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在北京租房10年

在北京租房10年

41

LIST

這是真實故事在線的第41個故事

租房時,房東違約、侵權是常有的事。租房者沒有任何話語權。你不租,想租的人多的是。

1

2007年6月,我從青島大學新聞專業畢業。

那一年,同寢室的室友不是保研,就是回家托關係找體制內工作。我聽曾混在北京的家鄉二叔講,北京發展快,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央企多,找工作是分分鐘的事!就連動物園旁邊一個賣鞋的,一年都能賺50萬。

所以一畢業,我就迫不及待地,一腔熱血地奔赴北京。

當時,學校一個跟我要好的輔導員知道我要去北京,非常熱心地給我聯繫了她在新華網的同學,說可以給我安排一個實習的機會,頭一年沒有工資,只有每天20元的補助,但如果能堅持下去,留在新華網的機會很大。

這對於一個有著新聞夢想的農村大學生來講,如此跟專業對口的工作已經很好了。

於是,我單槍匹馬殺去了北京。

我沒有親戚朋友可以投奔,又沒有錢去住旅館。去北京的第一夜,我是在火車站的長椅上過的。

第二天早上,我直接帶著行李去新華網報道。

臨下班前,我才知道這裡是不提供集體宿舍的。

我在街頭四處遊盪,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路邊的電線柱解救了我。

我在電線柱張貼的密密麻麻的小廣告里,找到了一個北京租房的聯繫電話,並一路找到了那棟出租屋的樓下。

到了我才知道,那是一點底線都沒有的群租房。

違法群租房的重災區雙井,四室一廳全部擺滿了上下鋪,其中一間長期住著5個穩定的男租客。

另外三間住著女生。20平方米不到的客廳,都放了8個上下床,客廳里的床位一個月租金200元,卧室的床位比客廳每月貴50元。

我手中只有父母贊助的1000元,便選擇客廳靠近門口和廁所的一個下鋪。

好在小區離地鐵口挺近,交通算是便利,我第一感覺還不錯,覺得跟住在大學宿舍沒什麼區別。

可住了不到一個月,我對北漂生活的美好幻想就破滅了。

2

群租房和大學生宿舍一比,簡直是地獄:衛生間里,馬桶和淋浴僅一簾之隔,馬桶裡帶血的衛生巾散發著惡臭,長頭髮堵住了下水道,隔三差五的漏水到樓下,不過好在樓下就是房東的另一間群租房。

最要命的,蟑螂也是這套群租房的常駐客,不需要任何人邀請,就出現在床上、牆上、枕頭上。

這對從小生活在北方的我來說,第一次見到蟑螂的震撼不亞於南方人第一次見到下雪。

可是誰讓我囊中羞澀呢?堅持了三個月,在幾乎每頓只能吃饅頭的情況下,我不得不找了一份兼職,在一家藥店做銷售代表,每個月1000塊錢的工資加提成。

在領了兩個月的薪水後,我決定搬家。

原本,我找到了一處在北京還算便宜的房子,這個房子臨近地鐵,一個月1000元,單間,有獨立的衛生間,因為前面一個租客要離開北京,先前預付的房租拿不回來,只好便宜轉手。但因為去看房子的時候,房東說,要押一付三,一次付清。我要是交了房租,身上的錢就所剩無幾了。

我繼續尋覓著,頂著烈日,來回跑了兩天,為了省錢,連地鐵都沒捨得坐,終於在郊區找到了一間相對便宜的平房。

平房不足10平米,兩面都是隔板,沒有空調和風扇,四面不見光。

大熱天的,洗澡必須得去後面隔了兩條街的澡堂,但至少不用跟那麼多人擠在一個屋裡,每天聞著難聞的氣味。

可每天上班也是很頭疼的一件事,因為沒有直達的公交車和地鐵,我必須要從住的地方坐公交車到地鐵站,出地鐵再倒公交車。

早上8點半上班,必須6點起床。

到了冬天的時候,唯一能讓我堅持下去的理由就是:房租押一付一,不用一次交一個季度,我有時間周轉資金,遠點、累點都沒啥!

3

一年後,合同一到期,房東就將我趕了出來,說什麼都不讓我繼續租下去。

聽說好像這塊地即將拆遷,房東需要將房子捯飭捯飭。

我又開始面臨租房的問題。

因為工作原因,這次我直接找了中介。

中介用電動車把我帶到了東五環。一間房,一張雙人床,一個寫字檯,一台空調,環境還不錯,通勤也比較方便,但就是房租太貴,一個月2600元。我心裡有點虛。

當時,新華網剛好派給我一個採訪任務,採訪西郊的一個城中村,領導暗示我,這個任務完成後,我就可以轉正了。

我投入了前所未有的激情,恨不得吃喝拉撒睡都在這個村。

沒想到,睡著睡著,竟然和這裡的農民工睡出了感情。

在得知我到處租房子時,一對來自河南的夫妻決定收留我。我簡直感天動地!那位姓黃的大哥拍著我的肩膀說:「哎,沒想到如今的大學生,未來的名記者,竟然連我們都不如,我們好歹還有一片瓦在頭上頂著。」

我笑得那個尷尬啊!

不由分說,我被夫妻倆領進了家門。進門第一眼,我就看到衛生間浸泡的內衣內褲,以及廚房裡大量的食材,果然是資深住戶了。

其實我很反感這種環境,但窘於口袋裡的錢,又急於找房子,我還是毫不矜持地住了進來。

平時,我和黃家大哥大姐並沒有交集。他們在附近擺攤,早出晚歸。我朝八晚五,極其規律,基本不可能同時在空閑時間相遇。

可是,即便這樣,令我尷尬的事情並不少。

搬進去的第二天,夜裡我起床上衛生間,剛推開門,就見到一身影,我趕緊退了出來,打開燈,才發現是黃大哥。

他上廁所居然不開燈不說,居然連門都不反鎖。就在我嚇壞的時候,他在裡面哈哈大笑:「小蘇啊,我快了,門口等著吧。」

此後,我每次上廁所,都會先喊兩嗓子。

有一天半夜,我連續問了兩遍均未得到回復後,推開門,打開燈,卻看到女主人正神情淡定地蹲在馬桶上,嚇死寶寶了!

哦,對了,她還會將內衣內褲泡在衛生間的面盆里,會將衛生巾毫不遮掩地搭在垃圾桶的邊緣,還帶著血……

如果說這些還只是小事兒,那麼,他們夫妻生活的態度,真的很讓我無語。當時正值夏天,他們捨不得開空調,夜裡居然開著門睡覺。

他們的門正對著我的門,經常,他們會在夜裡做彼此愛做的事兒,沒有任何遮擋,傳過來的聲音無比清晰。

而他們聊的一些話題,也讓人聽得心驚肉跳。

或許,對於他們而言,老夫老妻了,這些事兒並沒有那麼稀奇。

可是,我那時才剛畢業,連個穩定的對象都沒有。

如此隱私的事,他們當我是空氣,也可能是當自己人。我暗暗改變,我要儘早走出去!

4

那幾年,網路媒體正盛,我所在的新華網也成為行業的佼佼者,隨之各種福利待遇也都上來了,錢包一天天鼓起來。

雖說想要靠這點錢在北京買套房子不容易,但能租個好點的房子成了我那時最大的夢想。

最初,我堅持要為自己尋找一套獨立的居所。

第一次選中的房子是一套單身公寓。房子很小,只放得下一張床、一張桌子,但是擁有獨立的衛生間、廚房,月租1200元。

地點位於東五環外,距離最近的地鐵站步行大約10分鐘。

不過,實地看房後,我發現了很多問題。

公寓裡面的人特別雜,而且水電費都是按商用計算,整體費用算下來挺高的。

看了幾家之後,我突然明白,按照我的預算,要想住在地點好、治安好的地方,不太可能租一整套房子。

我還是只能尋找合租信息。這次,我選中的房子位於東四環外,發布消息的是二房東。

這名二房東從房主手裡租下了整套房子,自己住在主卧,次卧出租,1600元一個月,我覺得價格、地點都不錯。

但是看房那天,我剛進門,就被二房東大聲呵斥「請換鞋」;走進洗手間,後面的人又大喊「別碰我毛巾」;想看看卧室,身後又傳來「別開窗戶,風大」的指令。

相處了幾分鐘,我覺得壓力好大。

第一次見面都是這樣的情況,以後住在一個屋檐下肯定難免爭吵。所以,這一次房子沒租好,還受了一肚子氣。

之後看的幾套房子,要麼價格便宜房子差;要麼地段好裝修好,但嚴重超支;要麼性價比整體不錯,但室友很不友善。我前前後後看了不下10套房子,始終沒有一個合心意的。

眼見要流落街頭了,我終於在一家網站找到了合適的房源信息。

帖子里描述稱:全新房源,月租金1000元,集中供暖、地鐵沿線。

看照片,房子確實很新,像剛裝修過的。我覺得價格也合適,就想去看看。

誰知,見面後,我便陷入了被動:房租一下漲到1600塊錢。

我問:「不是1000塊嗎?」他們說:「網站上的價格打錯了,就是這個價。」可這已經是我看過最新、最好的房子了。

猶豫再三,我還是交了定金。

搬入這套房子後,問題接踵而來。這套面積不足80平方米的兩居室,我是第一名入住者。

簽合同時,中介信誓旦旦地說:「放心,客廳不會打隔斷,加上你最多住兩戶。」

很快,新的住戶到來:是一對外地的年輕夫妻來北京創業。

他們選擇的主卧里有獨立的衛生間,在生活上互不影響,我還算滿意。

然而,不久後的一天,我下班回來,竟然發現客廳里莫名多了一間用隔斷圍起的一個半封閉房間,裡面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連同還有一位大哥,一起被圈在其中。

我立即打電話問中介,這是怎麼回事?但對方說:「這事我們控制不了,人家要租也不能拒絕。」

後來,我將這事告訴了一個正在做《外地人在北京》欄目的同事,他說:「違約、侵權是常有的事。

租房者沒有任何話語權。你不租,想租的人多的是。」

哎,這就是外地人在租房合約中的地位!而身邊租房的人,大多都感同身受。

5

2013年的時候,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叫王楠,來自湖北武漢,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文秘。

那時候,我住在北京的北四環,她住在南三環,約個會要轉三次地鐵,花兩個小時,頗有一種牛郎織女的感覺。

所以,交往三個月後,我和王楠決定同居,還可以節省房租。

單身的時候,我一個大老爺們租個什麼樣的房子都能湊合。

戀愛後,我們開始對房子有了要求,一致認為要帶廚房和衛生間,離我倆上班的距離差不多。

可巧,王楠公司有一對夫妻也在找房子,我們更便決定一起合租獨立套房。

最後,我們四人選定了一套在北京的北三環和北四環之間的一個小兩居,租金4500。我們選了次卧,每月租金2100。

因為是與熟人合租,租房和搬家都比較順利。

真正難的,是兩家的日常生活。

儘管合住的是熟人,但還是會遭遇一些尷尬。

比如那對夫妻經常在夜裡爆發爭吵,一吵就是一個小時。

一開始,王楠本著同事情誼,還去勸一下。但時間一長,兩家人都略微感到尷尬,特別是王楠,天天在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感覺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

又比如,一到周末,那對夫妻會將留在老家的孩子接過來。

那孩子五六歲,正是愛鬧騰的年齡。我們平時都要早起上班,周末難得睡個懶覺,全被這個孩子攪和了。

有一次,我忘記鎖上房門,那孩子竟然破門而入,還掀開我們的被子,王楠嚇得大叫。

孩子他媽聽到叫聲趕過來,尷尬地將孩子拉走,當時,我身上的被子已經被小孩拉到腳下,只穿了一條紅色的三角褲。

兩家人勉勉強強過著相敬如賓的合租生活,但結束了一年的租約後,我們兩家也就不聯繫了。

這之後,我們又輾轉搬了幾次家,各種奇葩事情無法一一列舉,但我和王楠都感覺很疲憊。

2015年,我和王楠結婚了,在去德國旅遊時,法蘭克福的留學生告訴我們,他們的租房合同期是五年,議定的房價五年內基本不變。

長期租賃的人都喜歡這樣的合同,但這樣的合同在北京幾乎沒見過。

婚後,王楠提出想要買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我們倆把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七拼八湊勉強湊足了80萬,可最多只能在通州附近買一套小房子,算下以後的交通費用和成本,我們怎麼都覺得不划算,北京的房價永遠是北漂心中會呼吸的痛。

這兩年,身邊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回到故鄉或者是二三線城市。

王楠也經常對我發問:「我們拼搏在北京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我無法作答。我來北京十年了,也租了十年的房子,慢慢習慣了一兩年搬一次家,換一個地方的生活。

我對這個城市從陌生到熟悉,在這裡工作,在這裡成家,過著讓家裡人以為很幸福,旁人很羨慕的生活。

可我卻依舊能時時感覺漂在異鄉的孤獨,這裡高昂的房價壓得我無法喘氣,快節奏的生活讓我不敢稍作歇息。

曾有一篇名為《北京,有2000萬人假裝在生活》的文章刷爆朋友圈,戳中了北漂們柔軟的內心。

文章稱,眾多北漂建設大北京,然而北京終歸是北京人的北京,沒有祖產的移民一代,註定一輩子要困在房子里。

那些追夢成功的出國了,追夢無望的逃離回故鄉,還剩下2000多萬人留在這個城市,假裝在生活。

前段時間,王楠查出懷孕了,想到孩子以後出生要面臨的問題,我們頓時感到壓力山大。

北京人能在購房、買車、子女上學、醫保、退休金等享受各種優惠政策,然而北漂卻被各種條條框框擋在權利大門之外。

比如說,外地孩子在北京上學,每學期要多交出2萬多作為「旁聽費」,如果是真的,那這一切,就遠不止租個房子那麼簡單。

作者:蘇澤 北漂

「不租房不知道北京的房租有多貴,不租房不知道在北京租房有多苦。」這是每一位在北京租房的北漂的一句心裡話。

主人公蘇澤寫出了居大不易的北京,有苦有甜的北京。這是最喪的北京,也是對於北漂們來說,最真實的北京。關於「北漂」,你還有什麼故事要講?

往期故事回顧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知音女神經 的精彩文章:

整容癮症患者

TAG:知音女神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