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蘭河長出了蕭紅
《生死場》,大約是看不完的。
那從《呼蘭河傳》說起。
如果不是看了《黃金時代》,我沒法把蕭紅和寂寞這樣的字眼聯繫起來。她的呼蘭河縣城,何其淳樸又何其充滿童真。
淳樸是,這裡生活著一群心實得讓人心疼,又心誠得讓人無奈的鄉民。他們耕種、收穫,他們娶妻、生子,他們納涼、閑聊,八卦著村裡的事,他們請神、送神,祈求些不可能的願。你說他們不善良嗎?不是的,就連弄死了小團圓媳婦的婆婆也是用著攢來的錢用勁的去請「跳大神」為她治病啊。
「然而真正可愛的卻是未來,給我們帶來希望。天真浪漫最有力量。」童真是,蕭紅有她的後院,有她的祖父。以孩子的眼光窺探著周遭的世界,是安全的。她眼裡的事情,是可笑的奇談。待到她將要踏進成人的世界,成為她從前窺探的那些事情的主角時,她逃了,逃的遠遠的,逃到北京,到現在都還在流浪著。
她是很真的、不會說謊話的人。即使在已經經歷過不少事後,她依然沒有失卻這份栽種自祖父後花園裡的童真。她穿著新奇的大紅的上衣,很寬的袖子,快樂地站在魯迅先生面前,問先生「你看我今天穿這身衣裳漂不漂亮?」
與端木結婚,據說來的多是端木的親人,她也不隱瞞,在許多人面前就說出了自己懷著蕭軍孩子的事情。並感謝端木還願意這樣對她。
因為她很真,所以她很勇敢。她願意讓出難以弄到的船票,讓端木先撤出當時被日軍包圍的武漢。她自己吧,搬到蔣錫金所在的編輯部,人來人往,懷著蕭軍的孩子,睡在地上。
因為她很真,她很容易看得清自己的以後,更多的時候,我沒有看到她的怨艾,代之,是堅毅,是無奈的坦然。白朗在江邊送走蕭紅時,蕭紅說「願你永遠幸福」。白朗回復「我也願你永遠幸福」。但是她只是用顫抖懷疑的聲音問了句「我嗎?」「我會幸福嗎?」「未來的前景就擺在我面前了,我將孤苦終生。」
表哥陸哲瞬沒有和她終了,汪恩甲在一個清晨杳無音訊,蕭軍與她宿命般分開,端木不知是命定還是依從著性格的懦弱甚至沒有陪伴她最後的一段時光。最後餘下那第一個寫蕭紅傳記的人駱賓基陪著她度過了最後的一段。所以她一直是寂寞的,一直在流浪。
偏偏脫俗自然的《呼蘭河傳》,就是在這麼多舛的命途羈旅後所寫,只能說,蕭紅心性天成。歲月的水流沖啊沖,居然沒有磨掉她的稜角。
她依然那麼真,那麼誠。縱使歲月有真有欺,她還是留在了祖父的後花園裡,一切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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