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殤: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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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頂 「凡人艾米麗」
喝第一杯心靈咖啡
插畫 / Heo Jiseon
01
微小說
花殤: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導讀:它們的藤蔓顫抖著,企圖碰觸到更高的地方,在脫離母體,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起,它們便把生命的變數交給了野生的叢林...—凡人艾米麗
01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小玲懶散的將兩本厚重的會計理論和手機一併塞到手袋裡,抬頭看了一眼成雙結對的情侶們魚貫走出教室,她無奈的噓了一口氣,想了想是直接回家做飯,還是去買盒壽司了事,她很快做了決定。
當她走在通往購物中心的人行道時,覺得渾身無力,是生病了嗎?她在心裡嗔罵自己,「小玲啊小玲,看你這個死樣子,不就是失戀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愁找不到嗎?」
上個月,小玲的德國男友提前完成學業回國了,兩人是剛到悉尼開學不久就彼此中意了,這段感情一開始,她就做好速戰速決的準備,她告誡自己他遲早要回國的,我們在一起就是互相解個悶,順便練練口語,彼此沒有任何損失,千萬不要投入太多感情。
但是女人在愛情里剎車片往往都不太好使,德國男生的自信與爽朗讓她嘗到了從未有過的新鮮與甜頭。
在一個天剛蒙蒙亮,鳥叫聲此起彼伏的早上,德國帥哥充滿柔情而又極具禮貌的在小玲額頭上輕吻了一下,便拎著箱子離開了兩人共同租住的公寓,帶著思念與愧疚登上了返回柏林的飛機。
看著窗外逐漸縮小的悉尼歌劇院和跨海大橋,德國帥哥眼睛濕潤了,他用手臂颳了下眼角,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他清醒的選擇將這份異國羅曼史永藏心底,同時也繞過了未來可能面對的所有麻煩與彷徨。
02
小玲這會兒拿著外賣壽司和一瓶包在牛皮紙袋裡的紅酒往家走,她想讓自己快速擺脫失戀帶來的猶如重感冒般的癥狀,渾身乏力,腦子沉沉的,腿也像有千斤重般抬不起來。
看著路邊的行人說說笑笑,感覺自己就像形將就木的病人距離他們那麼遙遠。她買紅酒可不是為了慶祝單身,而是想下午沒課,乾脆把自己灌醉,暫時逃離失戀症候群。
而其實在路人眼裡,這個踽踽獨行的女孩看起來雖然略顯憂愁,但是那年輕纖瘦的身姿,偶爾被風掀起的發梢和裙角無不散發出青春花季的淡淡幽香。
小玲此時穿過一條兩邊種滿白色杜鵑花的甬道,來到一幢英式殖民時代的紅磚別墅前,掏出古舊的只有兩個咬齒的銅鑰匙,插進布滿銹跡的鎖孔左右搗了搗,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她隨手將鑰匙放在門邊的紅柚木柜上。
這是一幢頗闊氣的古宅,閃著琥珀色光澤的木質地板上鋪著滾著金邊的老地毯,上面寶藍和猩紅色的花紋組合像是預示著某種含義的塔羅牌圖案,印著暗花的壁紙透著當年的奢華,但有些壓抑的不透氣。
當時下決心租這幢別墅時,小玲就是看上了維多利亞時代建築的雅緻和情調,每個房間都低垂著青花瓷的老式燭台吊燈,厚重莊嚴的壁爐,和主客廳靜靜擺放著的那台罩著大紅燙絨布的三角鋼琴。
小玲喜歡這個調調,雖然自己不會彈琴,她總覺得這房間里永遠縈繞著緩緩的時斷時續的華爾茲樂曲。
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是這座房子主人的轉世,小玲的父親在國內是成功的商人,與母親的關係一直若即若離,兩年前小玲高中一畢業,就被父親送來澳洲讀書。
一方面也許是把女兒支開更方便和妻子談判離婚,小玲對父親外面有女人這個事情早有覺察,但是早熟而溫順的她選擇了迴避,雖然年齡不大,但她不想再看到沒有感情的父母彆扭的生活在一起,那種無望和沉悶,讓她在出國那一天,便猶如小鳥衝破牢籠般的痛快和新奇。
另一方面,父親想待小玲在澳洲畢業後申請永居,也為自己將來歸隱田園留個後路,順便為雄厚家產找個安穩的去處。
小玲覺得自己像是父親的一步棋,但是這倒也無所謂,只要家裡生活費給足,自己乖乖把書讀好,找個情投意合的人嫁了,就可以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從小吃穿不愁的小玲,性格底色是溫暖的粉紅色,她覺得世上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可憐的,都有自己的苦衷。
上個月男友回國,為了撫慰自己巨大的心理落差,她咬咬牙租下了這裡,她覺得這座歐式古宅美的驚人,後院牆壁上爬滿了貓爪一樣的肉粉色小玫瑰,窗檯下聳立著一顆顆修剪的如眼淚般飽滿的繡球花,自己完全像是一個落難的公主,這裡是她身心療愈的避難所。
03
很快,在酒精的作用下,小玲在一把靠窗的躺椅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見大門響了一下,又被重重地關上.
睡意馬上清醒了一半,窗外的暮色有些奇怪,深藍色的天空和黑森森的樹影好像照片底板般不真實,落地窗戶變成了一麵灰暗的鏡子反映出屋裡的一切。
小玲的腦子快速翻轉著,是我在做夢還是有人進來了,我剛才回來時好像把門鎖上了,誰還會有這裡的鑰匙?如果是小偷怎麼敢如此用力的關門?
小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靜靜的站起來側身走入旁邊的書房,試圖把自己鎖在裡面先聽聽外面的動靜。
可是書房的門鎖也是老古董,搭扣好像被什麼堵住了,鎖不上,小玲實在按耐不住好奇,決定乾脆出去探個究竟,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有不速之客。
她光著腳默默的走在塔羅牌地毯上,周圍安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她來到邊緣油漆有些剝落的白色木門前,一切都跟她下午回來時一樣,鑰匙也還擺在玄關柜上。
小玲懸起的心放下一半,「可能是我睡糊塗了,」她慢慢的走回客廳,而就在這時她看見,廚房的燈亮了,我昨晚起來吃夜宵時忘了關燈嗎?
小玲加快了腳步走向廚房,就像被出了謎題的人想要儘快找出答案一樣,她在恐懼和好奇的驅動下,完全拋棄了邏輯分析的能力,當她緩緩步入廚房時,眼前的情景讓她驚的幾乎停止了呼吸。
一個瘦小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身上系著圍裙,面朝里站著,腦後青蒼的頭髮束成一撮馬尾。
「你,你是誰?」小玲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發抖。
老婦人聞聲緩緩轉過頭來,臉色有些蠟黃,看不出具體年齡,五六十歲上下的樣子,一雙眼尾略耷的三角眼直直的望著她,手裡端著一盤白色的東西。
「哦,我是那個…隔壁幫忙的阿姨,看到你上個月搬過來就想過來…想說打個招呼,這是給我家太太做的糯米糰子,順便帶過來給你嘗嘗…」老婦人說話聲音很小,有些碎碎念,講一口不太流利的馬來口音的華語。
小玲緊張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敲門啊,但是沒人來….我看門沒鎖就進來了,」老婦人一臉真誠。
看見小玲一臉驚恐中還含著一絲怒意,老婦人連忙解釋道,「我在隔壁幫忙十多年了,女兒在馬來,我每年寄工錢回去給她讀書,但她很少給我打電話….看到你我就想起女兒,所以想過來打個招呼...」說著,老婦人眼睛紅紅的竟有些哽咽。
小玲脊背緊繃的肌肉鬆了下來,她想到了遠在中國的父母,和網上讀到的許多有關失獨老人的故事,兒女不在身邊,晚景凄涼…
「唉,可憐的人…」
想到這兒,小玲將老婦人讓到餐廳坐下,還進到廚房泡了一杯茶放到老婦人面前,自己則拿起叉子挑了一個糯米糰子嘗了嘗,「嗯,手工做的就是不一樣,有媽媽的味道,」小玲狼吞虎咽的把幾個糯米糰子都吃了。
出國兩年,遠離父母親人,小玲心中霍然流淌出一股久違的溫情,於是在閑談中她將家中情況,和自己的煩惱失落一併講給了老婦人聽。
夜,有些深了,老婦人起身要走,又似乎囁嚅著還有話要說,小玲問道「阿姨,您還有什麼事嗎?」
老婦人想了想,為難的開口,
「最近,我女兒生病了,我想請假回馬來去看她,但我英語不好又不會上網,我家主人刻薄的很,我說要回家一陣子他們已經很不開心了,更不會管我這些閑事,你能否幫我定下機票?我,我明天就把錢給你送過來。」
小玲想都沒想,「哦,那沒問題,我幫您訂,錢不急著還的。」
她轉身回房間取出筆記本電腦,搜索航空公司的網頁,待填寫到付款程序時,她從手袋中掏出錢包,拿出銀行卡,認真的輸入卡號,到期日,安保密碼….而就在這時,她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老婦人慢慢站起身來,巴洛克式的落地窗帘上映出了一條黑影子,那是一根舉起的手杖….
幾天後,小玲的同學發現她一直沒來上課,打電話總是關機的狀態,於是兩個要好的女同學結伴來到小玲租住的別墅。
推開白漆剝落虛掩的門,她們看到房間里出奇的整潔,不象是小玲平時慵懶隨意的風格,經常堆滿雜物的廚房料理台上收拾的光可鑒人…
「你們是小玲的同學嗎….」一個聲音悠悠的從身後傳來,她們觫地轉過身,看到一個拄著手杖的老婦人,手裡端著盤白色的東西,
「我是小玲雇來的阿姨,她出門旅行去了,讓我幫忙照看房子,你們要吃糯米糰子嗎….」
此時,窗外的玫瑰分外妖嬈,粉紅色的花蕊中透著一絲猩紅的猙獰,它們在這座古宅外攀爬了百年,所有人間的善良與醜惡,絢爛與凋零,於它們都是一瞬間的事兒。
它們的藤蔓顫抖著,企圖碰觸到更高的地方,在脫離母體,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它們便把生命的變數交給了野生的叢林,一切都要靠自己,有些靠著本能和進化愈加妖嬈強壯,而有一些攀錯了地方,便在永無光日的所在里凋落了。
-END-
凡人艾米麗作品
插畫 / Ceci Lam
PS:大家好,這是凡人艾米麗的首篇微小說,一直想寫故事,現在終於動筆了,說是驚悚,其實有點像啟示錄或者寓言故事,雖然是杜撰的,但也是我在澳洲多年的所見,所聞,所感。
一批批孩子離開父母和溫暖的家,去遠方求學,工作,追逐自己的人生,卻對愛情與親情無比依戀,她/他們就像花朵破土而出,無論是雨露或荊棘都要獨自面對,而幸運的那一部分人並不是沒有經歷過醜惡險阻,只是幸運而已。
回想過去,誰不曾為自己捏一把冷汗?「欲助人者先自助」願我們在撒播溫暖的同時,先守護好自己的平安與幸福,這才是我們為家人負的最大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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