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才是最可靠的承諾
熱熱鬧鬧的一天過去了，餘下的只有笑僵了的雙頰和不再精緻的妝容。
辛辛坐在梳妝台前，有些恍惚。
就這樣？
結束了？
盼了那麼多年的，最終實現了的，也不過一日的時間。
可是，終於在35高齡的時候把自己嫁了，真的是如願了嗎？
至少是如了媽媽的願。
01
早晨化妝師來梳妝的時候，媽媽那樂得合不攏的嘴，那收不住的眉開眼笑，每一個動作和神情都在傳達她的快樂。這還是爸爸去世後，第一次見到媽媽這樣的開懷。
辛辛在那一瞬間有些迷糊，這是誰的大喜之日？
化妝師提醒她要向下看，好貼眼睫毛。她順著化妝師的話尾，把眼瞼低了下去。
一如往常的恭順。她這些年學會了不抗拒。
十年前拼魚死網破的那股傻勁，這十年已經消失殆盡了。
新郎的兄弟前呼後擁地來接新娘。辛辛的伴娘團鬧著要紅包，氣氛看起來十分和諧，十分喜慶。辛辛在那一刻開始就堆砌起了笑容，標準的，迎賓似的笑容。
新郎直愣愣地透著亂鬨哄的人群看著她，在對視的那剎那，恍若隔世一般，時間靜止了。他就知道，自己等了那麼多年的姑娘，美得不可方物。
伴娘笑呵呵地擋在了新郎的面前，遞過來一張「賣身契」要新郎當眾念出來，並且得簽字畫押。
新郎於是單膝跪地，面色緋紅，聲音洪亮地把「賣身契」上所列的內容一字不落地讀了出來。
「老婆說一，我不說二。」
「老婆吃飯我刷碗。」
「老婆花錢我買單。」……
辛辛聽著，笑著。
想著。真像一場鬧劇。
02
坐上婚車的時候，媽媽握著辛辛的手，說：媽媽養了你這麼多年，總算盼到了。媽媽真替你開心。
辛辛一樣笑著，回應了一句：媽媽，你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車緩緩前行著。新郎抱著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時不時地跟她耳語。
外人看來，實在是幸福美滿。
進村，磕頭拜祖，婆婆給她松腰間的沉甸甸的裝著銀子的腰帶，把那條紅帶子放在房間的最高處，嘴裡還念念有詞，大概是在說一些吉利話吧，辛辛心裡這樣想。
婆婆對她的年齡是有芥蒂的。可最終拗不過自己的兒子，點頭同意了這門婚事。也是，誰家的母親願意兒子娶一個大他8歲的女人呢？
就是辛辛自己，也覺得今日的新郎是吃了虧的。也不知怎的，他對自己那麼狂熱，像中了毒一般。
喜宴設在新房周圍的空地上，密密地擺了三十桌。
辛辛跟著新郎一桌一桌地敬著酒，笑著回應賓客們的祝福。
姐妹們和兄弟們相互嬉鬧，年輕的兄弟團哪裡會是她們的對手，三言兩語，三下兩下，便被制服了。
新郎一次次地問辛辛「累嗎？累嗎？累嗎？」
辛辛說，客氣又疏離地說：我不累，真的不累。
他欲言又止。
03
忙忙碌碌，熱熱鬧鬧。
到場的賓客私下裡評論著今天的新娘：「真是一個標緻的姑娘。」
「只可惜了年紀有些大了。」
「聽說長了澤羽8歲呢。」
「可不是嘛。」……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才有人氣。
辛辛的耳邊飄著這些輕飄飄的話，心也跟著輕飄飄。
她坐在新床上，和各樣的朋友合照，笑得燦爛如花。
當這些熱鬧終於消散之後，她坐在鏡子前，疲倦地看著裡面的人。
恍若隔世。
「我嫁給別人了，不等你了。」
辛辛終是把這句話說出口了。
澤羽站在門口，握緊了雙拳，又鬆開，脖子的青筋也跟著起伏，又消隱。
調整了呼吸，推開門。他那高大的身材立在鏡子里，分外英俊。
辛辛轉過身，輕輕地說，「我會當好你的妻。」
澤羽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回答：「我比他更愛你。至少我比他有勇氣，給了你一場比任何承諾都可靠的婚禮。」
辛辛的心頭一陣刺痛。
是啊，說愛你的人卻說不能把終身託付在婚姻里，而她，柳辛辛，不過只要一場比承諾很可靠的婚禮，僅此而已。
辛辛的眼眶有些發酸，這樣微妙的變化卻早已被那個男人看在了眼裡。他疾步上前，摟過她的肩膀，一言不發。
那滴淚，落在了那個溫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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