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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問西東》背後,是100年來中國最牛的大學,遠勝哈佛耶魯

首發:1月26日《新華每日電訊》草地周刊

作者:關山遠(新華每日電訊專欄作者)

電影《無問西東》熱映,4代中國讀書人的故事,感人至深,尤其是西南聯大一段,盡顯國家民族危難時刻,中國讀書人的血性與風骨。

1938年4月,昆明,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成立。這是一所只存在了8年多時間的大學,卻在中國人的記憶中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80年過去了,提起「西南聯大」,國人依然百感交集,熱淚盈眶。

01

看《無問西東》,第一次感覺心臟受到撞擊,是「靜坐聽雨」一段:昆明的驟雨打在教室的鐵皮屋頂上,聲若雷鳴,教授一次次提高音量,學生們仍然聽不見。教授索性在黑板寫上4字「靜坐聽雨」,然後坐下,肩頭已被滲透下來的雨水打濕,他就那麼坐著,眼神恬淡從容,看著滿屋青年學生。

這是抗戰年代中國讀書人的真實寫照:無畏日寇猖狂,不懼環境惡劣,以浩然正氣,護中國文脈。

電影中寫下「靜坐聽雨」的教授,原型是西南聯大經濟系教授陳岱孫,他素以上課「準時」著稱,往往是講完最後一句話,下課鈴聲響了。有一次他還沒講完,下課鈴聲就響了,後來發現:是校工敲錯了。但是在西南聯大,環境簡陋,一旦下雨,他講課的節奏就會被打亂。

西南聯大鐵皮屋頂的教室。

簡陋還有另外一個「副產品」,任繼愈在《我欽敬的陳岱孫先生》一文中回憶道:「陳先生講課認真,以身作則,給同學作出榜樣,同學們聽課從未敢遲到。

個別同學去遲了,不好意思進教室門,就站在教室窗外聽講。好在西南聯大的新建校舍有門窗而無玻璃……站在靠近講台的一端聽講,比坐在後排還聽得清楚,只是沒有扶手椅,記筆記不方便。」

1946年西南聯大中文系全體師生合影。

鐵皮屋頂後來也沒了:經濟越來越困難,西南聯大隻得把以前的鐵皮房頂賣掉來維持運轉,全部改造成了稻草屋頂。一下雨,教室漏得厲害,學生們只好打著傘上課。但能打著傘上課也還算不錯了,日寇飛機頻頻前來轟炸,師生們只能躲到鄉間,這是何等之悲憤:雖然偏處西南一隅,仍然避不過侵略者的炮火。

學校財政困難,被迫將校舍鐵皮屋頂賣掉,換成茅草頂。

但敵人再猖狂,又能怎樣?即使在躲突襲的間隙,師生們仍在上課,《無問西東》中有這樣的鏡頭:在昆明鄉間的山溝里,渾身泥濘的師生,仍然能夠從容地上課,地質學、哲學、文學……當敵機轟鳴而過時,陳楚生飾演的吳嶺瀾,在大聲為學生朗誦泰戈爾的詩歌。

西南聯大的茅草屋與圖書館

但凡知道一點中國歷史的,看到這個鏡頭,怎不難抑熱淚?這樣的中國人,豈是能夠被打倒的!

今天回想起來,當年雲集在昆明的那一代讀書人,確實踐行了先賢孟子所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們原本是大城市名牌大學的著名教授,生活優渥,身份尊貴,住華屋,有聽差,來到昆明,居然會遇到「飢餓」這個難題。

學生們下課了。

當年,在一個又一個漫漫長夜裡,朱自清餓得無法入睡,一人孤獨坐著。他的日記中,常有「胃病發作」「胃痛,抽搐」「每日嘔水」等文字。1941年3月8日,他在日記中寫道:

「本來諸事順遂的,然而因為飢餓影響了效率。過去從來沒有感到餓過,並常誇耀不知飢餓為何物。但是現在一到十二點腿也軟了,手也顫了,眼睛發花,吃一點東西就行。這恐怕是吃兩頓飯的原因。也是過多地使用儲存的精力的緣故。」

物理系教授吳大猷的家,遭到日機轟炸,最讓他心疼的是缸里的麵粉摻進了很多碎玻璃和泥沙,只能用水沖洗,做成麵筋。為了給妻子補充營養,他常常去菜市場撿些牛骨頭,回家熬湯。在最窘困的時候,他甚至養了兩頭小豬,計划到年底賣掉換些錢……

化學系的學生在做實驗。

教授夫人們也早就告別了養尊處優的生活,為補貼家用絞盡腦汁,校長梅貽琦的夫人韓詠華做糕點——上海式的米粉碗糕,取名「定勝糕」,做好後挎著籃子,步行45分鐘到「冠生園」寄賣,由於路走得多,鞋襪又不合腳,把腳磨破,感染了,小腿全腫起來……

西南聯大的教授夫人們

著名作家宗璞是哲學家馮友蘭的女兒,抗戰時期隨父親赴昆明,就讀西南聯大附屬中學。她寫的《野葫蘆引》的多卷長篇系列,細膩描述了當年西南聯大的生活。

第二部《東藏記》,取名「東躲西藏」之意,還原了當年在空襲之下西南聯大師生清苦而又豐富的生活,比如在一次空襲中,物理學教授庄卣辰被炸彈掀起的泥土埋住了,還始終緊緊抱著實驗儀器。

西南聯大遭日機轟炸。

書中有這麼一個細節:幾個從北平隨父母來昆明的少年,得到了一次吃西餐的機會,孟嵋(原型其實是宗璞本人)「把麵包切成小塊,仔細抹上黃油,一小口一小口吃」,請客的仉欣雷說:「照說,人都受環境影響,可你們無論環境怎樣壞,總有一種清氣,或說有一種清貴之氣,很奇怪。」瑋瑋(澹臺瑋)沉思地說:「雖然吃的是『八寶飯』,我們卻處在一個擁有豐富精神世界的集體中,那力量是很大的。」

這個「豐富精神世界」,是西南聯大獨有的氣質。縱然國破家亡,但始終有一群人,在守護著中國的文脈,這支文脈不斷,中國就不會亡。

02

他們不得不離開北平。

有一位教授,名滿天下,「七七事變」後,他的父親絕食而亡,「他覺得自己老了,不能去保衛祖國,國家淪陷,他不能承受如此恥辱」。他給父親辦喪事的時候,日本憲兵隊找上門來,請他去做客。

日本人正在找名人來為華北偽政府撐門面,比如周作人。但他不是周作人,他沒等父親出殯,就悄然離開北平,往西南而去。這個教授叫陳寅恪,國學大師。

陳寅恪

有一個少年,看到日軍在北平淪陷後舉行「慶功會」,怒不可遏,當眾把一面日本膏藥旗撕得粉碎,並扔在地上踩了幾腳。

他的父親是清華大學美學教授,知道兒子此舉必將引來日軍報復,不得不把他送出城,南下昆明,臨行前,他告訴兒子:「以後你一定要學科學,不要學文,科學對國家有用。」這個少年叫鄧稼先,若干年後的「兩彈元勛」。

《中國現代科學家(六)》紀念郵票之一核物理學家鄧稼先 來源:視覺中國

那些想盡一切辦法離開北平的人,不甘心在日軍鐵蹄下生活,更不甘心成為日軍毀滅中國文化的幫凶。日本侵略者的目的是妄圖摧毀中國之文脈,讓中華民族「亡國滅種」。

日軍每攻佔一個城市,均有計劃摧毀和破壞中國文化:焚毀出版機構、破壞大學、佔領學術機構、劫掠圖書文物、殘害知識分子……北平當時是中國的文化中心,淪陷後,日寇對北平的文化機構尤其是大學進行了瘋狂破壞,《北京市抗日戰爭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一書顯示:北平淪陷期間,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燕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均遭洗劫。

清華大學成為日軍的兵營和傷兵醫院,學校設施、儀器設備、圖書均遭受洗劫,體育館被用作馬廄和食物儲藏室,木地板全被拆毀,更有甚者,新南院竟成了隨軍妓館;北大沙灘紅樓淪為日軍憲兵司令部,多位留守教職工遭受嚴重身心折磨,最為惡劣的是,日軍劫掠北大圖書館館藏珍品《俄蒙界線圖》,這一孤本文獻,迄今下落不明……

日軍在侵佔的城市,大肆推行奴化教育,宗璞《野葫蘆引》系列小說第一部《南渡記》,就寫了「七七事變」後日本人在北平各中小學強行推行日語教育的情景:

「這時教室門開了,校長、教務主任陪著一個穿淺色西裝的男子走進來。

「這人顯然是日本人了。是侵佔了北平的日本人,是逼走了我們父兄的日本人,是來進行奴化教育的日本人。瑋瑋看著這人相當文雅的臉,覺得血直向頭上涌。校長一進門,就站在方老師身邊遮住她,很快講起話來。

「『同學們,這位三浦健郎先生是來教你們日語課的,他也要和你們做朋友。』校長咳了一聲,『現在北平的日語教師還不多,我們是第一批開日語課的學校。三浦先生提議早點來認識你們。』他再想不出話講,便伸手請日本人講話。日本人高興地向前走了一步,用生硬的中國話說了一番,大意是:日本是個很小的國家,可是力量很大,和中國親善的願望很堅決,我知道,這是全北平的最好學校,學生都是聰明少年。諸位年輕朋友一定要學好日語,好一同合作。他並不趾高氣揚,可是他深信自己國家的力量。驕傲的眼光直看著同學們,大有主人翁態度。

「教室里死一般安靜。同學都低著頭。他看了一會,轉身出了教室,校長等人也跟著出去。同學好半天還因為羞恥不願抬頭。」

《野葫蘆引》主人公之一的澹臺瑋,一個英俊少年,離開北平,就是因為難以忍受上學途中,要經過一個日軍哨崗,哨崗上貼著的一圈告示,斗大的字,寫的是:「每天清晨中小學生過此崗必需向皇軍一鞠躬。」書上寫道:「瑋瑋當時只有一個念頭:不惜一切代價逃脫這種恥辱。」

到昆明去!到昆明去!

03

到昆明去,道阻且長。

小說《南渡記》中的路線是:從天津乘船,途經上海、香港和越南的海防、老街,到達昆明。這也是鄧稼先當年的路線。但與西南聯大聯繫在一起的,是著名的「文人長征」。

長沙臨時大學舊址。

1937年11月1日,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在長沙組建成立國立長沙臨時大學開學,這一天也成為西南聯大校慶日。戰火迅速蔓延,長沙連遭日機轟炸,1938年2月,長沙臨時大學分3路西遷昆明。

1938年4月,改稱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從長沙到昆明,當時有3條路線:

大多數教師、家眷及部分女同學從長沙乘火車到香港,然後由香港渡海到越南海防,乘火車入滇;

經濟條件較好的男同學和少數女同學,由長沙乘火車到廣西桂林,再由桂林乘汽車途經柳州、南寧、鎮南關進入越南,轉乘火車入滇——這一路人數最多;

而最艱苦的一路,便是由湖南出發,徒步行走到昆明的「湘黔滇旅行團」了。旅行團由267名家庭貧困的男同學和11位中青年教師組成,配有4名軍事教官及隊醫等。他們跨越湘、黔、滇三省,翻過雪峰山、武陵山、苗嶺、烏蒙山等崇山峻岭,步行3600里,歷時68天。

文人長征,曠古未有。雖名「旅行團」,但絕無旅行之悠閑。史載,「湘黔滇旅行團」出發之前,每人發給軍裝一套,綁腿、草鞋各一雙,油布傘一把,限帶行李8公斤——主要是路上必需的生活用品。

「長征」路上的西南聯大師生。

這批讀書人腳踏草鞋,行進在泥濘的湘北大地。頭幾天還有人打傘,可細雨似乎永無停止地下著,為了行走方便,大家將油布傘往背後一擱,不撐了。棉衣濕透了,到宿營地攏一堆火烘乾,第二天再穿。

參加過這次「旅行」的人回憶說:在路上時間長了之後,隊伍越拉越長,首尾相距竟有十多公里。

為了照顧那些掉了隊的人,負責後勤的人一般每天下午5點以後就開始找地方宿營,飯做好後,把所有的碗集中起來,以每人盛一碗為限,先到者先吃。晚上9點以後,各隊隊長清點飯碗,只要碗都空了,就說明人員全部齊了。

時年40歲的聞一多當時是帶隊教師,一路歷盡艱辛,但他仍然意氣風發,沿途畫了50多幅寫生畫。他還蓄鬚明志,表示不驅逐倭寇決不剃去鬍鬚。

抗戰期間,聞一多教授在西南聯大執教時,因生活所迫,掛牌刻製圖章。

楊震聲教授聽說聞一多要參加步行,曾打趣說:「聞一多要參加旅行團,須帶一副棺材同行。」聞一多到昆明後,見到楊震聲,也風趣地說:「如果我帶著棺材走的話,現在可以送給你了。」

西遷的,遠不僅僅是西南聯大。據統計,抗戰期間,中國106所高校進行了300餘次搬遷,遷校3次以上的有19所,8所高校遷校達4次。

「聯大長征」隊伍抵達常德縣。

浙江大學從1937年到1940年前後內遷4次,歷程2600餘公里,先從杭州遷至浙江建德,後遷到江西吉安與泰和,再遷廣西宜山,終遷貴州遵義、永興。

遷校同時,浙大還協助浙江圖書館運輸文瀾閣的四庫全書到貴州,保存了這一文化寶藏。浙大四遷,師生飽經磨鍊,爬煤車、擠木船,饑寒交迫,然而堅韌不拔。船行不暢,男生就跳下來拉縴;安步當車,師生們趁機開展社會調查……

除了昆明,當時中國高校的西遷目的地還有重慶、西安、成都和川南的宜賓李庄(梁思成就是在這裡完成了《中國建築史》),還有湘中南的安化藍田,錢鍾書先生的名著《圍城》中,趙辛楣方鴻漸孫柔嘉一行人從上海出發,千辛萬苦到達的湖南三閭大學,即位於藍田鎮。

1938年,西南聯大教授合影,左起周培源、梁思成、陳岱孫、林徽因、金岳霖、吳有訓。

今天回首抗戰歲月,中國的大地上,由東向西,真是一場史詩般波瀾壯闊的大遷徙,從海邊走向大山,從華北、江南,奔赴偏遠的西南,這其中有無數讀書人高昂著頭顱、挺直著腰板在行走。

世界上有哪個國家有過如此大規模的文化大轉移?世界上有哪個民族遭受過這等苦難?世界上又哪有過這麼一群讀書人,把大學當作捍衛國家榮譽與民族精神的第二戰場?

當年,有一個16歲的瘦弱少年,逃出上海,一路向西,浙江、江西、廣東、廣西、貴州……他途中得了瘧疾,又患了痢疾,身上長滿疥瘡,活像一個流浪的乞丐。無葯可服,差點喪命。

這是一條饑寒交迫的長路,翻不盡的高山大川,攀不完的懸崖峭壁。他一直咬牙在朝西走。在路上,他曾給茶館做過清掃工,敵機轟炸時,老闆都逃到防空洞去了,他卻在機槍掃射下堅持收拾,因為老闆答應他可以吃別人剩下的東西。

一路上,他把衣服丟得精光,但書卻一本未丟,反而一次比一次多。

他的名字,叫李政道。

這就是苦難的磨礪。

04

《無問西東》中令人熱淚長流的一幕是:王力宏飾演的富家子弟沈光耀,駕機撞向日艦。

今日南京中山陵還有一座「航空烈士公墓」,其中有多名西南聯大的學生。《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八百學子從軍回憶》一書中列舉了多名烈士的英名:

「戴榮鉅,1943級地質系,1944年6月在長沙與敵機作戰時殉國;王文,1944級機械系,1944年8月在保衛衡陽戰役中與敵機作戰時殉國;吳堅,1944級航空系,1945年初在陝西與日寇飛機作戰時殉國;崔明川,1944級機械系,1943年在美國受飛行訓練時,失事撞山殉國;李嘉禾,1940年轉入物理系二年級,1944年在美國受飛行訓練時,不幸失事殉國……」

史載,在西南聯大歷史上,曾出現過3次學生從軍抗日的熱潮:

第一次是在長沙臨時大學期間,眾多學生作為技術人員加入機械化裝甲兵團,其餘學生去了戰地服務團,一批學生還去了延安抗大學習,他們在八路軍大顯身手,製造地雷炸藥,甚至還造出了土火箭,可飛150米;

第二次是隨著來華美軍增多,西南聯大學子紛紛報名擔任翻譯人員,其中包括梅貽琦的兒子梅祖彥;

第三次是中國遠征軍組建期間,聯大學子被送到印度藍姆加當汽車兵,駕車活躍在史迪威公路上。

除了3次大規模的從軍活動外,也有部分聯大學生零星自發參軍的。1946年5月,西南聯大回遷前,在聯大新校舍即今天的雲南師範大學東北角豎立了「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紀念碑」,紀念碑背面為《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抗戰以來從軍學生題名》,總計834人,後人亦稱之為西南聯大「八百壯士」。碑文上寫道:

「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於戰時任務完成學校結束之日,勒其從軍學生之姓名於貞石,庶垂令聞,及於久遠。其有遺闕,補於校志。」

《野葫蘆引》系列第三部《西征記》,寫的就是聯大學生從軍與殘酷的滇西之戰。第一部中的英俊少年澹臺瑋,在這一部已經是英武青年,他參軍成了一名翻譯,為了架設通訊線路,攀上電線杆,被敵人射中,最後在缺醫少葯的野戰醫院中溘然長逝。

澹臺瑋之死,最令人傷感,很多讀者讀到他犧牲一幕,都掩卷長嘆:「我們的瑋瑋死了……」他是宗璞筆下最優秀的男子,中西合璧式教育下培養出的優秀青年,家境優越,為人善良謙遜,在生物學領域很受教授器重,前程大好,類似《無問西東》中的沈光耀。

沈光耀是憤怒於日機的暴虐而毅然違背對母親的承諾,加入空軍;澹臺瑋參軍,是夢想著能夠打回北平老家,把那些逼著中國孩子鞠躬的「皇軍」從家鄉趕走,但是,他永遠回不去了。

「沒有足夠的食糧/且使我們的鮮血去/沒有熱情的安慰/且拿我們的熱血去/熱血/是我們唯一的剩餘……」這是聯大經濟系學生繆弘的詩作《血的灌溉》,他在抗戰即將勝利之際,用自己的鮮血灌溉了祖國的大地。

1945年7月底,他作為傘兵部隊的一員,參與了收復廣西平南縣境內丹竹機場的戰役,8月2日傘兵部隊佔領軍事要點,全面打敗守敵,收復丹竹機場。但在8月4日的一次戰鬥中,繆弘手持卡賓槍衝鋒時,被敵人狙擊手擊中,不幸犧牲,年僅19歲。11天後,日軍投降。

繆弘與哥哥繆中均是聯大學生,同時從軍抗日,被傳為佳話。令人感慨的是,他們的父親繆斌,卻是著名的漢奸,抗戰勝利後被槍決。兄弟二人當初報考西南聯大時,在報名表上改掉了父親的名字,才得以順利錄取。

西南聯大校訓:剛毅堅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際遇,西南聯大的那一代中國讀書人,趕上了一個最糟糕的年代,但正因為有些無法選擇,在民族大義之前,更能做勇敢的選擇。無問西東,只循內心。如同繆弘《血的灌溉》之結尾:

「自由的大地是該用血來灌溉的/你/我/誰都不曾忘記。」

向那一代中國讀書人致敬,如此真實,如此血性,如此元氣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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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易艷剛 | 責編:張慧 | 校對:趙岑

向血性的中國讀書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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