心裡還惦記著剛剛學會的那些動作,生怕自己一日不練就會生疏。人啊,再心高氣傲的人,一旦有了一點年紀,就容易跟人苟同,不知不覺融入平庸的生活。其實平庸也是好事,說明你已經懂得:年華賜予你的衰老表徵——慵懶、依賴,別人有的你一樣不缺,你再討厭,也躲不開,那就帶著中年的宿命慢慢接受吧。

過了四十歲起,好像所有的夢想都變得不切實際起來。記得曾經跟人閑聊,退休後結伴出遊,去每一個想去的地方,香格里拉,或者布達拉宮,慢慢走,慢慢看。用筆記下來,用鏡頭拍下來、把人間的好風景打包帶回,老了再慢慢品味。當時他笑,老或者退休,離你都還早,出遊的計劃,等你四十歲之後再定吧。轉眼我就四十,面對著一地雞毛的家庭生活,苦心經營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工作,早已失去了這份流浪的情懷。當時已經不惑之年的他,或者早見端倪,只是縱容我在青春尚在的時刻幻想一下遙遠的中年生活罷了。

是的,中年的心情,就是這樣,散漫,理性。似乎一切都是迷茫,又似乎一切瞭然於心。就像這些其貌不揚的桂花,香氣在,但是不張揚,就那麼雲里霧裡的纏著你,一日兩日,一月兩月,經久不散。

四、舊年難覓沉水香

站在新年的門檻,心生惶恐,又心生希望。

舊年很多的事,都成了懸在牆角上陳年的蛛網,上面布滿塵灰,有心去掃,又恐亂了一屋子的潔凈,留著吧,看著礙眼。遲疑復遲疑,像是陷入一團沒有頭緒的亂麻,怕黑暗,怕寂寞,一個人不敢前行。

舊的一年,有喜有悲。可是那些悲,染上淚,沉入心底,又似乎像晚風中的一聲輕嘆。其實那種嘆,也不儘是傷感,而是臨近暮晚寂然的情緒,一種只有自己才懂的對流光的挽留和不舍。

舊年的喜,是貼在門楣上的紅對聯,日晒雨打,看上去雖然還有幾分熱鬧,但是,已經敗了色。過去了的日子就像一個遲暮的美人,雖還有不甘老去的一廂情願,但是經不得正午陽光的審視,身心皆委頓而鬆弛。獨自穿行於時間的隧道,想必再安靜的人,也總會在四顧茫然的時候,嚮往那種煙火的喧嘩,害怕自己真的被世間忘卻。

可是舊年,那麼長的三百六十五日,就真的只有這些難以釋懷的喜和悲?人人都知道真水無香,那沉在歲月深層的愛呢?

大段大段的平淡的日子裡,那殷殷切切的牽掛,那朝朝暮暮的叮囑,那欲說還休的情愫,是不是被自己忽略了?

每至周末,年邁的父母倚門望兒,跟美食佳肴一同亮出的,是他們積攢了一周的絮絮叨叨。倘若小住幾日,老爸必定把他親手種的開得正艷的當季花兒搬進搬出,如數家珍的描述:哪個矯情,哪個沉靜,哪個活潑,說來說去都是他三個寶貝女兒的特質,自從她們一個個像出籠的鳥飛走之後,朝朝暮暮在家行孝的是好像只有這些花兒。老媽更是把飯做得眼花繚亂,日日變換著口味,似乎要把我們剛剛辛苦減下去的體重再一次扳回。臨走時,裝滿一大包的除了母親精心打點的菜蔬,還有注意身體、晚上早點安歇的之類的話語。這個時候,我總是一步一回頭,唯恐這安謐而又溫馨的時刻,跟掛在壁上的那本日曆一樣,一日薄於一日。

夜晚,倚著向南的窗檯,看小城燈火次第打開,就會有莫名的孤單縈繞心上。這個時候,桌上的手機屏一閃一閃,迫不及待地打開,準是女兒脆脆暖暖的問候。千里之外,女兒擔心的太多:夜的黑,路上的坑窪,天氣的冷暖,都似乎是她無盡的話題,有時也互相調侃幾句,說得多了,到最後我們弄不清到底誰是女兒誰是母親。那一聲聲叮嚀,在耳邊熱乎乎捂著,陪我走進沉沉的睡夢。

其實,我最愜意的還是寫那些文字。我愛的人,愛我的人,在我的文字里都能尋到他們的影子,甚至呼之欲出。我總是小心翼翼的把這份情感安放在最為隱秘的地方,在我迷惘時,能走近我,拂去眼裡的烏雲。我想我還是有點小自私的,我要他們愛我青春的臉龐,也一樣愛我歷經滄桑憔悴的心。即使時間顛覆了一切,即使一切都成為不能重複的回憶,這裡依然是我守望幸福的窗口。

舊年就這樣在我的不舍中愈走愈遠,眼看著只剩下短短的一個尾巴了,我要把這些看起來平常的事情沉澱在心底,發酵,生出經年不散的香。

作者簡介:李樹俠(花無語),女,安徽桐城人,安徽省作協會員。作品散見於《詩刊》《星星》《安徽文學》《散文詩》《新華文摘》等刊報和各種詩歌年選,作品曾多次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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