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版「樊勝美」的浴火重生
撞過牆的人,就像小石子一樣,會在神情里留下絲絲痕迹。有時候是爆裂紋,有時候是碎成粉狀,一哈氣就散,有時候是一層灰暗的網,籠天罩地。她身上的,是一種韌如蒲草的東西。立在水邊,狂風卷地來時,身影哀哀,但要它折斷,不可能。
---張韶涵
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我是歌手》終於開播了,人生從來難講,聚光燈下也一樣。她穿著一身精靈裙裝唱《夢裡花》時,時光迅速倒轉,彷彿回到十幾年前。但細聽,確實是在2018。旋律里,有她渡過的河流在流淌。
消失在大眾視野的幾年間,零星上節目秀出好聲音時,評論總是一片唏噓:她是不是過氣了?
張韶涵
1月19日,張韶涵在《歌手》第二期的舞台上,唱了一首《阿刁》。唱給所有人,也唱給自己。給那些曾經苦難的歲月,給那個風暴過後依然堅強著的自己。
阿刁
歌手第二季 第2期
張韶涵
00:00/05:21
命運多舛 痴迷 淡然
揮別了青春 數不盡的車站
甘於平凡 卻不甘平凡的腐爛
你是阿刁 你是自由的鳥
棘地荊天,縱一無所有,亦心口寫勇
人心涼薄,縱世道欺我,亦善字當頭
那是一個成年人和世界的死磕。無論如何勇猛,世間的險象仍然刻在了她的歲月里,避無可避。
所以《阿刁》里,多了些無奈,也多了些悲憫,它的主題不在倔強,而在釋懷。
她唱著阿刁的衣著,唱著阿刁的生活,字字句句,全是悲傷。
那悲傷如她過去所經歷的一切,無限放大、沉澱、附著、匯聚,悲戚到讓人不能承受。
還好有那一句似要劃破天際的「我是自由的鳥」,那是一個出口,將所有凝聚成河的悲傷,嘩啦啦地倒出去,留下一顆最澄明的心。
歌詞裡面說,
「甘於平凡,卻不甘平凡地腐爛。」
「(你)很不願意跟命運低頭,即使你受過傷,還是可以一樣很堅強。」
在《歌手》的舞台上,在自己36歲生日的那天,她送給自己這首《阿刁》。
她從來都不是個幸運兒,得到一把糖果前,總要挨幾場冷雨。
我記憶中の張韶涵
有人說,就算不是粉絲,90後這一代人的青春里,也都有一首張韶涵。
當年出門,第一家店裡播著《快樂崇拜》,第二家店就播著《歐若拉》,宿舍里電腦隨機播放,一晚上能幾次同時播到《寓言》。
寓言
Over The Rainbow
張韶涵
00:00/04:07
無論現在有多看不下去偶像劇的油膩套路,當年她主演的那幾部,就是火遍了大江南北。2002年和2003年分別主演偶像劇《MVP情人》、《海豚灣戀人》。
《MVP情人劇照》
那時女生都爭相模仿她的雙馬尾;劇中唱著《遺失的美好》的倔強女孩易天邊也不知激勵了多少人。
《海豚灣戀人》劇照
可劇中更讓人動容的另一首歌,卻要屬她在劇中唱的《Journey》。
Many days I"ve spent
那些我曾走過的日子
Drifting on through empty shores
就像獨自漂流在空曠的海岸
Wondering what"s my purpose
茫然不知所向
Wondering how to make me strong
不知如何堅強
Journey
Over The Rainbow
張韶涵
00:00/03:44
多年以後再聽,「這一條長長的路」,著實有著說不盡的滋味。
2004年,張韶涵趁熱打鐵推出兩張專輯,正式以歌手身份出道。獲得華語榜中榜「港台地區最受歡迎新晉歌手獎」,而這個新晉歌手當時的專輯銷量,突破了100萬張。
2006年,她在春晚演唱《隱形的翅膀》,這首歌也成了2009年北京高考作文題。
隱形的翅膀
潘朵拉
張韶涵
00:00/03:44
2007年她主演《公主小妹》,劇中的「小麥」從平民家的女兒一下成了「皇甫家」的公主,與一身白衣西裝的吳尊經歷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公主小妹》劇照
可就在《公主小妹》爆紅的同時,正在事業高峰期的她,卻受到最親近人的致命一擊。
眾叛親離後消失
2008年3月,張韶涵因心臟病發赴加拿大治病,治療結束後,體重一度只剩36公斤。
這期間母親沒來照料,反而趁機搬離住處、帶走現金、划走銀行卡里的錢,一張字條都沒留下。
多年來,張韶涵從來都是把錢匯入媽媽的賬戶,事情發生後,她去討要說法,換來的卻只是一張張寫著母親名字的存摺,她無權支配。
母親與男歌手傳出緋聞,而後與張韶涵父親離婚。
張韶涵對媒體說「母女緣分已盡」,離異的張父張母兩人又在2009年攜手控訴女兒棄養。
因無法和張韶涵取得聯絡,他們去找正在服役的兒子,也就是張韶涵的弟弟。
事情最後卻發展成,二人被媒體拍到在街頭對兒子的朋友大打出手。
被打的友人對媒體說,張韶涵在幾個月前就與父母溝通過贍養金的事情,答應父母支付每月6萬新台幣的生活費,外加給二人各買一套房子。但是張父開價每月要100萬元。
在道德和情感綁架中長大的孩子,往往是個奇怪的矛盾體。
面對世間難題時,她們可以披荊斬棘,展現出過人的力量,面對情感,尤其是家庭時,卻會表現出懦弱、憤怒、依戀交加的複雜情緒。
在被親媽爆料吸毒、酗酒之後,張韶涵也被拍到了這樣的照片:
事情過於戲劇化,吃瓜群眾也從一開始的驚詫,變為沒興趣繼續追,張韶涵的聲音也在這過程中越來越小。
紛爭一直持續到2010年,張韶涵與經紀公司解約,留下一片謎團從公眾視野里消失。
回望這一路,她的經歷過於複雜。
在鎂光燈下生活的明星,本就要忍受私人空間被無限壓榨的摧殘,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因為金錢,她與家人的關係也分崩離析。
原本走勢高漲的事業瞬間一落千丈,這一切於她的影響,無異於毀滅。
因為她,是過於簡單的。
天生的歌者,一路默默努力著,只因「我要唱歌」,四字而已,別無他求。
回歸後勇往直前
2012年,她唱著《有形的翅膀》回歸。專輯裡滿滿的都是渴望重新開始的能量。
這一路 翻閱了
喜與悲 是與非
一雙眼 看過許多變遷
有時候 我也會 覺得有一點累
一瞬間 懷疑身邊一切
有形的翅膀
有形的翅膀
張韶涵
00:00/03:36
淋雨一直走
是一顆寶石就該閃爍
人都應該有夢
Oh
有夢就別怕痛
淋雨一直走
有形的翅膀
張韶涵
00:00/03:24
有歌迷這樣說,「她是墜落凡塵的天使,只不過,在下落的過程折斷了雙翅」。
帶著有形的翅膀,張韶涵回來了。不遮掩曾經的傷疤,勇往直前。
之後回到熒屏,記者問起離開的那些年和那些故事,她都不再在意,只笑著說,「沒什麼,過去了就過去了,生活還在繼續,要用積極的心態去面對。」
她的身軀依然嬌小,高亢的聲線在經歷了那麼多事後,卻似乎沒改變多少。
很多人在看過《歌手》後都說,張韶涵終於回來了。可其實她早就試著回來,只是拼得一直很艱難。
也參加過其他歌唱節目如《蒙面唱將》等,一開嗓觀眾也是驚呼,希望她再火一次,最後還是一陣漣漪過去,不再有消息。
歲月未曾饒過我,而我亦未曾饒過歲月。
可,如果不能饒過歲月,那麼就做不到放過自己,而放不過自己,又怎能無掛礙地去生活。
我問我自己,時隔多年,再聽張韶涵,怎麼就哭了呢。
不是心疼,不是感動,而是忍不住心裡冒出這樣一句話:她啊,終於知道給自己一個擁抱了。
世道千灘萬險,亦或一夫當關而萬夫莫開,但只要你懂得給自己讓出一條路,就終究無謂艱難。
我喜歡張韶涵柔軟退身,誠覺世事盡可原諒的姿態,那才是甜美背後,被人忽略的強大。
懂得和世界握手言和的人,內心都很強大。
強大到敢以溫暖為盾,那些人性的涼薄再也無以滲透,將她的人生牽連出悲涼底色;強大到能以真誠為矛,勘破那虛偽的一百種笑。
強大到,她懂:原來自己最可貴。
時隔十年,款款而來,就當曾經所有的傷痛,不過是這人設里的一磚一瓦,世界欠我一句對不起,但我選擇了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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