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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曉杏/蘇樹新:爺爺奶奶的陌路愛情連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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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我的奶奶是一個非常慈愛的老人,她從沒有訓斥過我們任何一個兄弟姐妹,哪怕有一塊糖,幾個瓜子,經過多少天也要留著給我或者我的堂妹吃。常記得我和堂妹圍坐在奶奶身邊,一人一口奶奶喂我們喝粥的情景。

我的爺爺和奶奶相反,他常常是惡狠狠的模樣,從不記得對我們誰有過一次微笑,印象中爺爺看我們的樣子總是翻著白眼珠,然後鼻子里哼哼兩聲,嚇得我們大氣都不敢出,就算母親改善伙食,讓我給爺爺端去好吃的,我也不敢正眼看爺爺,總是怯怯的說一句,爺,給你餃子,給你包子,然後放下就走。平時更是沒敢給爺爺說過一句話,儘管我家就和爺爺住一個院子。甚至在我十來歲的時候,爺爺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麼,二姐叫什麼。

是的, 我的爺爺奶奶是不在一起生活的。

作為家中獨子,爺爺輾轉從北平逃回家,身後已經是戰火一片了,國民革命軍29軍已經和窮凶極惡的日寇打成了一片。天空中每天都有日本人的飛機,像烏鴉一樣掠過,去扔炸彈屠殺中國人。

老家高陽,也亂成了一片,大戶人家做好難逃大城市準備之餘,紛紛挖地窖藏金銀財寶,或者買槍訓練家丁,以期護佑全家生命財產。小戶人家只能哭哭啼啼,像被嚇傻了的雞鴨牲畜,只能等著引頸受屠。

而當時我家卻張燈結綵,用大紅喜字迎接我的爺爺。

一方面需要爺爺這妝婚事,給病重的太爺沖喜,另一方面這是完成太爺的最後的一樁心愿。

我的爺爺當時是北京燕京大學堂的學生老爺,而奶奶呢?是一個大字不識的鄉村女孩。這樁婚事可謂門不當戶不對,超出所有人的預想,理所當然遭到爺爺的激烈反對。這肯定是爺爺奶奶一生婚姻悲劇的根源。

據老人們說起爺爺奶奶的婚事,我覺得其中一種說法最可信,說當年太爺去北平做生意,被匪人所劫持,是女孩——我奶奶的姥爺——太爺的長工,捨命救護才撿回一條命。可太姥爺卻因此命喪他鄉。重義氣的太爺不但隆重安葬了太姥爺,並立下婚約,讓自己的兒子娶他的女兒。

滿腦子新思想,新文化的爺爺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逃不脫封建禮數的束縛,出於孝道,最終默認了這妝婚事。

披紅花,騎大馬,吹吹打打的迎接了一個陌生女人,做自己的終生伴侶。

爺爺雖然喝得是洋墨水,但骨子裡還是傳統的讀書人。他一生並沒有作出對不起奶奶的事。但他和奶奶的婚姻是否幸福,是另一回事了。

從我記事到十八歲,奶奶病故,奶奶就一直跟我家和兩個叔叔家輪流吃飯,我爺爺自己做飯自己吃,三個兒子給他分攤糧食,因為別人做的飯,他吃不上口。爺爺和我家是一個院子,四間房,爺爺一個人住兩間,我們一家七口人住兩間。我的爺爺奶奶沒有說過一句話,更沒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也就是說,在我的記憶中,他們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不但是老死不相往來,而且經常是劍拔弩張的勁頭。那時候,我最害怕牽著奶奶的手和爺爺走個對頭,我不敢看爺爺,但是我能感覺得到爺爺斜著眼睛瞪奶奶的目光,也能聽到爺爺鼻子里發出的哼哼聲。怕爺爺打奶奶,我無力保護,每次膽戰心驚地走過,我都會出一口長氣,奶奶也會伸出兩個手指,小聲地罵一句漢奸!那時候奶奶經常對我們說,她死後千萬不要把她和爺爺埋在一起,活著受了一輩子氣,死後再不能受氣了。

他倆像兩條平行線,形同陌路,也許唯一的交集就是養育了幾個兒女。

呵呵,我爺爺家不是地主嗎?那騾馬成群高原大宅呢?都沒有了,這也要拜日本鬼子所賜。

爺爺結婚不久,太爺就一命歸西了。緊接著日本人的鐵蹄就踏上了高陽大地。當然不屈的高陽人民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組織了抗日武裝,同仇敵愾,用血肉抵抗侵略,我爺爺家的十幾條搶就捐獻了出去。

在人們驚恐的注視下,日本人的坦克還是隆隆的開來了。呂正操司令領導的抗日自衛軍和日本人在我們村莊外乒乒乓乓打了一仗,這事高陽縣誌是有記載的。最後抗日隊伍慘勝,日本人丟下很多屍體,倉惶逃回高陽縣城。

人們紛紛跑出來歡慶勝利。然而包括我家在內的許多房屋樹木,卻在戰火中毀於一旦了,被日本人的小鋼炮轟炸踏平。

覆巢之下豈有安卵?我並不抱怨什麼,家仇國恨,我一生痛恨侵犯我中華的倭寇。後來聽到爺爺的故事,我對爺爺不再只是恐懼,還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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