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北宋第一大逗比,堅持鶴為胎生,張愛玲兩大恨事皆來自他!
在《紅樓夢魘》一書中,張愛玲提到人生有三大恨事,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張愛玲對紅樓的痴迷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十年一覺迷考據,贏得紅樓夢魘名」。這事兒暫且不表,而她所提到的人生三恨,其實有兩恨是來源於北宋名士彭幾的「五大恨事」。
在北宋詩僧慧洪所著《冷齋夜話》一書中,提到「迂闊好怪」的族叔彭幾彭淵材曾對人家說自己平生有五大恨事,「吾平生無所恨,所恨者五事耳。」你說這個彭幾,說自己這輩子沒啥惱恨的,又說還有五件事兒忘不了,到底還能不能好好恨一把了!當時別人一聽他有那麼多恨,肯定得問啊,老彭啊,你這是為啥啊?再看彭幾,見一句話成功提起別人興緻,心裡偷著樂開了花,卻老神在在的再不言語了。
那哪成啊!於是大伙兒就說,老彭你啥意思,小夥伴們還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玩耍了?一聽扯到玩耍這麼大的事兒上來,彭幾也綳不住了,說我倒是能說給你們聽,但是我這麼狂放不羈思想飄逸愛自由的人,說出來你們也明白不了。大伙兒就說你不能啥時候都光想著提升自己的逼格啊,快說出來給哥兒幾個樂呵樂呵。
「第一恨鰣魚多骨,第二恨金橘大酸,第三恨蒓菜性冷,第四恨海棠無香,第五恨曾子固不能作詩。」隨著低沉而緩慢的語調,彭幾說出了讓自己一輩子都惱恨不已的五件事兒。鰣魚可是「水中珍品」,就連東漢的嚴子陵都因為難捨其美味而拒絕去劉秀的光武帝集團出任CEO,而這麼好吃的東西偏偏有那麼多刺兒,這怎能讓急性子的老彭不恨。像鰣魚一樣,金橘那麼好吃偏讓人酸得倒牙,備受推崇的「蒓鱸風味」之一的蒓菜卻因為性冷而不能多吃,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如何能讓身為北宋幾大吃貨之一的彭幾受得了!而說到「海棠無香」,在千餘年的流傳中差點就這麼給海棠定了意,實在讓人後背發涼。當時說是平生一大恨事,其實後來彭幾到了昌州才發現,那裡的海棠除去色香俱佳不說,還能結果子,這可把老彭給樂壞了。就因為這個事兒,當時還引出了一樁趣事。
話說當年彭幾在京城汴梁的時候,他的同事李丹也在那等著領差事,等了一年好不容易才被安排到昌州任職,這貨卻嫌離家遠請求改調,朝廷倒好說話,就讓他去鄂州。彭幾吃著飯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噴了(你說多浪費糧食),顧不得收拾就趕緊跑去找李丹,「聽說你要跑鄂州上任去?」李丹說是啊,離家還近。彭幾聽完一聲長嘆,浮現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哪個二貨給你出的主意!昌州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地方,大餡餅掉到腦袋上還讓你給扔回去了。」李丹聽完當時就忐忑了,心想我是不是錯過啥大好事兒了?「那邊是不是待遇好,掙得多啊?」不是。「那是那邊城管多,治安好?」也不是。「又來消遣我,那你咋知道那地兒好?」彭幾平復了一下心情,無比驕傲的答道:「天下海棠無香,昌州海棠獨香,非佳郡乎?」當時一群人就笑噴了,連著岔氣兒好幾個!
說到最後一恨,曾子固不能作詩。看官您想想,曾鞏曾子固可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文章寫的那叫一個棒,光環可是把他的詩才正經蓋下去好多層。當年老彭看罷他的文章,再拿起詩作一讀,這對比可是不要太明顯,於是老彭心想,曾鞏這個文章寫得真是好,但詩作卻沒啥出彩的地方,這真真惱煞個人啊!自此,「曾鞏不能詩」的典故也慢慢流傳了下來。而至於曾鞏作詩的水平到底如何,我們不妨來看看他在二十二歲的時候寫的一首詩,各自評判吧。
山茶純白是天真,筠籠封題摘尚新。
秀色未明三谷雪,清香先得五峰春。
瓊花散漫情終盪,玉蕊蕭條跡更陳。
遠寄一枝隨驛使,欲分芳種更無因。
大侄子慧洪在《冷齋夜話》里還提到,彭幾曾經跟客人吹牛X,說自家的鶴是仙禽,是胎生的,慘遭當場打臉。事兒是這樣的:老彭曾經養過兩隻鶴,一次有朋友到家裡拜訪他,老彭指著鶴說,「快瞧瞧,我家的鶴可是仙鶴!看看這身羽毛,看看這大長腿!別處的鶴是卵生,我家的可是胎生的!」話音未落,恰好有僕人跑過來連說帶比劃,「老爺,老爺,您養的鶴在夜裡下了一個蛋,有梨子那麼大呢!」當場就給老彭整了個大紅臉,心想咋把這貨給招進來了,也太不懂事兒了!「你這貨是不是不想幹了,還敢誹謗我的仙鶴!」挨了罵,把僕人給嚇的懦懦而去了。
這時候,旁邊的仙鶴抬眼看了看老彭,一尋思,不對啊,劇本里寫這回我才是主角啊,可不能讓他搶了戲!於是就曲腿伏在地上,如是做了兩次。老彭一看可納悶兒了,這是幹啥?於是乎,「以杖驚使起,忽誕一卵。」你想老彭多聰明啊,一瞧這情況,那感慨是一波接著一波的,「唉,真是人心不古。你看看,這鶴都被萬惡的資本主義給腐化了!我也是讓劉禹錫這老小子的《佳話》給誤導了!」那意思這不怪我啊,書上這麼說的。說完,還當著朋友的面發狠,「自今除佛、老子、孔子之語,余皆勘驗。」瞧瞧,老彭這老小子簡直可以稱得上「北宋第一大逗比」了。他工於樂律,曾經還向朝廷獻書,做過協律郎,相當於北宋好聲音的導師了。這些搞藝術的人,真是一個賽一個,那叫一個城會玩!
縱觀彭幾的一生,一個天生的樂天派,「懷才負奇」卻始終不試科舉。老彭一生豁達,即使衣食不飽也不失詼諧,當得起唯真名士者自風流的讚譽。有一次他騎驢抱布袋返鄉,對人說自己已經「富可敵國」了,鄉親們都來圍觀,打開布袋一看,裡面只有歐陽修《新五代史》草稿一函、李廷圭墨一塊、文與可竹畫一幅。還有一次,彭幾看到范仲淹的畫像,一拜再拜,自稱弟子,說「有奇德者必有奇相」,於是對鏡自照,邊照邊捋鬍鬚,「嗯,我們倆差不多!」好一份洋洋自得的瀟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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