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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之自信」的乾隆不光有各種釉彩大瓶,還有他燒在瓷器上的兩百首詩

要問最近火爆的綜藝節目,那就要數央視的《國家寶藏》了,這個綜藝通過小劇場演繹的方式,將文物的前世今生娓娓道來,吸引了一大批觀眾關注藏在博物館裡的文物。

尤其是第一集收藏於故宮博物院的「各種釉彩大瓶」,更是備受關注。在現場表演中,不光景德鎮督陶官唐英說乾隆「17種花色太過」,節目組還設計讓乾隆與王羲之、黃公望、雍正夢中相見,小小diss了一番乾隆瘋狂在書畫上蓋章和到處題字的行為。

的確,乾隆是一個擁有「謎之自信」的任性boy,但他與瓷器的故事卻不盡然只剩下對於他「農家樂」審美的吐槽。

江子在《青花帝國》一書中寫到,乾隆給景德鎮的督陶官唐英頒旨,交代瓷器的圖案、造型及燒制數量。他還要唐英將詩燒在瓷器表面,懷著永世流傳的希望。乾隆時期的景德鎮瓷器,都質地精良,無與倫比,不管是數量上的優勢,還是各種鏤雕技法的進步,都說明了景德鎮的瓷器燒造迎來了歷史上最為輝煌的時期。

瓷是詩,也是史,瓷是國家的使臣、時間的卧底,乾隆不是青花故事裡唯一的主角,在瓷器的光影里,我們能看到更多過去。

各種釉彩大瓶 現藏於故宮博物院

乾隆碎碎念:

速把朕的新詩燒在瓷器上,欽此!

文 | 江子

本文摘自《青花帝國》

「白玉金邊素瓷胎,雕龍描鳳巧安排。玲瓏剔透萬般好,靜中見動青山來。」在審定了一件瓷器的木樣之後,意猶未盡的弘曆又題寫了這首詩。

他把玩再三,覺得立意不錯,特別是最後一句,甚至有幾分北宋著名詩人林逋的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意蘊,不免有些得意,再加上貼身太監的賣力恭維,弘曆幾乎要飄飄然了。

他命太監擬旨,要遠在千里之外的景德鎮的督陶官唐英遵隨帶木樣燒造瓷器,並將此詩燒在瓷器表面,以供宮中上下傳頌,並期永世流傳。趁著心情不錯,弘曆又寫下了《蘅皋掇菁藻》:「蘅皋掇菁藻,氈室伴清嘉。卻喜多風韻,偏宜對月華。參來紅艷多,映處綠叢斜。還侶文軒側,征吟倚碧紗。」

這不過是他所作的七首同韻詩中的一首。坦白說,這些詠嘆花紅柳綠的平庸詩句,並無特別驚人奇崛的地方,也無多少深刻的精神內涵和高超見地,卻被弘曆視為自身具有高潔的精神和高雅的藝術修養的證明,同樣囑太監傳旨唐英燒制在瓷器上。

那瓷器的式樣適於掛在出行的轎子前面,或者作為床榻的蚊帳鉤飾,所以稱為掛瓶,實在是十分微不足道的物件,可對弘曆來說,這也是宮中教化與展示自身文才不可缺少的版面。再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在哪裡寫詩,是皇上的自由,誰又能攔得住?

弘曆實在是中國歷史上最愛寫詩的皇帝。他的詩不僅比不上五代十國時期的南唐皇帝李璟,後者「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二句,就足以讓歷史銷魂,更比不上李璟的兒子後主李煜——將祖傳的江山拱手讓與他人,卻以詩詞之作,成為了詩國里的君主。李煜諸多作品如《虞美人》《浪淘沙》《烏夜啼》等,在整個古代詩歌史上享有至尊地位,他因此被稱為「千古詞帝」。

弘曆的詩作也比不上熱衷於馬上奪天下的漢武帝劉邦,雖然劉邦作詩甚少,但「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三句,足以讓他在詩史上佔有一席之地。作為一名守成之君,弘曆既沒有戰場殺敵的恢宏氣勢可讓他成為劉邦或曹操一樣的詩人,也沒有亡國的沉痛能讓他如李後主一樣沉痛之餘化血為墨寫出不朽之作。

弘曆詩才平平,除了少有的幾次遊歷和狩獵,幾乎在宮中足不出戶,沒有可供轉化為浪漫詩情的生活體驗,沒有對世界的豐富認知,怎麼可能寫出好詩?可這一點也沒有妨礙弘曆成為一名瘋狂的詩歌愛好者。

他會在上朝時走神,推敲一首尚未完成的詩的詞語安裝程序。

他會在深夜不捨得睡去,因為他感到有一首詩正從遠方趕來要投奔他。

他會在某次廷議後,吟出雲山霧罩的詩句,並叫太監寫成聖旨,弄得大臣們面面相覷,旋即又裝作若有所悟點頭稱是。

他會在狩獵或出宮東巡後,回宮便高呼紙筆,導致太監們只要一看他作沉吟狀就會筆墨伺候。

他會在某道內容嚴肅重大的聖旨後面意猶未盡地添上一首詩,而大臣們都習慣了他的這種做法。

他會在這首詩還沒作完的時候,又在另一張紙上寫出了另一首。一天不寫詩他就會若有所失,食不知味。……這樣一個瘋狂的詩歌寫作者,數十年如一日寫詩不輟,一生作詩竟然達到四萬餘首,幾乎與包含了兩千多名詩人的《全唐詩》等量!

弘曆把詩歌寫在絹上、宣紙上,同時也寫在瓷器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小小瓷器的方寸之間,自然也該是弘曆的私家領地。何況那花團錦簇的青花瓷器,比起絹和宣紙,更是意味無窮、可供永世流傳的完美詩歌載體。

是的,同熱愛詩歌一樣,弘曆也是一名狂熱的瓷器愛好者。他經常對宋代生產的瓷器把玩不已,並且作詩以記。他對全國幾家名窯生產出的瓷器特點如數家珍,對千里之外的景德鎮更是高看一眼、厚愛一分。窯變、釉彩等有著神秘色彩的造瓷程序令他著迷。

他有時接連幾天給景德鎮的督陶官唐英頒旨,不厭其煩地用不可置疑的口吻交代瓷器的圖案、造型及燒制數量。彷彿他才是景德鎮的督陶官,而身在景德鎮的唐英不過是景德鎮一名普通的瓷匠。

他會在聖旨里對唐英嚴加斥責,如乾隆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可能是嫌瓷器燒造式樣老舊,他托太監胡世傑傳旨申斥和處罰:「此次唐英呈進磁器仍系舊樣,為何不照所發新樣燒造進呈? 將這次呈進磁器錢糧不準報銷,著伊賠補。欽此。」

乾隆十五年七月十二日,他又下旨斥責並施罰:「唐英上年所進磁器內,選出缺釉、毛邊、足破甚多,明系爾離任,將腳貨選入上色,希圖矇混,將選出釉水不全等磁器數目,不準報銷,著伊貼補。再傳與回子知道,以後選上色磁器務要細心辦理,不可疏忽。欽此。」

乾隆:「照此瓶( 嘉窯青花白地小瓶) 做木樣一件,發往江西照樣燒造嘉窯款二件,其餘燒造乾隆款,隨大運呈進。欽此。」( 乾隆十三年四月初三日)

唐英:知道了= =。

乾隆:「照此木樣( 青花白地嘉窯款瓶),准發往江西燒造。欽此。」( 乾隆十三年四月初十日)

唐英:知道了= =。

乾隆:「著江西照現燒造的觀音菩薩、善財、龍女再燒造一份,得時在靜宜園供。欽此。」( 乾隆十三年四月初十日)

唐英:知道了= =。

乾隆:「俱交江西( 青花白地膽瓶、哥窯雙耳碗、宣窯雙管花插、官窯小瓶各一件),每樣燒造二件,有款照樣落款,無款不必落款。欽此。」( 乾隆十三年四月十六日)

乾隆:「問燒造的觀音如何還不得。欽此。」 ( 乾隆十三年五月初一日)

唐英:正在做= =。

乾隆: 「祭器( 壇廟祭器紙樣,地壇,祗谷壇,夕月壇木樣)內銅器交庄親王成做,磁器交江西唐英燒造,編竹絲漆器交蘇州織造圖拉成做……俱趕祭祝各壇廟日期以前送到。欽此。」( 乾隆十三年五月初二日)

唐英:知道了= =。

……

他當然希望他的詩能書寫在白如玉、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的瓷器之上;希望他的詩能被青花或粉彩的花飾簇擁,與各種由他審定的精美圖案相得益彰,從而成為宮中具有明顯個人標記和非凡氣象的珍寶。

在這種精神的鼓舞下,弘曆一共寫了大約兩百首瓷器詩:

「雨過腳雲婪屋垂,夕陽孤鶩照飛時。泥澄鐵鏇丹砂染,此碗陶成色肖之。」(《詠宣窯碗》)

「幽谷香凝冰玉腮,尋芳才見一枝開。雪過野徑行行遠,春到山村得得來。最愛輕盈含數點,莫愁狼藉落成堆。明窗雅助新詩興,坐上曾延萼綠陪。」(《詠梅》)

「官汝稱名品,新瓶制更嘉。隨行供嘯詠,沿路擷芳華。掛處輕車稱,簪來野卉斜。紅塵安得近,香籟度帷紗。」(《詠掛瓶》)

他不斷下達聖旨,交代唐英如何把他的詩歌燒在瓷器之上:

傳旨:著寄與唐英,照從前燒造過掛瓶式樣,將此詩寫上,燒造數件送赴來京。欽此。

傳旨:將此詩交與唐英,燒造在轎瓶上用,其字並寶璽酌量收小,其安詩地方並花樣亦酌量燒造。欽此。

(乾隆十七年十月十六日,弘曆命總管王常貴交御制詩四套後)傳旨:著賞唐英,嗣後燒造瓷器,應用詩之處即用此詩揀選燒造,不必用樂善堂詩文。欽此。

…………

他真像是一個極其啰唆、喜怒無常的老者,或者說是有著戀物癥狀的精神病人。毋庸諱言,由於他親臨一線指揮,景德鎮的瓷器燒造的確迎來了歷史上最為輝煌的時期,各種體態精巧、構思新奇的瓷器大量出產,各種鏤雕技法廣泛使用,無論在數量上還是在品種上都登峰造極,質地精良,無與倫比。

《青花帝國》

江子 著

自宋真宗趙恆將年號「景德」賜予離京師千里之外的昌南鎮,這個南方小鎮的歷史就註定被改寫。從此,景德鎮開始了苦心孤詣的陶瓷藝術探索,在歲月長河中逐漸建立起了自己獨一無二的美學體系,締造了一個龐大的「青花帝國」。

在這個青花帝國中,有日理萬機的皇帝、恪盡職守的督陶官、任勞任怨的工匠、個性張狂的畫師、匠心獨運的詩人、煊赫一時的藏家、遠渡重洋的使者……

作者時而化身工匠、畫師,時而變成皇帝、臣子;忽而穿越歷史時空,走訪了青花綻放的每一個角落——只為揭開青花背後的歷史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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