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廣告牌》：或許真的有一種解決暴力的方式
文| lacrymosa
編| valen
Ebbing，是一座問題的小鎮。這裡有一群保護人民的警察，但是他們並不能代表正義，有位叫迪克森的警官甚至還會虐待黑犯人。半年前，這裡發生了一樁駭人聽聞的姦殺案，手段極其殘忍，但始終沒有破案。於是，受害人的母親米爾德麗德選擇用一種激進的方式來逼迫警察，她租下了三塊廣告牌來表示抗議。它們分別是：
「
強姦致死
卻逍遙法外？
威洛比警長，怎麼回事？
」
這幾個大字觸目驚心，同時也迅速勾起了人們的好奇：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如果你看過導演馬丁·麥克唐納先前的作品，那麼就會猜到他絕對不會講一個破案故事。至於《三塊廣告牌》為什麼能夠獲得如此好評，毋庸置疑是因為麥克唐納卓越的劇作才華，還有他作為劇作者本身的人性關懷。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劇照
在討論影片前需要更正一個概念，馬丁·麥克唐納首先是一位作家，其次才是一個導演。這並非是要爭辯他的身份問題，而是想說明此人是當之無愧的文學鬼才。早在九十年代，麥克唐納就開始了自己的劇作生涯，直到2003年，劇本《枕頭人》令其開始名聲大噪。他的文字荒誕不經，充斥著黑色幽默，也為日後特立獨行的電影風格奠定了基礎。相比之下，他的電影作品並不多，但每一部都是以劇作精良著稱。
第一部是短片《六發子彈的手槍》，一舉奪得當年的奧斯卡最佳真人短片；第二部影片也是他的第一部長片《殺手沒有假期》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提名；第三部就是《七個神經病》，雖然這部過於個人風格化的影片與學院派的奧斯卡無緣，但確實展現出一個更為真實的麥克唐納，他把那股狂放又幽默的勁頭髮揮到了極致，亦如片外的第八個神經病。
如今的第四部影片《三塊廣告牌》，既承襲了導演對於劇本方面的完美把控，又將黑色幽默發揮得更具有社會意義。當人們看到一個瘋子正在嚴肅思考的時候，是相當具有思想衝擊力的。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劇照
女主人公米爾德麗德的女兒慘遭殺害後，久久不能破案。於是她選擇以非常激進的方式，不惜賣掉前夫的車子來租下廣告牌，直指警察局辦事不利，還特地掛上了局長威洛比的大名。不難想像，在過去的半年時間裡，作為母親失去了親生女兒，米爾德里德陷入了多麼巨大的痛苦之中，所以她如此大膽的行為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她的憤怒不僅針對警察，也針對自己。在女兒遇害前，她們曾在家裡大吵了一架，生氣的米爾德麗德衝口而出：「我正希望你在路上被強姦！」——這句令她後悔一生的話。與其說她是在幫女兒討回公道，不如說是在進行自我救贖。於是她的雙向憤怒導致了接下來種種瘋狂的舉動，即使知道威洛比警長罹患癌症，她也決不妥協地掛上他的大名。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劇照
米爾德麗德代表了「憤怒」，她的種種作為不但沒有更接近犯下滔天罪行的真兇，反倒帶來了一系列負面影響。她送兒子上學卻被熊孩子潑東西，她所工作的禮品店老闆被抓進警察局，但最受折磨的仍然是她自己，在憤怒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對此，導演用了一種十分諷刺的方式，借米爾德麗德前夫女友之口回答到：「憤怒不得宣洩只會滋生出更深的憤怒。」
很顯然，迪克森這條線則代表「暴力」。他是整個局子里最臭名昭著的警察，他時常喝個爛醉如泥，一言不合就要把對方揍一頓，不但種族歧視還恐同。對於米爾德麗德女兒的案件，他從未表達出一絲同情心，還屢次威脅廣告商並把人家推出窗戶導致重傷。總之這個人看起來糟糕透了，跟地痞流氓無異。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迪克森早年失去了父親，並且一直在照顧生病的母親，他也只是一個在破碎家庭中成長出來的問題少年，所幸幹了警察這一行。自然，以暴制暴的方式是不可能讓迪克森有什麼事業成就的。從鎮民們的反應來看，警局裡也不乏這樣不務正業之人。當代表正義的警察成為暴力的代名詞時，這座小鎮的問題也不言而喻了。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劇照
暴力始終貫穿著麥克唐納的影視作品，但總歸是以一種風格元素而存在，能夠讓荒誕來得更生猛些，比如《七個神經病》里四散的血漿。可是在《三塊廣告牌》里，他似乎是在探尋一種解決暴力的可能。
威洛比警長是片中唯一一個非常「正面」的人物，但這並非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好好先生，只是在麥克唐納的世界裡，他是一個明辨是非，做事動腦子的人，就連迪克森都對他充滿了仰慕之情。然而這位Ebbing鎮的好警長卻罹患癌症，還要面對受害人母親的點名指責。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劇照
雖然自己的大名被掛上了廣告牌，但他依然十分尊重米爾德麗德女士，後來還匿名捐錢支付廣告牌的費用。突然，在一個美麗的日子，威洛比選擇了開槍自殺。此時的人們紛紛開始指責米爾德麗德荒唐的做法，很快將她女兒的慘案拋之腦後。這裡可以看到，人們的道德觀始終是模糊不定的，今天可以同情你，明天就能夠唾棄你。
而那個電視播報的記者完全就是整個社會輿論的縮影，非黑即白，瞬間變換。當然，威洛比的死和米爾德麗德其實沒有直接關係，最多只是因此受到啟發，選擇了一種更為尊嚴的死亡方式。可是，人們還是將矛頭指向了米爾德麗德。在這一點上，這個故事一點也不荒誕，是否還覺得似曾相識呢？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劇照
威洛比的死是全劇最大的轉折，徹底地改變了米爾德麗德和迪克森這兩個人物。他在留給迪克森的遺書中說到：「只有通過愛才能到達內心的平靜，通過平靜才能思考。」或許這就是麥克唐納所探尋的答案，即愛可以化解憤怒，解決暴力問題。至少，這在影片里是奏效的。
回蕩在影片里最多的OST之一是《夏日最後的玫瑰》，哀婉動人，麥克唐納簡直是把戲劇性發揮到了極致。其中一句歌詞是：
「
當摯愛已逝
誰還願在這荒涼世上
獨自凄涼
」
是的，女兒帶走了米爾德麗德心中的愛，所以她選擇了在這世上瘋狂生長。所以，當侏儒向她展示出自己的愛時，那顆冰凍的心又悄然融化了。即使她對侏儒沒有動心，但確實削減了那股勢不可擋的戾氣。這首歌也同樣印證了迪克森的改變，或可以說是成長。因為威洛比告訴他要成為一名真正的警探，是學會「愛」。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劇照
他開始對廣告商說對不起，原諒了米爾德麗德向警局縱火致使他燒傷，燒傷未愈卻忍受著嫌疑人的暴打。最後，共同成長的兩個人打算一起去懲治一個罪犯。然而，在路上，他們卻開始思考究竟要不要殺了這個人。雖然他不是殺害米爾德麗德女兒的兇手，但也做過喪盡天良之事。到底該不該這樣做呢？兩人陷入了沉思。
麥克唐納給出的開放式結尾，似乎是把問題拋給了觀眾，但他也已經把答案留給我們了——以一種戲謔的方式，卻說著最嚴肅的事。當一個瘋子想用「愛」來解決世間的暴力時，聽上去相當浪漫，但又太過於可笑，就像這部影片一樣。因此，真正解決暴力問題，也只是一種我們都在探尋的可能而已。
電影《三塊廣告牌殺人事件》海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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