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學萬里連載十八——以後不要再說自己是學佛的
以後不要再說自己是學佛的
隨學萬里18
空白
虹師兄的兒子從二本大學放寒假回家了。竟然沒有掛科，十幾門功課都通過了。
意料之中，兒子一回來先是安靜了一晚上，沒有開電腦，也沒有動手機，算是對父母強烈反對他玩電腦遊戲的態度表示知情。
從第二天開始，他就開始了那些聯網的戰爭遊戲。每一槍都像是打在他們的心臟。說教、喊叫、摔打都早已經不管用了。虹師兄和先生互相看著，默不作聲，絕望的氣氛在房間內流蕩。
這種氣氛，兒子顯然感受到了。偶爾他也放下遊戲，陪他爹聽相聲，看看體育賽事，瀏覽全國風土人情，了解一下海峽兩岸、台海局勢。這個時候，虹師兄就削一個蘋果，或者泡一壺台灣產的茉莉花茶，歡喜地看著他們。
一大早，虹師兄去兒子房間找東西，她悄悄地推開門，怕驚醒他。因為他醒來就玩遊戲，還不如讓他多睡會兒，少造點罪業。
推開門，兒子歪靠在床頭，握著手機，嗒嗒嗒的槍擊聲撲面而來。虹師兄臉色一沉，瞅了兒子一眼。
兒子倒是不介意，開心地打招呼：「嗨，早上好。」
虹師兄本不打算理睬他，但為了緩和跟兒子的緊張氣氛，不能再橫眉冷對，也勉強回了一聲：「早——上好。」回完之後，忽然想起應該讓兒子每時每刻種善根，於是，又說了一遍：「嗨，阿彌陀佛！早上好。」
兒子笑了，「你以後不要再說你是學佛的。」
「為啥？」虹師兄問。
兒子握著手機，嗒嗒嗒地槍戰，「因為人一看到你就會沒信心。」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是對你沒信心，是看到你就對佛法沒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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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師兄每天都發願願能做佛菩薩的代言，願能莊嚴佛的凈土。兒子這麼說，一下抓住了虹師兄的要害，讓她不得不對兒子的話刮目相看。
「那我該怎麼做？」虹師兄認真地對全心全意盯著手機的兒子問。
「閉上你的嘴。」兒子甩過來一句話。
虹師兄嘟了一下嘴，說：「修行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正的事，釋——」她剛想再次搬出釋迦牟尼佛修行了三大阿僧祇劫才成就的例子，沒等她說完，兒子大聲說到：
「你都學了八下子了！」在說到「八下子」時加重了語氣並拖長了聲音。
虹師兄無地自容，想想也是，自己學了七年了，也沒讓家人看到改變，是挺讓人失望的，她自己也很自責。
她小心翼翼地問兒子：「那你說我該怎麼做？」
兒子以演話劇般的語氣說：「你隨順別人就對了。」
也是。隨順別人是上師達真堪布經常教導的。
「那我看到你整天在電腦上、手機上嗒嗒嗒地就玩戰爭遊戲，也該隨順你？！」虹師兄不服氣地問道。
兒子停頓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她，五六秒後，又字正腔圓地說：
「一個真正的修行人是有能力改變他人的。」言下之意很明顯。
她想起了上師曾經說過的教言「凡夫的千言萬語不如成就者的一句話。」自己是說得太多了。
「那我該怎麼做？」虹師兄又問到。
「閉上嘴。」兒子又說，「永遠不要試圖讓別人按照你的心意生活。」兒子說完這句，虹師兄真的愣在那裡。
「你還有一個問題，」依舊是話劇版的語氣，「就是老以為自己是對的！」
她呆愣半天，說不出話。房間內靜寂無聲，遊戲里的槍戰聲也消逝了。
虹師兄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長大的男孩每句話都直指她最核心的問題。而這些問題，有人就算看出來了，也不好意思指出來。她思考他說的「一個真正的修行人是有能力改變他人的」這句話，而自己除了言語上的說教，心和行為真的沒有多少改變。反倒因為學得了一些佛法的字句，就處處展示道德上的優越感，去俯瞰眾生。他想起兒子此前說過的一句話「你連呼吸都是錯。」雖然表達了他對虹師兄言語暴力的反感，但如果沒有開悟還侃侃而談教訓他人，真的言行舉止都是錯誤。
「那咱們家就屬我沒有修行了？」虹師兄覺得自己學佛這麼久，總有點改變吧。
「是的！」兒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虹師兄還想辯解，兒子又以抑揚頓挫的聲調說：「請閉上嘴，轉過身，關門。」
虹師兄無奈地走出了兒子房間，覺得又懊惱又好笑，不知所措地在客廳里站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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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孩子說的沒有錯，甚至句句是真理，沒有一句廢話。
虹師兄清楚，自己管別人太多了，卻真的沒有管過自己，任由自己的貪心增長，嗔恨心爆發，傲慢心瀰漫，就快成「佛油子」了。上師達真堪布說業障再深重的眾生都能教導好，唯有「佛油子」無法教導，因為這些人精進學習佛教的字句，佛教知識學富五車，教導他人侃侃而談，但從未用佛法深廣圓融的智慧對治過自己的內心。他們不肯承認自己有缺點，害怕疼痛，用道德的光環掩藏懦弱的本性，敢仗劍天涯，卻唯獨不敢剖析對治自己的內心。讓別人看到她就敬而遠之，言行舉止都讓人失望，甚至不如不學佛的普通人。對自己失望不要緊，眾生往往因為她而對佛法失望。
而修行，就是拿起智慧之劍來消減壞的習性。疼痛是必然的。 「菩薩」在藏語里是「心靈的勇士」的意思。修行是勇敢者所為。
語言的大門關閉，靈性的大門就會打開。
好吧，「閉上嘴」，是我修行的第一項功課。
七色彩虹
2018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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