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說再見!從電影《櫻花盛開》談喪偶者心理障礙
台灣歷經八八水災,許多人被迫面對家破人亡,天人永隔的悲痛,其中亦不乏喪偶的個案。
2008年榮獲德國奧斯卡最佳電影《當櫻花盛開》在台上演,並於當時大受好評。該電影所描述正是一對鶼鰈情深的德國夫妻,因妻子猝死,而先生開始一連串不適應喪偶的情緒反應,甚至到後來從穿妻子的衣服、學習妻子最愛的日本舞踏,變成了「扮異性癖」,只為親眼看見妻子最盼望的櫻花盛開,與壯麗的富士山…
對於失去配偶的另一半,心理與生理該如何調適?是夫妻還是歡喜冤家?是兩性研究上不可忽視的議題。
在德國鄉村,魯迪和妻子杜莉夫婦倆人過著恩愛恬靜的生活。一天,醫生告訴杜莉她的丈夫魯迪身罹絕症,杜莉決定選擇對丈夫隱瞞實情,只為掌握所剩的時間去完成兩人一直盼望做的事。
杜莉先說服丈夫陪她到柏林探望子女,但子女們無暇照顧他們,所以他們轉往波羅的海度假。但沒想到,第二天魯迪醒來,發現關心、照顧他的妻子,已在睡夢中去世…
扮異性癖 亡妻就在我身邊
妻子猝死後,傷心欲絕的魯迪對未來不知所措,事實上,他開始產生一連串不適應喪偶的情緒反應。
一開始魯迪先是穿著妻子的衣服,到日本拜訪兒子,也透過穿著妻子的服裝,幻想著他終於帶著妻子遊歷日本。魯迪覺得穿上妻子的衣服,妻子就在身邊,一切都沒有改變…。兒子無法接受魯迪的這種行徑,直到魯迪在日本公園中遇見表演舞踏的年輕女子,便開始向女子學習舞踏的步伐。魯迪穿著已故亡妻的毛衣、長裙,脖子上還戴著妻子的珍珠項鍊,這樣的異裝癖感動了表演日本舞踏的女孩,故而開始教導魯迪日本舞踏。
富士山前與妳美麗共舞
電影《當櫻花盛開》最經典的劃面,就是魯迪穿著日本和服,沉醉想像著與亡妻在富士山景前共舞。透過妻子的衣著與搭和日本舞踏動作,魯迪彷若重新擁抱妻子,他實踐已故亡妻的遺願,更知道妻子永遠活在他心中。
洋蔥觀點:喪偶是生命最沉重的負擔
「扮異性癖」是本部電影用來表現丈夫對亡妻的思念,美麗的劇情與場景,雖然在現實生活中不常見,有喪偶後產生的情緒反應,值得我們探討。
如同Homles & Rahe的「社會再適應量表」,壓力是可以被量化的,而其中排行榜第一名的就是「喪偶」。在量表中我們看到,結婚所帶來的壓力是50分,喪偶是100分,親人死亡的壓力也很高,約7、80分等。若有人在半年內有連串的壓力事件,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者,壓力指數就會累積超過300,那可能對生命障礙的機率很高,就容易產生這種困擾。
我在診間遇過一些因為喪偶而求診的個案,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個案是一位中年婦人,曾和丈夫在午餐間有不愉快的爭吵,但沒想到她回廚房整理,回到客廳,看到的卻是心臟病突發而猝死的丈夫,自此之後,這位婦人就陷在那個永遠解不開的結,她一直相信是自己害死了丈夫,所以每到中午時分,她開始會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感到窒息,造成她後來很大的心理障礙。
另外,新店耕莘醫院附近有個中和交流道,那邊經常發生車禍,尤其周末假日,一家子出遊,結果發生車禍,死的是多是車上太太、小孩,開車的先生成為倖存者。在診間我常看到此些個案,一生背負這樣沉重的十字架,每到忌日,個案像遊魂一樣回到事件的現場,呈現一個精神病的狀態,無法正常生活。
此類傷痛糾葛的喪偶者,多是在場、或目擊,沒辦法去救,就宛如間接加害般,令自己常常帶著一種遺憾、愧疚。或者像本次八八水災,洪水一來,任誰都只能拚命逃命,就算想急著救人,也救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面對天人永隔。
人常說時間會撫平一切,失去了至親、失去了愛與關心的人,悲痛乃人之常情,只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所以一般我們會看到這樣的悲痛多會持續三個多月,然後會從最傷痛的至高點,慢慢緩解、穩定下來,只是一些人似乎就走不出來。為什麼?
這部份我則從會從情感的三個層次來看。一般人說愛情的初始有如「天雷勾動地火」,這與男女的性賀爾蒙有關;但是,愛的感覺要走入情感,走入第二層、乃至第三層,就必須透過時間、事件、歷練與過程,慢慢磨合,然後才會持續發展所謂那種默契、能夠互相了解的兩性關係,而這些則與女性的催產素、男性的抗利尿激素有關,亦可謂走入情感的第三層。
一般難以走出喪偶之痛者,我們會談到的是這樣的夫婦情感、兩人世界的生命多是走入第三層情感層次的人,因為在生命里我們要培養到這樣的情感,並非容易的事,在這般濃厚情感連接下而喪偶者,自然要花更長的時間轉換喪偶的情境,這就如上述電影《當櫻花盛開時》一樣。
台灣目前逐漸走入老年社會,當然也會愈來愈多老年要面對喪偶的生活。在診間,我看到較多的多是個性控制慾較強的女性,在先生過世之後,她開始把焦點往子女身上放,但子女不一定會願意接受,身邊沒有可以陪伴她的人,所以個案最常出現的癥狀就是身體不舒服、睡不著等。個案要子女陪她來看診,不陪就是不孝,陪著她來時子女感受又很無奈,這是我們所謂「空巢」症候群。
在診間,這種個案以女性最為常見,我有時會與個案開玩笑說:「我知道啦!你就是要藉由我的嘴巴,告訴你旁邊的人(兒女)、要孝順啦!」孤單的老人,會有自律神經失調等障礙,我與個案看診的同時,也會同時請兒女每天定期打個電話跟媽媽問安,談個十、十五分鐘。畢竟,我們都會臨老、也都會有走入面對孤單生活的一天。
Wendy說:喪偶只是人生必經的一個過程
侯文詠在《親愛的老婆》一書說,一個未婚的男人是動物,到處走動,飢餓地覓食;結了婚的男人是植物,不再有走動的自由,只能在固定的地方,吸收陽光、空氣、水分;但一個有了孩子的男人則是完全的礦物,只能深深地把自己埋進地底,變成養分,化作春泥更護花。
洋蔥常和我說,他覺得這段文字就是自己人生的寫照,而我所感受的這就是人生必經的一個過程。
喪偶一定很痛苦嗎?
我常會從人性的觀點觀察:喪偶對某些人來說是傷痛,但對某些人則是一種解脫。
當然對喪偶來說,一定會有傷痛感,至少半年到一年,必須要重新去適應生活。以中年喪偶來說,對於女性,為了子女,她多半會假裝堅強起來,當假裝習慣了以後,自然而然就走過去了;但對於男性,由於中年是豐碩成果的享受期,縱然喪偶帶來實際生活的壓力,但如果有經濟基礎,想要持續滿足生物的慾望,精神的穩定感,自然會再去找另一個伴侶,像某位電子大廠的總裁就是一個例子,是很自然的人性表現。
對於老年人來說,喪偶會不會悲痛?就要看兩人生活數十年來與配偶之間的回憶是正面多還是負面強?如果夫妻倆都是一些不好的回憶,例如終日爭吵不斷,或只能在背地裡暗罵,當配偶走了,對自己反而是一種解脫。像我在診間,看過許多老太太似乎多是如此。對於年老的男性,喪偶之後會比中年男性產生更大的情緒問題,因為他多會想到老婆走了,沒人照顧他,那自己生病了怎麼辦!
我是一個生性比較務實的人,以我自己的情況來說,我的父親和小哥曾在一年內因癌相繼去世,那時我會想「爸爸、小哥生病了,那麼不舒服,所以希望他們早一點被佛祖接走」而母親喪夫的孤單及喪子的遺憾,我則是帶她出國走一走,傷痛慢慢就過去了。
從那時開始,我就很喜歡寫文章、寫日記,來釋放我的情緒。在寫的時候,多會跳過最痛苦的那種情境,或許在潛意識裡不去回想那不好的感受,例如當時小哥不舒服、疼痛的樣子,在小哥過世後,我的寫作根本就忘記這一部份,只記得他最好的一面,這樣就會在我心裏面永遠保持小哥很帥的樣子。
在洋蔥的專業上,遇到憂鬱時常推廣「說唱做寫」的觀念,以個人來說,寫作就是整理思緒、處理情緒,走過喪偶、或親人傷痛的一種方法。
此外,在社會上我們則看到許多大愛的方式,許多人會以成立協會、獎學金的方式,將懷念往生親人的經驗轉換成更正面、有希望的實際做法,來渡過這種心理創傷。有名的則如柯媽媽,因早年愛兒車禍喪生、救助無門,得不到保障之下,她化悲痛為力量,持續推動汽機車強制第三責任險立法,這些都是將個人的悲痛轉化成大愛的形式,讓生命更上一層樓。
最後我會和那些不論中年、老年喪失親人的朋友分享一個最務實的心得「亡者的價值是存在生者的意義之中」,請在傷痛時想想… 逝去的親人希望看到我們過什麼樣的日子呢?
歡迎分享與討論
您是否曾有過喪失家人或配偶的經驗?在調適的過程裡,您在身心上曾有過特別的感受,想和我們分享的嗎?歡迎大家寫下個人的感受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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