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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的黑:解讀當代詩歌和設計對「黑」的運用

> 黑色西裝三件套

黑色——光的背面

黑色不是種顏色。

色彩是光的遊戲,而當顏料吸收了光譜內的所有可見光時,我們所看到的即是黑色——或者說,我們看的是一種缺失、一種空寂、一種不存在的存在。

2008年,科學界將「黑色」的表達推到了人類所知的極致。美國研究機構研發出僅有原子厚度的碳納米管,利用其間隙來吸收光並通過控制其不規則的表面結構來降低反射率,最終呈現的結果是僅有 0.045% 的光線被反射,我們「看見」的,是 99.955% 的黑。

> 弗洛里斯·維斯特(1861-1927)的作品《兩個死的白嘴鴉》,1907年

人們最終製造了一個吞噬了所有光的視覺黑洞,而從社會學上來看,這是人們所最為恐懼的顏色。作為西方文明奠基的希臘與羅馬文化,黑色象徵的是死亡,而這樣的文化意識也使基督教的價值根基建構在「光」之上——「第一日,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但黑色這種源自一種消極情緒的色彩卻在藝術,特別是時裝設計領域被重構出不同的價值。黑色不僅象徵著神秘與陰暗,黑色更是一種抽象、解構、乃至詩意的語言。2017 年末,這座以擁有超過三百件蒙特里安藏品的荷蘭海牙美術館推出多媒材綜合展《詩意的黑色》(Pioetic Black),展覽以時裝為核心,並配以繪畫及詩歌作品來解讀黑色這一文本和符號的美學意義。

> édouardManet(1832-1883)的作品《烏鴉》,1875年

當代的黑色

黑色,或許是因為其本源的一種消極意識,長久以來在西方被排斥在營造享樂精神的時裝文化之外。無論是作為嚴肅的制服,還是代表由亨利八世所建立的英國國教,黑色並不為大眾潮流所接受。直至十九世紀中期,夏爾 · 波德萊爾(Charles Baudelarie)的出現,使黑色成為「象徵派」文藝圈的服裝。剖析波德萊爾的個人故事及其文學創作,我們不難理解為何黑色成了這位資產階級浪子的選擇。波德萊爾作品中對在浮世之下陰暗面的解剖,對世俗的絕望和對官能沉醉的頌揚——他不僅歌頌一種異類美學,而更多的是將自己抽離出虛渺的繁盛世俗景觀,用陰暗作為反抗的武器,來重新定義美與丑。而黑色作為一反世俗的符號,無疑成為波德萊爾其美學宣言的一部分。

> Peter Struycken (1939)的作品《Wetmatige beweging》, 1963

黑色從最初作為反叛的「工具」,逐漸成為了現代主義的符號。隨著現代主義作為一種文化精英的「政治正確」,黑色也成為了一種風尚。從文學詩人到印象派畫家馬奈(Edouard Manet), 或者下層的平民階級,不論是穿著者主動選擇以回拒舊世的價值觀,還是無意識、被動地模仿——黑色席捲了整個歐洲。

> 香奈兒設計的小黑裙

提到時裝文化中的黑色,我們不得不提到香奈兒(Gabrielle Chanel)的小黑裙。但香奈兒對黑色使用更多的是一種「摩登」,她將實用、舒適和非常法國味道的時髦的純粹帶入執迷張揚和盛大的高級時裝文化。彼時的另一位時裝巨匠波列(Paul Poiret)曾和香奈兒女士有過這樣一段頗為犀利的對話,波列向一身黑衣的香奈兒問道: 「請問,您是在為誰而弔喪」,香奈兒回答到「為你」。這段對話的史實性無從考證,但黑色的出現,無疑是時裝文化中「傳統」與「當代」的劃分。

做衣服的詩

但回到波德萊爾,終究何種「黑」能代言他那憤世嫉俗、反叛、自我放逐卻才華橫溢的性格,或者說到底哪一種「黑」能稱得上詩意,山本耀司(YohjiYamamoto)對黑色的使用無疑是最接近波德萊爾的詮釋,山本耀司那些松垮的黑色外套像極了十九世紀遊盪在巴黎街頭的象徵派詩人,而其背後反主流的設計哲學,也讓山本耀司成了最優雅的時裝逆子。

> Yohji Yamamoto 2018春夏系列

「我認為創造食物的本身就是破壞食物。打破現已存在的美好事物,讓他變成完全不一樣的東西,這就是一種破壞不是嗎 ? 完美是醜陋的,在人類製造的事物中,我希望看到缺憾、失敗、混亂、扭曲。完美是秩序與和諧的呈現,是強制力的結果。自由的人類不會期望這樣的東西。」

這段引自山本耀司所著的《做衣服》的陳述像極了波德萊爾——「我的美人,請告訴它們 / 那些吻吃你的蛆子 / 舊愛雖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 / 愛的形態」。醜陋、腐敗並不是一種作惡,而只是一種相應的「存在」,而對於山本耀司而言,人們為其冠以「解構時尚」、「破壞時尚」的頭銜,但對這位設計師而言,那種破敗的「廣島風貌(Hiroshima chic)」,實際是從其認識論出發的一種自然的、有機的設計,是一種還原衣服「真實狀態」的「偽善」。在 1977 年山本耀司於東京的首次發布會前,將整個系列的服裝丟進洗衣機機洗,晾乾並不加以熨燙,這樣的處理實際是一種自然的狀態。是的,仔細熨燙、一絲不苟的造型是完美的,但這種完美是人造的狀態,而我們為何要去欣賞那一虛偽的完美?

> Ann Demeulemeester2018春夏系列

回到黑色,所以黑色對於山本耀司意味著什麼?我們很難給出一個簡而言之的答案。一方面,我們可以認為黑色是對將女性客體化的這一傳統男權觀念的抗爭,就像香奈兒曾經做的那樣,將女人從一個被動的、為迎合男性而裝扮自己的身份中解救出來 ;或者說,山本耀司用黑色來彌蓋童年時期,對歌舞伎町那些穿著高跟鞋、塗著艷麗口紅,說話嗲聲嗲氣的妓女影像的恐懼 ;又或者說,山本耀司對夜晚有著某種迷戀,這位設計師說在晴空艷陽下很難有工作熱情,而在夜裡就會有古怪的念頭冒出來——黑夜即是這位設計師最大的繆斯。再或,黑色有著一種將物象抽象化的魅力,就像波蘭藝術家Wilhelm Sasnal 對黑色的使用一樣,將三維的形象轉化成二維的剪影——黑色是新的留白,敘述著詩意的憂愁。

留白即是一種詩意,這是一種非常東方式的哲學。在今天,山本耀司並未像川久保玲那樣創造一個先鋒時尚的商業帝國,或許「做衣服」依舊是這位設計師最熱愛、最擅長的事情。在 2018 春夏女裝系列中,可以自由組合的紐扣使穿著者得以隨意改變其衣物的形態——未完成,是的,在設計師的女裝首秀四十年後,他依舊著迷於留白的遊戲。黑色、大量的黑色和看似樸素的棉布材質平衡著整個系列複雜、甚至有些臃余的時裝形態,而其中又有著讓時裝迷驚呼的細節:一件不對稱的長夾克有著女性化的腰線和男式的肩部及手袖剪裁,輕薄的針織讓人能窺見模特的雙肩和胛骨卻不放浪,反倒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山本耀司或許不是個商業上的精明人,但我們卻能從這個系列中看到他的智慧 :對於剪裁已經頗為精進的他而言,時裝就是一場遊戲,而不像曾經那樣去作某種宣言。所以今天這位老頑童會拿著他的吉他在秀場上自彈自唱。相比有著大時裝集團撐腰的 Gucci 和 Saint Laurent 宏大的秀場,山本耀司的演繹看得有些凄愴,但卻有著過來人才有的豁達。

黑色與詩意

> M essential2018春夏系列

從波德萊爾到山本耀司,以及曾經大量使用黑色的川久保玲和安 · 迪穆拉米斯特(Ann Demeulemeester) ,詩意的黑色曾經是文化精英的階級制服,是一種反抗時裝喧嘩和浮躁的武器。但今天,隨著時尚離藝術越來越遠,與商業的捆綁愈來愈緊密,黑色作為一種很難在微信朋友圈和 Instagram 上出彩的顏色也步入了其夕陽暮年。如今消費者,乃至 「時裝精」所需索的,是可以在社交媒體上出彩的亮色 Balenciaga 過膝襪靴和一辨即知的 Gucci 手袋。甚至作為時裝工匠精神擔當的 Hermes,也為新生代的富裕消費者提供越來越多顏色鮮亮的配飾。

> M essential2018春夏系列

但黑色依舊有其魅力,國內獨立設計師馬凱(M essential)的 2018 春夏時裝秀上也特立獨行地展示了一個純黑的系列,也正是黑色這一選擇,讓觀者能體悟到系列中材質的精妙。剪絨、蕾絲這樣女性化的媒材被融入這場重金屬風格的晚宴派對中(設計師表示此系列的靈感來自河圖洛書)。我想如果有買手和客人來抱怨為何用這樣「沉悶」的顏色時,我會用迪穆拉米斯特的話來回答: 「黑色並不沉悶,亮色才讓我憂傷……他們那麼沉悶。黑色是詩意的。你會怎麼去想像一首詩?難道是件亮黃色的夾克么?或許不會吧」

但願這是個令人滿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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