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郎圖》里看古人購物

貨郎的「購物車」

沉醉於塞滿購物車再一朝清空快感的，不光只有21世紀的網購達人，中國古人的「購物車」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甚至嘆為觀止。在歷代流傳下來的「貨郎圖」圖示中，我們便可略窺一二。

宋代繪畫是寫實主義的巔峰，《貨郎圖》則是這一巔峰上的一片奇岫。南宋吳自牧《夢粱錄》中提到，當時杭州的小販在沿街叫賣時「挑擔抬盤架」，「擔瑜石釘鉸金裝架兒」，《清明上河圖》中，也有貨郎在一根扁擔的兩頭各挑一個貨架，說明這種一根扁擔挑兩個貨架的銷售形式，在兩宋很是普遍。因此，畫中這位貨郎和他的貨擔，可謂是對十一至十三世紀的流動小商販的忠實記錄。

「貨郎圖」是宋代較為流行的一種表現當時流動小商品買賣的繪畫形式。如今存世較為知名的主要有四幅南宋李嵩的《貨郎圖》（分別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台北故宮博物院、美國大都會博物院、美國克利夫蘭美術館）以及一幅傳為北宋蘇漢臣所作的《貨郎圖》。

李嵩《貨郎圖》（局部），南宋，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名稱】宋 李嵩 貨郎圖

【年代】宋代

【簡介】圖卷，絹本，設色畫，縱：25.5cm，橫：70.4cm。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

本幅款署：「嘉定辛未李從順男嵩畫。」另有清乾隆帝御題七言詩一首。這是一幅人物風俗畫卷，畫面上貨郎肩挑雜貨擔，不堪重負的彎著腰，歡呼雀躍的兒童奔走相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貨擔上物品繁多，不勝枚舉，從鍋碗盤碟、兒童玩具到瓜果糕點，無所不有。

在商品流通尚不夠發達的南宋時期，貨郎們走街串巷，一副貨擔就是一個小小的百貨店，貨郎們不僅為偏僻的鄉村帶來所需的貨物，也帶來各種新奇的見聞，貨郎的到來往往象節日般熱鬧，李嵩在圖中就描繪了這樣一幅場景。畫家藉助貨郎這一題材表現了南宋市井生活的一個側面，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物品，雖然今天有很多已不明其用途，但卻真實地記錄了南宋百姓的生活方式，是民俗學家不可多得的珍貴史料。

畫面中人物的塑造主要依靠線描勾勒，細秀的筆劃輔以淡雅的設色，使畫面古樸沉著。人物動態鮮明，無一雷同，顯示出畫家的寫實功底。繁而不亂的貨物描繪得一絲不苟，更顯示了李嵩「尤長界畫」的技巧。《石渠寶笈·初編》著錄。

傳蘇漢臣《貨郎圖》，北宋

遠處緩緩而來的貨郎一聲叫賣，孩童們一擁向前；而女人們緊跟著盈盈而上，低頭挑選著生活中需要置辦的物品。其所售之商品形形色色：玩具樂器、脂粉服飾、花鳥魚蟲、茶果蔬食……於他們而言，這樣一車或是一挑貨物有如至寶，是往日平淡生活里難得的一抹驚喜。

在當時，城市經濟繁榮發展，為適應城鄉物品交流的需要，出現了一批挑擔、推車的小商販。他們走街串巷，來往於城鄉之間並沿途叫賣，每到一處都深受婦女和兒童的歡迎。現存的《貨郎圖》大都是描繪婦女兒童歡迎滿載而來的貨郎的場景。

在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李嵩《貨郎圖》中，左側貨架下有作者自題「三百件」字樣，細審此圖，右側貨擔所繪百貨、雜物、玩具確有百件，貨郎身上有貨物數十件，左側貨擔則百餘件，「三百件」之數應為確指。由此可見，貨郎挑擔中的商品種類之豐富，甚至不亞於如今的「雙十一爆買單品」。

在《貨郎圖》中，畫家饒有興味地細緻描繪了多種小商品，他是如此地用心於再現真實，以至其筆下的形象可以和宋人筆記中的相關文字記載完全吻合起來。特別是《夢粱錄》「諸色雜賣」一節，在「挑擔賣……」之下，列舉了幾十項生活用品，種類是五花八門，一個家庭的日常所需，在這個名單中幾乎都齊備了。

李嵩的《貨郎圖》上，我們能夠辨認出不少器物，都與《夢粱錄》中的這段文字記載相符合，比如掃帚，交椅（馬扎），注子（帶有把手與溜嘴的水壺），針線，乃至「瓜、茄、菜蔬」等等。

服裝會場

在促銷季添置新衣是現代人最划算的選擇，貨郎們當然也不會錯過這一商機。在中國嘉德2008春季拍賣會中出現的佚名《貨郎圖》中，老貨郎身後架上高掛的幾頂蒙古人皮帽十分引人注目。這種帽子，特別是中間的一頂四角形帽，在今天的蒙族人服飾中尚能見到。

《貨郎圖》

在某寶發布的2017生活消費指南中，「不對稱民俗刺繡」的搜索率增長了360%，北京的民族風服飾購買熱度迅速升溫。而我們的古人早已有了跨文化的穿搭審美，畫面上的人物明顯是漢裝打扮，但畫中的元人器物卻彰顯了對北方游牧民族的接納，蒙、漢人的生活在畫面繪製的年代已相互融合。

食品專區

中國人向來講究「民以食為天」，貨郎的擔子上自然也少不了佳肴美酒。在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李嵩《貨郎圖》中，畫作顯著位置上打著「山東黃米酒」的旗號。而在他的四件《貨郎圖》中，這種商品出現頻率也極高，「黃米酒」三字有時被別的物品遮擋，有時寫作「羅酒」。

李嵩《貨郎圖》（局部），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在同樣顯要的位置，貨郎還懸掛了盛滿酸醋的醋葫蘆。將二者放在如此顯要的地位，想必也都是當時享有盛名的商品，就是現代人看了也不免要流口水。

李嵩《貨郎圖》（局部），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珠寶首飾

愛美是女子的天性，珠寶首飾是搭配服飾妝容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材質創意上，貨郎圖甚至比現在的原創店鋪還要略勝一籌。諸多南宋文獻記載婦女的各種頭飾，常提到有珠翠、鬧蛾、玉梅、雪梅、雪柳、菩提葉、蜂兒、燈球等等。

女人們表面上是被孩子強拉來的，其實，她們心中何嘗不牽掛著貨郎的擔子呢。雖然不一定買，但了解最新的時尚，總是女性莫大的樂趣，可以幫助她暫時忘掉終日的瑣碎辛勞。洋溢在這些婦女兒童臉上的，是真誠的快樂！

李嵩《貨郎圖》（局部），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畫面中，婦女頭頂裝飾的微型燈籠便是「燈球」，其「大如棗栗，如珠茸之類」，燈球往往是元宵佳節女性頭上一道靚麗的風景。貨郎架上插著的許多類似小球足見其暢銷程度。

百貨盛宴

幾乎所有的貨郎車上都掛滿了各種荷包掛物，既起到了招幌的作用，又表明貨物花色、品種繁多。現代人沉迷於科技3C用品，古人則醉心於精緻的百貨器物。

《貨郎圖》中常見的日用品有瓷器、算盤、扇子、布匹、針線、刀、瓦罐、竹簍、麻鞋、刷子、鎖等；玩具有撥浪鼓、木刀、小鼓、小鈴檔、小風車、風箏、樂器、弓箭等；甚至還有農具撅頭、斧頭、耙、刨子、鞭等。

單說可辨識的百貨器物就已十分豐富，讓人目不暇接，彷彿一幅中國古代百貨博覽圖。相較於大眾更為熟知、保存更為完善的宮廷器物，《貨郎圖》補充記錄了古代各色民間器物，結合相關文獻資料，我們便可以更詳實地了解古人的生活文化。

《貨郎圖》讓我們看到了一幅流動的、活躍的古代生活畫面。畫家在觀察生活上是細心的，不僅把貨郎本身畫得傳神入微，還用形象的手法闡釋了他對於人們生活的意義：對於孩子們來說，他的到來就如同節日，多種多樣的兒童玩具，展開了一個奇異的、新鮮的世界。

宋朝一統五代十國時代的分裂局面，使得農業、手工業生產得到了很大發展，促進了商品經濟發展，由此誕生了別具一格的《貨郎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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