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當戶對的婚姻，究竟有多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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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Great Big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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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電影《芳華》的結尾，文工團解散之後，林丁丁迫不及待地嫁給了海外華僑，當年為眾人追捧的女神，嫁給當時乃至現今幾乎是最優質的男人，不管是否充斥著拜金的味道，皆是圓滿得令一眾窮小子望塵莫及罷。
十幾年之後，再看她的照片，肥胖的面孔上，五官擠在一起，被蕭惠子和郝淑雯打趣道：這樣的林丁丁，劉峰怕是用假手都懶得摸吧？趙峰看完照片之後，心如止水，略顯落寞。
林丁丁大打折扣的形象告訴我們，這個女人的生活並不自律。愛情最好的樣子，是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而不是隨著歲月的打磨，越發隨意，臃腫不堪。
郝淑雯與陳燦，相處幾年都互不感冒的男女，卻在得知對方是高幹子弟之後，幾天就定了婚期。在前往聚餐的路上相互依偎著熟睡，一副知心愛人的模樣。然而，婚後的兩個人，除了聚少離多與富甲一方的生活，更是多了一地雞毛，幾聲嘆息。
影片中，陳燦一直看不慣郝淑雯高幹子弟的弊病，而陳燦完全不肯暴露自己高幹子弟的身份，跟其他的工友們打成一片。不難想像，一時的激情退後，婚姻里的兩個人，必定會在價值觀上產生分歧。事實上，有太多的男人，以忙事業為借口，遠離家庭，這也是郝淑雯後來向惠子抱怨的內容。
於陳燦而言，不知道在拿地吸金之餘，可曾想過那個將自己最為珍貴的純金項鏈送給他墊牙，只是為了讓他實現吹號夢想的窮姑娘惠子，以及那個在黑板報前，捧著他送的番茄，吃到花痴吃到醉的惠子。然而，那樣簡單純粹的兩情相悅，在那個隱晦的年代裡，終究抵不過根深蒂固的門當戶對。
02
何小萍和陳峰跌宕的人生成了影片的主線，牽動著眾人的眼球，為人唏噓。很多人將「好人（活雷鋒）不配有愛情，人們都愛他，卻沒有人喜歡他」，作為對這部影片的總結。然而，我想說的是，真愛是一種信念，它重於泰山，高於生命。
比如在1979年的抗越戰爭中，劉峰傷勢慘重，卻要求留守死亡的戰士，那時候他渴望犧牲，因為只有犧牲，自己的故事才能夠永垂不朽，往後才能被某個作者寫出來，再被某個女星唱頌出來，而這個女星，或許就是林丁丁，這樣從某種意義而言，劉峰的愛情也就得到了永生。
影片中，不得不提到的一個人，就是何小萍，她的家境，她的屈辱，註定了她就是那個天鵝群中人人嫌棄的醜小鴨，如果沒有當初對劉峰的執著與追隨，以及對個人英雄主義的膜拜，極有可能她會在雪山上替代女一號之後，走上逆襲之路，轉身成為另一個高貴的、虛榮的林丁丁或者郝淑雯。
這樣她也許就不會去危險的戰地醫療隊，也不會精神崩潰，孤獨大半生。影片的最後，也只有她對於劉峰的感情得到了成全，就像她的父親在信里囑咐的：找個溫暖的人，組建一個溫暖的家庭。儘管，他們餘生的陪伴，看似是傷痕纍纍的、殘缺不堪的時代產物，然而，他們卻是當年那群戰友當中最為知足的。是誰說的，知足的人生，最幸福。
03
這部影片的編劇嚴歌苓，15歲時，在經歷了一場有關背叛與人性的「初戀高燒」之後，差點自殺，好在最終她承受住了的命運擠壓，而她的創作才華此時悄然「發酵」。有句話說的好，不能讓我們滅亡的，終將使我們更為強大。
寫作帶給了嚴歌苓一段姻緣。1986年，嚴歌苓在上海電影製片廠邂逅了李克威，他的父親是著名作家李准。門當戶對與相同的寫作背景使嚴歌苓和李克威很快相戀並結婚。
三年後，由於工作原因，李克威去了澳大利亞，而嚴歌苓去了美國芝加哥哥倫比亞藝術學院攻讀寫作碩士學位。不久，李克威提出離婚，具體原因不得而知，其實，所有失敗的婚姻，必定有著三觀不合之意。敏感而自尊的個性使嚴歌苓平靜地簽字離婚，內心卻陷入一種決然的痛苦與孤獨中。
所謂門當戶對，無非是某兩個家庭財力地位或者生活學習背景的勢均力敵，完全是外界戴著有色眼鏡看起來的相互匹配，愛得不深，任何的犧牲個人部分，都難為彼此所成全，而真愛則是，不論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如何，他時刻能夠為你割捨掉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再回頭看嚴歌苓的現任夫君勞倫斯，本來有著一份光鮮的外交官工作，為了和嚴歌苓結婚，受到FBI的監控和審查，後來，精通八國語言的他乾脆放棄了前途無量的外交官生涯，毅然選擇了跟嚴歌苓平凡度日。找到靈魂伴侶，哪怕跨越國界，哪怕為了彼此丟掉光鮮的身份，也依然會地久天長。
04
路遙的小說《平凡的世界》里，潤葉一心喜歡著青梅竹馬的孫少安，因為兩小無猜的純真，因為少男少女的情懷，因為兩人的脾性相投，少安何嘗不喜歡品性善良、溫和美麗的潤葉，唯獨，兩個家庭的財力相差太大。
少安認為自己只是一個風裡來雨里去累死累活掙工分的泥腿把子，不能給她一個富裕、安寧、穩定的生活，極力逃避這份感情。在他的觀念里，所謂，「非門當戶對，不足以共人生」。出於男人的責任意識，少安不得不理性地退出。
少安的屢屢迴避、家人的緊緊相逼、叔叔政治前途的岌岌可危，李向前的苦苦追求，潤葉終於違心地嫁給了李向前。
再看看田潤葉和李向前的身份，潤葉是雙水村大隊黨支部書記田福堂（村裡的頭號人物）的女兒，是原西縣革委會副主任田福軍的侄女，有一份人人的羨慕的教員工作，還有一副美麗的長相和德行。李向前的父親也是原西縣革委會副主任，他本人則是縣貿易經理部的司機。看得出，雙方都是一眾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是，潤葉不喜歡向前，儘管向前身上有著種種為人稱道的美德，足以撐起與潤葉的門當戶對的婚姻。
新婚之夜，潤葉不與他同房，一次次地抵死對抗，李向前越是遷就與寬容，潤葉越是苛刻與冷漠，潤葉不想看到他，他就不回家，拚命以工作的疲勞來沖洗心中的煩惱。繼而在巨大的失望和痛苦中借酒消愁，在某一次酒後開車出了車禍，從而失去了雙腿。無愛的婚姻，是毀滅，是消亡。
最後，向前出車禍的消息終於震醒了潤葉。潤葉認為是自己的責任導致，來到了向前的身邊，主動地承擔起一個妻子應盡的責任。
05
作家老舍的婚姻與愛情經歷，也證實了這個觀點。
作家老舍31歲的時候，經人介紹認識了妻子胡絜青，兩人都是滿族正紅旗人。胡絜青自幼好強，在北京師範大學讀書，是當時的高材生，曾經師從齊白石，畫得一手好畫，老舍當時已經在文學界和教育界身份顯赫。
初識之後，老舍給胡絜青寄來第一封長信，介紹了自己的身世。信中說：「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像個日本少女，你不愛吭聲……你我都是滿族人，生活習慣一樣。你很好學，我對外國名著、外國地理、歷史、文學史也很了解，彼此有共同語言，能生活到一起。」
由此可見，兩個人可謂是身份和精神上雙重的門當戶對。在老舍的潛意識裡，彷彿是一把鑰匙與一把鎖經過仔細打磨之後，收穫了一副最完美的傑作，外界看來亦然。
1931年夏天，在燈市口一家三層樓的旅館裡，在羅常培先生主持下，胡絜青和老舍結了婚。然而，這樣規規矩矩的婚姻里，實際上並沒有多少愛情的成分。1943年，老舍在重慶有了情人，名叫趙情閣，兩個人一起從事創作，共同署名，公開同居。後來，胡絜青得到消息，萬里迢迢，輾轉三個月到重慶衝散了這對野鴛鴦。
胡絜青到了重慶之後，趙清閣便「逃離」重慶，去了上海。老舍戀戀不忘，竟然追到了上海。老捨去美國，碼頭送別的是趙清閣；在美國講學期間，心心念念的還是趙清閣。可想而知，胡絜青曾經度過了多少個輾轉難眠、痛心疾首，痛苦流涕的深夜。
老舍跟妻子是門當戶對的世俗婚姻；遇上趙清閣，才是真心相愛。老舍想過離婚，但是妻兒像枷鎖似的束縛了他，迫於社會輿論壓力，他只好屈就。
作家晏凌羊寫道，後來老舍的投湖自盡，未必是文革中殘酷的鬥爭，更可能是他遭受批鬥之後，家人對一個出軌者的冷漠，那種冷漠令他哀莫大於心死。
與胡的冷漠相比，趙清閣得知他的死訊之後，「晨昏一炷香，遙祭三十年」。能如此這般堅持的，也只有真心相愛過的人，才能做到吧。此後，趙清閣一生未嫁，她生前一直將老舍的手記懸掛於客廳，足以見得老舍在她心中的分量。
倘若老舍一開始遇到的是趙清閣，亦或是，胡絜青和老舍和平離婚，那麼故事的走向可能就會是另外一番模樣了罷。
有人說，老舍與妻子是「幸福的包辦婚姻」，太過於荒誕。老舍曾經說過，「我想寫出最悲的悲劇，裡面充滿了無恥的笑聲」明明，就是他的生活本身。
可能有人說，這些人物都過於典型，有太多門當戶對的夫妻，過著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一生。倘若門當戶對加上兩情相悅，那麼，我祝願你生活圓滿，百年好合。
左岸記：一部電影之所以好，就在於它能讓人有不同解讀，作者能從這個角度去解讀電影並聯繫到現實的婚姻，甚至挑戰「門當戶對」，真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因為現實的「門當戶對」過於注重硬體部分，而對於彼此三觀的默契和情投意合的軟體部分考慮不足，是婚姻不幸或者貌合神離的生活樣本。在婚戀上每個人優先考慮的當然是軟硬兼備的人選，而如果二選一，則會趨向考慮硬體部分。為什麼更多的人會忽略情感的因素呢，因為很多人根本就不相信所謂的愛情，所以愛情才是婚姻的奢侈品，真的幸福也是。真的幸福是注重內心的體驗，並一起努力創造出的更美好的生活。
作者：郭阿靜，85年老文青，白天馳騁職場，夜晚紙間綻放，寫走心的文字，過熱氣騰騰的人生。公眾號：生命要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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