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誤會一場 也要不負勇往
月如鉤
輾轉反側 怎麼也睡不著
摸一摸身畔 他還沒回來
透過忽明忽暗的窗 一盞孤零零的燈在搖曳
忍不住的咳了咳 手帕上帶著一絲血
輕聲的嘆息
村口的郎中說她可能活不過入冬了
十歲那年認識他
一身破舊的麻衣但是眼睛裡卻透著一股光芒
黑色的眸子怎麼看怎麼都是一臉的倔強
有人欺負他 他緊咬著嘴唇不開口
後來人走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還兇巴巴的沖她喊
一點也不似剛才那副失神的模樣
忍冬 一個中草藥的名字 爹說這樣子可以驅寒還好生養
但是她這名字並沒有帶來多少的喜氣
從小就病懨懨的身體就像是冬日裡依附在窗子上的窗花一樣
雖然漂亮但是帶著寒氣 見了陽光就猙獰的化作了一灘水跡
曾經的她聽見爹爹嘆息最多的就是她生病的時候了
黑乎乎的湯藥那麼苦她都沒有皺過眉
唯獨爹爹嘆氣的時候她的心裡不知怎麼微微泛苦
最近爹爹的嘆息越來越多了
十六歲了 已經算是這個僻壤的村子裡不多的老姑娘了
因著身體不好 怎麼也沒有合適的媒人上門
她也聽說爹爹重金求婿但是也沒什麼結果
後來她聽下人說有個叫苦木的人揭了榜
聽說名字也是中藥的藥材
也聽說她很快就要成親了
後來她就搬進了那個弄堂裡面的小屋子
房間雖小但是很整齊
就是當初那個眸子黑黑的對她兇巴巴的人
臉頰偏瘦 尖尖長長的 有柄長劍 話少手指很涼
苦木只有一個人 他從來不提自己過去的事也從來不過問忍冬的事
忍冬想告訴他這是第二次見面但是她張了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每天苦木都很早出門 見他最多的時候就是他傍晚會回來吃飯
他口味很淡 忍冬每天等他吃飯然後自己料理家事 打掃著稀落的庭院
苦木有時身上有酒氣 有時有胭脂味甜甜的
苦木不說忍冬也不問 夜裡就偷偷抹眼淚涼涼的淚珠一串串的落進脖子里
她想起了他們為數不多的親昵 也是涼涼的略帶敷衍也略帶疏離
苦木的劍每天都擦的很亮
在郎中說忍冬過不了冬天的那天 苦木破天荒的沒有晚歸
兩個人靜謐 不說話 空氣里瀰漫的是化不開的氰氳
忍冬後來忍不住問了苦木 問他到底當初為什麼娶她
苦木說因為是一類人然後笑了 忍冬覺得他笑起來真好看
苦木也告訴她不要亂想 會醫好會有錢 一切都會變好
忍冬看見了苦木手背上有一道女人指甲才會抓出來的血痕
苦木說你別亂想 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樣
最近苦木很忙 也顧不上晚上回來吃飯
忍冬總是在院子里為他打著一盞小夜燈
起初她盼著想等他回來 後來夜涼了起風了她也習慣一個人早睡了
忍冬的身體越來越差 她會故意的忍著不再苦木面前咳
她甚至想 如果她真的走了苦木會在她的墓碑上刻上哪幾個字
然後笑了 分明那笑上帶著一絲苦澀
後來苦木帶回來一截人蔘 新鮮的截口不新鮮的人蔘
苦木要她自己拿來熬湯 還說了晚上會回來一起吃飯
忍冬做了白菜 削了整整齊齊的 安靜的躺在盤子里
她沒捨得喝那碗昂貴的人蔘湯 她捧著碗默默的流眼淚
後來她把那碗湯分成了兩份 她留了三分之一 苦木三分之二
後來那碗湯她熱了三次苦木也沒回來
後來她聽說苦木那天住進了一個閣樓里 是從窗子進去的
那個閣樓很考究 裡面的姑娘也很考究
忍冬一個哆嗦 倒在了床頭 然後就再也沒能起來
朦朧時她看見了苦木的那張臉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眉頭皺的很緊
忍冬想撫平那皺著的眉頭但是沒有力氣
她也好想問一問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那到底是什麼樣呢
她還想問問他為什麼娶她
還想說茶盅里還有一碗人蔘湯給苦木留著
她還想告訴他 十歲那年就記住了那雙黑色的眼睛
還有捨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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