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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件阿富汗珍寶 成博奏出文明的迴響

《史記·西南夷列傳》記載張騫在大夏見到蜀布與邛竹杖

羚羊手鐲

象牙飾板

提起阿富汗,你首先會想到暢銷小說《追風箏的人》,還是那裡曾經「烽火連三月」?對這個鄰國,很多人可能對其戰爭遭遇耳熟能詳,而對其文化一知半解,有點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2月1日,《文明的迴響:來自阿富汗的古代珍寶》展將亮相成都博物館,參展的231件(套)阿富汗國寶,此前已在全世界巡展了10年。上百枚金片錘砧而成的黃金王冠、綠松石紅寶石與黃金相互勾連而成的項鏈、希臘女神阿芙洛狄忒的飾片、雙目圓睜的玻璃海豚、風姿綽約的印度女神象牙飾板……大量的珍寶,將給我們生動地講述阿富汗跌宕起伏的歷史,以及神秘燦爛的文化。

金光燦爛的大展

2017年3月,從北京故宮博物院得知阿富汗珍寶即將來中國展出的消息後,成都博物館館長李明斌就非常期待。後來,親眼目睹這個展覽展出的文物特別精彩,也了解到背後的歷史文化非常厚重,他當即決定:「即使困難重重,也要把這個展覽搬到成都。」

接到這個任務,成博文物資料中心負責人杜康直言,「比較突然,讓人激動。」作為《文明的迴響:來自阿富汗的古代珍寶》展的策展人,他的團隊從8月開始構思,9月著手籌備,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2018年1月24日,展廳施工接近收尾,靜候阿富汗國寶駕到。

問及展覽的看點,杜康讚不絕口:「首先是文物本身非常精美,金光燦爛、流光溢彩;同時,數量龐大,琳琅滿目;此外,文物的顏值非常高,不少金器都是阿富汗貴族的時尚單品,非常耐看。我想,觀眾至少要看兩遍才能看過癮。」

上百枚金片錘砧而成的黃金王冠,綠松石紅寶石與黃金相互勾連而成的項鏈,兩耳生風的羚羊裝飾的手鐲……金器佔據展品總數的大半,給人以「亮瞎眼」的視覺震撼。

儘管文物好看,但要了解背後的歷史卻有些難度。作為與我國邊界線最短的鄰國,阿富汗在國人的心中,貌似是「熟悉的陌生人」。

有著4000年文明史的阿富汗,經過一個又一個鼎盛的王朝,遺存的驚世寶藏被媒體譽為「堪比古埃及圖坦卡蒙法老墓」。

這裡曾是絲綢之路的中心,北邊是中亞,南邊是印度,東邊是中國,西邊是波斯,四方文化彙集之地,堪稱古代文明的十字路口。在草原文明、希臘-羅馬文明和漢文明、印度文明的碰撞中,沉澱出獨特的文化魅力。

儘管阿富汗國家博物館有近百年歷史,曾坐擁大約10萬件藏品,令人惋惜的是,絕大多數館藏文物在戰亂中被劫掠、毀壞乃至消失殆盡。其中倖存的231件(套)珍寶,近10年來未曾歸國,不得不以巡展的方式在國外「流浪」。

敦煌壁畫《張騫出使西域》

穿越千年的迴響

這批展品來自阿富汗的法羅爾丘地、阿伊哈努姆、蒂拉丘地、貝格拉姆四大考古遺址,是阿富汗千年歷史文明的典型代表,跨越了青銅時代、大夏王國、月氏時期、貴霜帝國等重要歷史時期。不僅如此,本次展覽也是絲綢之路系列文明的又一重磅大展。

帶有長鬍子牛裝飾的金碗、上百枚金片錘砧而成的黃金王冠、希臘女神阿芙洛狄忒的飾片、雙目圓睜的玻璃海豚、風姿綽約的印度女神象牙飾板……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考古寶藏之一。

它們或流光溢彩,或巧奪天工,或琳琅滿目,或意蘊深厚,不但讓人嘆羨華麗精緻的匠心工藝,還讓人領略到豐富多彩的異域風情,勾畫出古代世界多元文明交流互鑒的歷史進程。

儘管這231件(套)阿富汗珍寶先後在義大利、美國、德國等11個國家與地區留下足跡,每一站文物數量及種類一致,展覽主題、策展思路卻大相徑庭。

如在中國停留的3站中,首站故宮以「浴火重光」為主題,突出這批文物經過戰火洗禮,經過很多考古、文博工作者精心的保護才能夠面世,強調展覽來之不易;在敦煌展出的主題則是「絲路秘寶」,突出絲綢之路的文化交流,以及阿富汗重寶的神秘。

成博的策展主題是「文明的回想」,意在通過文物表達阿富汗與中國,特別是展出地四川,在歷史、文化、經濟上的聯繫。

如果您是敦煌大展的鐵粉,或許還記得其中一幅關於張騫出使西域的壁畫。

彼時,漢朝國力日趨強盛,漢武帝計劃消除匈奴貴族對北方的威脅。聽說中亞地區有一支勢力強大的游牧部族大月氏後,漢武帝計劃與大月氏建立聯合關係,公開徵募能擔當出使重任的人才。張騫挺身應募,毅然挑起國家和民族的重任踏上征程。

據《史記·西南夷列傳》記載,張騫出使西域,在大夏國(今阿富汗北部)見到了蜀布與邛竹杖,他向當地人打聽蜀布的由來,意外得知這些商品產自中國南方,由此斷定中國西南有一條通往域外的古道。

當時,絲綢之路已經溝通著西漢王朝與西域諸國,很少有人知道,在中國西南的崇山峻岭中,還有一條從成都起步,通往印度、阿富汗乃至地中海沿岸的古道。

「展覽的導言,講述了張騫出使西域的故事,讓四川觀眾備感親切。2000多年前,四川先民已跋涉千山萬水,穿越半個中國與阿富汗人進行貿易往來;而今,阿富汗的文物千里迢迢來到成都,會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這也是成都站的策展創新之處,凸顯了中國與阿富汗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的聯繫,以及成都與阿富汗在文化上的響應。」杜康說。

金杯

距今四千年的金杯

1966年,阿富汗巴格蘭省法羅爾村農民在村子附近翻土肥田時,意外挖出一些金銀器物。村民為均分這些金銀器物去換錢,把這些珍貴的文物切割開來。

當地政府工作人員聞訊趕來,在村子裡收繳文物,一共收回了10多件金質和銀質容器,收藏在博物館裡,這才有了我們今天看到的殘破不全的金杯。

之後,各國學者先後撰文,研究器物及紋飾所體現的多元文化因素。原來,這些出土的金銀器物,都擁有超過4000年以上的歷史,相當於是中國夏朝時的器物。它們所代表的文化,對印度河流域文明和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均具有重大影響。

由於坐擁非常豐富的錫和青金石資源,古代巴格蘭地區相當富庶,居住的農民和移民歷史甚至可追溯至公元前7000年,但人文歷史卻不得而知。

法羅爾丘地遺址出土的寶藏,擴大了學者的視野,有助於考古學家和歷史學家更好地了解青銅器時代的阿富汗。

來自法羅爾丘地遺址的3件金杯,是此次展覽最古老的展品。雖然穿越4000年,器形已殘缺,但金杯上的精美紋飾依然清晰可見。透過紋飾可以看出,古代游牧民族的文化痕迹十分濃郁,牛、野豬等草原動物形象頻繁出現。

其中一件金光燦燦的金杯上,還有一隻造型誇張的公牛,長著大大的牛角、長長的鬍子、翹起的尾巴,最特別的是它的耳朵,旁邊居然有兩片小葉子。有專家推測,葉子的裝飾可能說明,這些牛應該是和某些儀式有關係。

這些金銀器物上的動物圖案遠不止公牛,還有蛇、鳥和鹿的樣子。動物身上生動的細節,不僅表明工匠的技術爐火純青,還說明當地人受到周邊不同文明的影響,體現了多元文化的融合。

不同地域的文明,如何來到了阿富汗呢?有人推測,阿富汗被稱作是東西方貿易、文化、藝術交流的十字路口,特別是當地壟斷的青金石——一種製作寶石和顏料的珍貴原材料,極有可能是在貿易往來中吸收了不同文明的精髓。

西布莉圖案飾板

西布莉圖案飾板

阿伊哈努姆是坐落在世界最北端的希臘城市建築遺址,由亞歷山大大帝的士兵後裔所建。

當時亞歷山大前往北印度,有些士兵留居了下來。這大概是希臘人的習慣,走到哪裡就把殖民城市修到哪裡,不斷「克隆」自己,讓古希臘文化在中亞腹地生根發芽。

1961年,阿富汗國王穆罕默德·查希爾·沙阿在打獵時,被村民展示的希臘風格科林斯柱頭所吸引。1965年,法國考古學家開始挖掘這座遺失之城,並發現了阿伊哈努姆城址。

國王為何會碰巧發現這個希臘化的城邦?長期關注研究阿富汗和絲綢之路宗教考古美術的中央美術學院博士邵學成認為,這很可能是阿富汗考古的政治神話之一。

在當年的冷戰背景下,西方和蘇聯加緊了在阿富汗的政治爭奪。國王發現遺址的故事,很可能是西方為扶持阿富汗末代國王查希爾、增加君權神授色彩的手段之一。

在這個單元中,最讓人驚嘆的是西布莉女神圓形飾板。雖然板上的金箔大多已脫落,但它斑駁的金色痕迹,卻依然璀璨奪目。

此前阿富汗珍寶在故宮開展時,阿富汗國家博物館館長穆罕默德·法希姆·拉希米特別熱衷於向八方賓客介紹這件文物:「在這塊飾板上,有西布莉——來自小亞細亞的女神,有尼姬——希臘勝利女神,還有穿著東方服飾的人物。人物乘坐的獅子戰車,又是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樣式。」

這塊飾板上一共有5個人,主角是希臘女神西布莉,幫她駕車的是長著翅膀的勝利之神,她們坐在一架由兩頭雄獅拖曳的戰車,車後還有舉著大傘的侍從。他們行駛在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地上,正沖向火壇獻祭。

此外,畫面上有人似乎在舉行祭祀儀式,還有頭上散發著一圈光芒的太陽神,日、月等宇宙天象縈繞在天邊,這樣的構圖帶有典型的希臘風格。

儘管畫面上的西布莉看上去威風凜凜,現實中關於她的故事卻血腥殘酷至極。侍奉她的祭司為顯示其忠誠,甘願揮刀自宮。祭祀儀式上,他們還要將自己的鮮血潑灑在祭壇和象徵西布莉情人的松樹上。

考古學家在阿伊哈努姆遺址發現了一段古代市民格言,由此可見其受希臘哲學思辨影響之深:「少年時要好好學習,青年時要控制激情,壯年時要悟得道義,老年時要當傾聽者,只有這樣你才會死而無憾。與讀者共勉。」

金冠

可拆卸的金王冠

在成博的宣傳海報和展板上,一頂黃金王冠被放在最扯眼球的位置。

2008年,阿富汗文物送往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前夕,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為這批展覽文物製作了一本圖冊《阿富汗:來自國立博物館的隱藏珍寶》,榮登封面的也是這頂王冠。

此前去故宮看過展覽的觀眾,無不被展廳正中這個炫目的黃金王冠所吸引。這頂金冠極盡奢華,橫帶用金片切成,上面裝飾著20朵掛著圓形金片的六瓣花飾,每一朵花的中心鑲嵌著綠松石,周圍再環繞著一圈顆粒,再加上上百枚錘砧而成的樹葉、圓形與三角形等各種形狀的小金片,與細枝上串有的的圓珠、松石,極其複雜地搭配在一起,呈現出一種鏤空的層次感。

王冠在最大程度上利用了金的延展性,每一個小金片都輕薄得如同紙片一樣。似乎觀眾輕輕的呼吸,都能透過玻璃展櫃讓它們隨風搖曳,顧盼生輝。

1978年,蘇聯考古學家維克托·薩瑞阿尼迪在歷經波折後,在阿富汗北部偏遠的蒂拉丘地發現一座墓葬。蒂拉丘地在當地方言中的意思是「黃金山丘」,這裡出土了大量令人瞠目結舌的金器。

金腰帶

兩天的發掘成果頗豐,人們發現了一具2000年前的女性遺骸:她渾身上下戴滿了飾品:皇冠、腰帶、戒指和錢幣,所有都是用黃金做成的。

考古隊陸續發掘出了6個墓葬,分屬於5位女性和1位男性。在最後發掘的一個墓葬里,薩瑞阿尼迪找到了這頂著名的王冠。從某種意義上講,它應該是一個「后冠」。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王冠很容易被拆卸成6個部分——5棵樹和一條圓形的帶子。換個角度,走到王冠的後方,會發現其中的機關,5個小的金屬棍連接起分散的部件。如果眼力足夠好,還可以從一片金光燦燦中,找到兩隻揮著翅膀的小鳥。

盤羊金像

蒂拉丘地出土的大量金器,都能一睹游牧民族的本性。一隻純金打造的山羊肥碩健壯、氣宇軒昂,彎曲成c型的羊角充滿質感和力量;一條紋理細如織物的黃金腰帶上,鑲嵌了9個鏤空雕刻了人騎獅子形狀的圓形帶板,威儀不言而喻;一對羚羊黃金手鐲時尚到不亞於新款奢侈品,羊角、軀幹和蹄子是綠松石,眼睛是瑪瑙,重現了羚羊奔跑時兩耳生風的姿態。

眾多別具一格的金飾品,讓觀眾一睹阿富汗受到草原文化影響之深。阿富汗地區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突厥和蒙古的後裔,游牧文化和生活方式淵源流傳,成為許多學者的研究範本。

堅韌而熱力四射的黃金不易損壞,更符合經常遷徙的游牧民族的需求。於是,他們習慣於隨時攜帶自己的財物,這些藝術品包括數千件小珠寶和其他飾品,甚至可以縫在他們的衣服內保管。

玻璃海豚

絲綢之路上的玻璃瓶

貴霜帝國的貝格拉姆,是阿富汗最重要的考古遺址之一。

考古學家在這裡發現了兩個密封於2000年前的房間,裡面全是當時交易的貨物。起初,學者們認為這兩間房屋及其寶藏可能是皇宮裡的奇珍異寶,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他們發現這原來是用來儲存絲綢之路貨物的巨大庫房。

沒有人知道貨物主人為何有去無回。不過,房間內的工藝品,反映了2000年前阿富汗工匠卓越的創造力和生產力。

關於這批寶藏的埋葬原因和時間有幾種推論,邵學成認可其中一種說法:龐貝古城類似的象牙雕刻指明被掩藏的最後時間點,珍寶掩藏可能是與241年波斯伊朗的沙普爾一世入侵該地區的事件密切相關。

貝格拉姆的發掘,向世人呈現出古代阿富汗聚攏萬物的包容性。不少石膏製品上刻有英雄、女神和神話故事,希臘元素不言而喻;象牙雕板上豐臀肥乳的女人風姿綽約,與桿欄式建築一起訴說著印度風情;塞拉皮斯青銅像上一位手持棍棒、蓄著絡腮鬍的老年男子,是頗受羅馬人崇拜的埃及冥神奧西里斯。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單元還有大量玻璃器皿,那是羅馬帝國輸出給貴霜帝國的昂貴物品。

地中海沿岸的玻璃發展史,幾乎與其文明史的發展同步。玻璃在那裡的重要性和知名度,正如瓷器在中國一樣。

早在公元前2000多年,玻璃就出現於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其後,腓尼基人和希臘人也會製造。在地中海逐漸成為羅馬人內海的同時,玻璃也逐漸讓羅馬帝國聞名於世。

羅馬時期,玻璃出現了許多新工藝,有單色玻璃、絞胎玻璃、千花玻璃、彩繪玻璃等多個品種,並經陸上和海上絲綢之路遠銷中亞、南亞和中國。

1000多年前,燒制玻璃並不比現在這麼簡單,投入的成本之高,讓玻璃成為貴族獨享的奢侈品。儘管這些玻璃器皿可能做工略顯粗糙,但其隱藏的創意和匠心令人驚嘆。

它們或晶瑩剔透,或色彩斑斕,或勾勒油彩,兼具藝術品和實用性,讓古代阿富汗人的生活充滿了情調。

其中幾件海豚形狀的玻璃瓶,呆萌到讓人過目難忘。它們雙目圓瞪、撅著嘴巴、搖擺尾巴,彷彿在波斯灣、紅海和印度洋的貴霜航線上遨遊,時不時地騰空而起,追逐海面上航行的商船。

關於這些玻璃瓶的用途,也有幾種推測:有人認為這是富貴人家的擺件,放在客廳或書房彰顯生活情趣;也有人根據瓶身上的把手推測其可能是香水瓶,可以掛在腰間,是高富帥、白富美的最愛,還能隨時拿出來顯擺。

可以想像一下這幅畫面:在一場上流社會的晚宴上,您帶著一條「魚」,她帶著一條「海豚」,還有人帶著波紋裝飾的小藍瓶,大家聞香識美人,誰的香水瓶好看、誰的香水味道清新,不失為一個有趣的談資。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 曾潔 實習生 上官國風 張曉雨

(本版圖片由成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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