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最後還是沒有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1、

「誒，你把煙戒了好不好，酒也不要喝了，我們要一起一百年呢，現在還差七十八年，如果你因為抽煙喝酒活不到一百歲怎麼辦。」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天午後會是你我最後的畫面，最後一次相擁，我以為你緊緊的抱著我，是不想我離開你，我以為你隨手遞給我的行李，下次相見也會這樣隨意的從我手裡接過去。

「以後分手一定要當面跟我講，好不好。」

「好」

「這樣我方便捅死你」

只可惜，這件事始終沒有實現。

一是對於青果這種單純的女孩子來說不會選擇捅死

二是，提出分手的人是她。

「楠笙，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們分手了，一定要去旅行一次，好不好？」

「好，我答應你！」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會一直在一起，不會出現分手這個詞，當初我以為，再分手後，一起去最後旅行一次，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們每天下午都去看日落好不好。」

「好，每天都陪你去看盡夕陽西下。」

2、

青果她坐在我對面，點了一碗茄汁面，嘗了一口便推到了我的面前

「原來所謂的茄汁，是番茄汁呀」

我接過面，攪拌均勻，問了問，「你以為是茄子汁嗎？」

「對呀，你看，茄子，番茄，聽起來多像呀，根本就不是一個品種，就像我們一樣。」

「撕——這碗茄汁可能加的有點多了，吃起來酸的睜不開眼睛，一碗茄汁面而已，你又要上升到人生和三觀了嗎？」

我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好像已經丟失了開玩笑的細胞，至少在她面前是這樣。

如果今天她沒有嘗到茄汁面就是番茄汁的話，想來會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會知道茄汁原來指的是番茄汁，不過茄汁面滿大街都是，估計她要知道這個誤會也是遲早的事。

「楠笙，我們後天分手吧」

她微笑著，爽朗而和平的樣子，讓我在幾秒鐘之內分不清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哈哈，好酸啊」

我的表情一定很尷尬。

「酸就別吃啦。」

我知道不能和她對視，因為只要一抬起頭，我的眼淚就會奪眶而出，我一直低著頭看著桌面，提起旁邊的辣椒一大勺一大勺的往碗里加。

「為什麼不是現在或者明天呢？」

說完，我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這辣椒簡直是太辣了，讓人眼淚鼻涕忍不住的往下掉，也好，至少不會讓她覺得我是因為很傷心難過才流淚的。

「因為再後天之前，我還想繼續愛你。」

她像是在給想像中的女兒講睡前故事一樣，輕輕的回答著。

我沒有回答，只抓起桌上的紙巾擦掉眼淚鼻涕，一張一張的扯著，大口大口揣著氣說：

「老闆，買單。」

老闆看著少了一大半的辣椒和桌上的一堆紙巾，本來就不直的背又略微的彎曲了，大概是心疼店裡的成本吧。

3、

晚上，青果給我發信息。

她說：「當初你答應過我，在我們分手之後，你會帶我最後一次旅行。」

收到簡訊後我心裡冷哼一聲，大概是氣息比較醇厚，哼出了聲，好在周圍沒有人。

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我們不會分手，怎麼會只有最後一次旅行。大概在當初許下這個承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註定了這一天總會到來。

兩分鐘後我拿起手機回復了一句

「好」

還感覺不夠，又發送了一條「明天天氣有點冷，多穿點衣服。」

可還是覺得缺點什麼，又編輯了晚安兩個字，發送出去。

我看著對話框里的晚安兩個字，覺得有所不妥，於是趕緊撤回，可我忘了撤回會留下撤回記錄的，所以又胡亂的發了一堆表情，然後在一一撤回，當她看見的時候或許會覺得我是神經質又犯了吧。

但在我覺得，讓她覺得我神經質總比讓她覺得我狼狽，要舒服的多吧。

飛機---

第二天，上午十點，我們抵達昆明，在等車的時候，我不自覺的摸出一根煙準備點上。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抽煙了嗎？」

「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我故意反駁，因為這樣她才有機會否認分手的事。

「不是說好明天才分手的嗎？」

「對不起」

「嗯？」

「沒事。」

想著明天就分手了，然後去做一些溫馨的事兒確實很難找到合適的辭彙，像是得了一場大病，一邊期待著快點痊癒，一邊又想兩手一攤，死了算了。

午飯過後，我和青果來到住的酒店天台上面，我拿了兩罐啤酒，遞給了青果一瓶。

「今天是戀人，明天就當是朋友一樣相處，想想還是讓人一時有點難以接受呢。」

她把頭髮撩到耳朵後面，托著腮問我。

「對啊，那……」

我硬生生的把後半句咽下去了，本來想說「何止是一時。」

「你說我們還有沒有機會繼續在一起。」

那天，天台的風很大，頭髮吹的很亂，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裝的好想是很不經意的樣子。

她看著遠方的天空輕聲地問我：「那你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嗎？」

「那你呢？」我反問。

她若有深意地看著我，離開啤酒抿了一口，隨後搖搖頭說：「不會。」

我們相視一笑，言語平靜。

很長的時間裡，我們都在極力扮演對方期待中的那個人，愛得戰戰兢兢，像要達成某種成就一般，於是成不了對方想要的樣子，也做不了真實的自己，於是走到了這個天台。

4、

當天下午，我們來到了大理，走在洱海邊，她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我就跟在她的身後，踩著她的影子望著她的後背，臉色很是凝重，像是馬上就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一樣，而自己又無力挽留，那種挫敗感油然而生。

隨手從褲兜里掏出一根香煙準備點上，就聽見前面傳來她的聲音：「又在抽煙，你還真的是改不掉呢。」

我連忙扔掉了手中的煙，嚇死我了，我在想，難道她後腦勺長了眼睛？她怎麼知道我在後面抽煙？

是我忽略了一點，大概，最了解我的人，除了青果，就沒有了吧。

哪天下午，我們去了好多地方，都是徒步走過去的，大概，我們都想在這最後的時間裡，都陪對方一會吧。

途中，我用相機給青果拍了很多照片，還跟她說，到時候把新地址給我，我洗好了就給你寄過去。

突然很懷念那些日子的爭吵，她喊了無數遍分手，摔碎了手機，拖著行李揚言要走，我追出家門，用力地抱著她，任由她掙扎，直到她也把我抱住。

然而今天我才懂，原來叫囂著要走的人，不是真的要走。真正要走的人，不吵不鬧，一轉身就淡出了你的生活，最後一次離開，關門聲最輕。

那天，我們坐在海邊看了一場日落，緋紅的晚霞印在我們的臉上，青果靠在我的肩膀，她說：「真希望時間能夠停滯在這一刻，這樣我們就不用分開了。」

「你可以不走嗎？我會魔法，讓時間停止在這一刻。」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講出這句話。

「你總是這樣，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我們終日愛的戰戰赫赫的，一句話都要在心裡思索半天，才說出口，害怕一不小心傷到對方的心，太過小心，這不是我想要的，你不也是嗎？」

我無話可說，她說的也句句屬實，因為太愛對方，丟掉了原來的自己，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第二天上午，我們在機場分別，我把一句「照顧好自己」隨著行李箱一起遞給她，然後，像每一次送她出差那樣揮手、轉身，但我知道，這次送她走，以後就再也接不到她了。

機場人來人往太鬧，我已經走出了很遠，但腦子裡還是找不到一點平靜。我習慣性地掏出一根煙，快要送到嘴邊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她的聲音：

「楠笙，你又在抽煙！」

她生氣的樣子其實挺可愛的，我本能的笑著去躲她接下來地巴掌，可我的身邊沒有人。

我想我真的忘記了應該怎樣開玩笑，因為她對我微笑著說再見的時候，我沒有笑。

我收起笑容，把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上一次這麼正大光明地吸煙是三個星期前，哪天是她的生日，她說她很開心，給我任性了一把，那天，喝酒抽煙，爽得不行。我想。下一次拿起香煙大約會是十五分鐘後，和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的每一天。

我沒有回頭去看青果，我害怕捨不得衝過去抱著她，不讓她走，只有故作輕鬆瀟洒的頭也不回第離開。

那天是我和楠笙最後的畫面，他的一句 「照顧好自己」 隨著行李遞給我的時候我多想他能夠在說一句留下來，好嗎？終究還是沒有等到這句話，我了解他，即使在不舍也不會委屈求全，裝的瀟洒無比，就連轉身走後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我猜，那時候的他應該淚流滿面了吧，而且，還點上了香煙。

突然發現，楠笙離開的方向剛好是太陽升起的方向，楠笙背對著我離開，他應該也看到了日出吧，這也算是我們一起看的吧，不是靠在他堅實寬闊的肩膀上，但終歸是看了同一個日出，也算是實現了楠笙答應我的陪我看日出吧，這是第一次我們一起看日出，但，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愛你，所以活成了你的樣子，變成你想要的樣子，即使是你離開了，這個習慣也改不掉，即使是我模仿的再像你，但終究不是你，也不是你想要的。

對不起，最後我還是沒有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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