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故意去王夫人屋裡取瓶子，以此來嘲諷襲人

晴雯故意去王夫人屋裡取瓶子，以此來嘲諷襲人

陳能雄/文

晴雯和襲人是怡紅院的大丫鬟，都深受賈寶玉的喜歡，兩人暗地裡會互相較勁。晴雯心直口快，怡紅院中的很多秘密都是通過晴雯之口，為讀者所知的。比如碧痕服侍賈寶玉洗澡兩三個時辰等私密事，晴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賈寶玉和丫鬟們有把柄掌握在晴雯手中，所以晴雯不小心跌壞扇子，賈寶玉說了她幾句，她敢頂嘴。

有一次，大觀園中的桂花飄香，賈寶玉一時興起，折了兩枝桂花，插入一對瓶子中，派秋紋分送到賈母、王夫人的房中。當時，王夫人正在翻找自己年輕時穿過的衣裳，她要賞賜幾件給襲人。王夫人見秋紋手中的桂花美麗芬芳，心下開心，難得寶玉有這份孝心，總算沒白疼他。王夫人一高興，把自己的舊衣裳賞了兩件給秋紋。能得到太太的賞賜，秋紋感到很自豪，常常拿這事炫耀。晴雯知道這件事的內幕，其實王夫人給秋紋的衣裳是挑剩下的。

桂花是送出去了，秋紋也得到了獎賞，那兩個插花的瓶子就暫時留在賈母、王夫人房中。丫鬟們有保管器皿的職責，東西有去有來，倘若不小心遺失，是要被責罰的。怡紅院的玩器都非常精緻名貴，晴雯用纏絲白瑪瑙碟子盛著荔枝送到賈探春那裡，探春對那個碟子愛不釋手，吃完荔枝，也沒及時還給怡紅院。而插桂花的瓶子有一個在王夫人房裡，那屋裡人多手雜，弄不好就會被損壞掉。

於是，麝月、秋紋等人計議著去取回花瓶、瑪瑙碟子。晴雯平時除了做好怡紅院的差事之外，還要幫賈母做針線活，其他事情她懶得去做。這次，她居然很勤快，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要去王夫人房中取花瓶。按理，花瓶是秋紋送出去的，由她親自去取回來最適合，就像單位里有些事，由誰經手辦理的，出了啥問題也由誰去解決，這樣能分清員工的責任。

晴雯沒來由去取瓶子啊，再說了瑪瑙碟子是晴雯自己送出去的，她自己的事情還沒辦好，有必要管那閑事嗎。還有一點是，王夫人也未必認識晴雯，平時寶玉房中給王夫人回話的丫鬟是襲人和麝月。她這樣冒冒失失地去王夫人屋裡要花瓶，弄不好會惹太太生氣的。

晴雯是個聰明機靈的女孩，她為什麼不讓秋紋這個花瓶經手人去取，偏偏要自己去取瓶子呢？這明擺著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其實，晴雯是想借取瓶子這件事，譏諷襲人、秋紋等人向王夫人獻殷勤。她笑著說：「是巧宗兒你們都得了，難道不許我得一遭兒嗎？」晴雯話中的意思是，你們遇到好事就知道搶著去做，老是往王夫人的房裡跑，在領導面前混了個臉熟，又是得衣裳，又是漲工資的。

晴雯這次故意唱反調，她讓秋紋去取瑪瑙碟子，自己飛快地跑出去，往王夫人房中那邊走，就怕被別人搶了先，一個機靈調皮的女孩子形象躍然紙上。從表面上看，晴雯是針對秋紋，其實她最想嘲諷的人是襲人。之前，晴雯取笑秋紋得了別人挑剩下的衣裳，秋紋說哪怕是這個屋裡狗剩下的東西，她也感謝王夫人的恩典。晴雯等人笑著說：「可不是給了那西洋花點子狗哈巴兒了。」 這是譏諷襲人極力討好王夫人，像是西洋的哈巴狗。

「哈巴狗」之語只是嘴上講講，晴雯主動去取花瓶則是用行動來反諷襲人。晴雯說：「雖然碰不見衣裳，或者太太看見我勤謹，也把太太的公費里一個月分出二兩銀子來給我。」這裡的「勤謹」從字面上看是勤快謹慎的意思，其實是反話，晴雯嘲笑襲人經常到王夫人房裡走動，在太太面前顯示自己做事勤勞嚴謹的一面，能夠體貼入微地照顧寶玉。

賈寶玉挨打的那天晚上，王夫人很不放心，要傳喚一個怡紅院的丫鬟來詢問寶玉的傷情。王夫人本意是想留襲人在屋裡照看寶玉，其他隨便哪個丫鬟來回話都可以。襲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王夫人彙報，就自己親自跑一趟。襲人在王夫人跟前講了許多關心寶玉的話，她認為寶玉現在年紀大了，男女有別，他和林黛玉、薛寶釵們同住一個園子多有不便，會招來閑言碎語。

王夫人因有金釧兒這件事的教訓，覺得襲人的話每一句都在情在理，頓時對襲人另眼相看，幾次稱呼她為「我的兒」。自此，王夫人放心地把賈寶玉交給襲人去照顧，把她的月錢漲到二兩銀子，這可是趙姨娘級別的待遇了。襲人在賈府的地位和待遇一下子就提升了，這主要是她在王夫人那裡表現得比較「勤謹」，得到了王夫人的賞識。

晴雯在取花瓶這件事上表現得異常積極，不是她沒事找事做，也不是找機會接近王夫人。她要是想奉承王夫人，大可以換個時機去好好表現，要知道送花瓶是個好差事，取花瓶就未必是美事。主要是晴雯看不慣襲人那種邀功請賞的樣子，她性格直率，心裡藏不住事，就借取花瓶這件事，以言語和行動來嘲諷襲人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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