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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風雪不會對誰變得溫柔

來源中國軍網

第78集團軍某特戰旅女兵駕駛「山貓」全地形車碾冰破雪——

「戰場上,風雪不會對誰變得溫柔」

█孫偉帥

她的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她的眼眸中,彷彿翻起洶湧波濤。

寒風中,連長一聲令下,她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山貓」車猛地竄了出去。坐在車斗里的我,被巨大衝力狠狠晃了一下,險些被甩出車外。

此刻,在東北腹地某訓練場,第78集團軍某特戰旅特戰女兵李賀,正和她的戰友們進行冬季實戰化訓練。她們駕駛著「山貓」全地形車,在茫茫雪原上划出一道道車轍。

如果不是在冬季訓練場上與她們相遇,如果不是與她們同坐一台車,我真的難以想像:在白色偽裝服和墨綠色面罩的包裹下,是一張張稚嫩的女孩子的臉龐。

成為特戰女兵之前,她們和所有小女生一樣,愛說愛笑愛漂亮,有一顆浪漫的少女心;

成為特戰女兵之後,她們「隱去」性別,變得如鷹隼般冷酷犀利,漸漸擁有了一顆保家衛國的強心臟!

狂風卷著雪花漫天飛舞。你在城市咖啡屋中欣賞的浪漫景緻,在這裡卻變成了特戰女兵們訓練的加碼。

有人問,為什麼要讓女生去搞特戰?為了「秀」給大家看嗎?

當然不是。冬訓場上的特戰女兵們給了我們這樣的答案——戰爭不會選擇天氣,戰場上,風雪不會對誰變得溫柔!

踏上茫茫林海雪原,走進冬季實戰化訓練場。在這裡,我感受到了特戰女兵們抵抗風雪、融化風雪的火熱青春。

一、「排長,你走一步,我就能跟一步」

站在空曠的訓練場上,北風肆無忌憚地吹著,瑟瑟發抖的我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進大衣里。掏出手機看一眼實時氣溫:-31℃。

站在「山貓」車旁的王琳莎顯得十分淡定。在她的印象中,2016年的冬天,是她「過去28年人生中最寒冷的一個冬天」。

出發前,同屋的戰友小聲問王琳莎:「要不你打個報告,別去了。」王琳莎瞪了戰友一眼,沒說話,繼續收拾背囊。幾小時後,為期4天的雪地行軍拉練正式開始了。

北風將地上的雪花吹向空中,天色看起來多了一層灰色。風吹雪落下時,就好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片割在人的臉上。只要腳步一停,便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

時任女子特戰排排長葛芳,走在隊伍最前面。回頭一望,只能看到起伏的人影,卻望不到隊尾在哪裡。若從遠處望去,感覺像一條白色飄帶,在林海雪原間蜿蜒流動。

葛芳總覺得今天的王琳莎有點不對勁,落在隊伍的最後,卻又以一種勻速的狀態跟著。

這一次,女子特戰排要給全旅帶隊。不僅要打頭陣「淌雪」開路,還要在遇到分叉路時,派人迅速找出適合大部隊走的路線。

「雪都沒過了膝蓋。」和葛芳一起走在最前面的李婷,邊比劃邊笑嘻嘻地描述著那天的情形,「也不知道雪裡到底是什麼,腳一滑,整個人都摔倒在雪裡。」

李婷迅速從雪裡站了起來,她知道,她們的位置至關重要,如果速度慢下來,影響的是全旅到達集結地域的時間。所以,李婷「都沒來得及拍拍身上的雪」,就又和戰友們「飛一般」地走起來。

此時的王琳莎,仍和隊伍保持著不遠的距離。誰也看不到面罩之下,這個90後小姑娘痛苦的表情。

「那天,我看見王琳莎總是走在女兵隊的最後邊,可又沒有掉隊。當時我就在納悶,這姑娘今天是怎麼了。」望著營房外的積雪,偵察營營長徐海忠皺眉說。

休息時,一塊巧克力在女兵們手裡從頭傳到尾。葛芳含著巧克力站了起來,只見王琳莎距離她們不過10米距離。她挪著步子,像是在用盡全力追趕她們。她的面罩已經結上一層冰霜,大大的眼睛始終盯著腳下。葛芳剛想過去,就聽到隊伍再次出發的哨音。

東北的夜,來得早。下午4點多鐘,夜色將隊伍完全吞沒。終於,大部隊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了集結地。

葛芳卸下背囊,快速奔向距離她們20米開外的王琳莎。

挽住王琳莎胳膊的瞬間,王琳莎抬起了頭。她長長的睫毛早已凝結了冰凌,臉上還有兩道未乾的淚痕。

王琳莎看見葛芳,吸了一下鼻涕,咧嘴笑著說:「排長,我沒事。你走一步,我就能跟一步。我堅決不上救護車!」

葛芳趕緊招呼戰友來,把王琳莎攙到宿營地。

幫王琳莎拖鞋的瞬間,葛芳心裡咯噔一下。王琳莎右腳的棉鞋已經完全卡在腳上,鞋後跟的縫合線早已脫落。她們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棉鞋脫掉,卻發現右腳跟的襪子牢牢地粘連在了皮膚上,上面還有一層薄薄的霜。

救護車上,軍醫待冰霜消融,慢慢脫下王琳莎的襪子。那一刻,站在車下的女兵們都哭了——

王琳莎右腳跟的皮膚已經完全被磨掉,滲出的血混著小冰渣粘在肉上。

王琳莎沒說話,一仰頭,「把眼淚倒了回去」。

看到這樣的場景,營長徐忠海覺得「心裡被狠狠揪了一把」。在他的眼中,這群總吵著要糖吃的小丫頭都是「愛哭鬼」,「可她們從不會為訓練的辛苦而掉眼淚」。只有在到達終點那一刻,她們才會為自己的堅持和勝利喜極而泣。

《紅樓夢》云:「女兒都是水做的骨肉。」

「水做的骨肉」,意味著女兒生來柔情,也意味著女兒天生有著更強的韌性和包容性。經過太陽的炙烤,她們更加晶瑩剔透;經過風雪的洗禮,她們更加果敢堅毅。

女兵李賀至今還記得這樣一幅場景——

2017年旅里組織「血狼爭霸賽」,脫穎而出的6名女兵和幾十名男兵同場競技。

那天下著大雨,25公斤的背囊經過雨水的浸泡愈加沉重。李賀在過400米障礙獨木橋時,一個踉蹌險些摔下去。為了不耽誤比賽時間,李賀咬著牙,一點一點爬過了獨木橋。

離開賽場時,有男兵看著她說:「看看你們哪還有小姑娘的樣子?何苦啊!」

李賀把頭一揚,說:「你不懂!」

這些小姑娘的「自找苦吃」讓很多人不明白。但她們身上那股子韌勁兒卻征服了很多人。

二、「我不知道及格線是多少,我只看最好最快的那一個」

上午十點的陽光照射在冬訓場上,地上的白雪閃著耀眼的光芒。特戰女兵們一字排開,趴在冰冷的雪地上,等待射擊命令的下達。

「砰、砰、砰、砰、砰——」

幾分鐘後,女兵李婷看著47環的射擊成績搖搖頭:「退步了。」

湖北女孩李婷,有著1米78的大高個,戰友總說她該去走T台,當個明星。比起曾經那個遙不可及的模特夢,現在的李婷早已是全旅的「明星」——她曾坐上全旅手槍射擊比賽的冠軍寶座。不僅如此,槍支分解組合也是李婷的拿手科目,在和男兵的較量中,取得過全旅第3名的好成績。

「我現在的偶像是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李婷頗為驕傲地說。

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二戰中,前蘇聯著名女狙擊手,被授予「蘇聯英雄」榮譽稱號和金星勳章。李婷希望成為一名和她一樣優秀的狙擊手。

我正驚訝於這個90後女生所崇拜的偶像,她接著說,「我們體能和爆發力比不上男兵,但我們女兵也有自己的優勢。」李婷狡黠一笑,「『劍』不如人,『劍法』可高於人。」

「高度的集中力,高度的穩定性,這都是女兵的優勢。」偵察營營長徐海忠這樣誇讚女兵。

要擁有高於人的「劍法」,基礎訓練科目一樣都少不了——男兵扛的圓木,她們一樣扛起來健步如飛;男兵舉起的彈藥箱,她們也一樣要舉過肩頭。就連犯錯誤受到的懲罰,都不會因為是女兵而有所減少。

佟傳蕊入伍之前,從來沒有坐過飛機。終於,到部隊的第二年,她坐上武裝直升機,「飛到天上去看了看」。

只是,當她正陶醉於朝陽的壯美時,傘降教員的一聲口令,她就從機艙跳了出去。

「第一次坐飛機,就要跳飛機。」眼前這個開朗的小女生笑著說,兩顆小虎牙讓她顯得更加可愛。

「既然是特種兵,不管是男兵還是女兵,傘降都得訓!」旅政委馬寶川這樣說。於是,2016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特戰旅的傘訓場,第一次迎來特戰女兵。

佟傳蕊眨著大眼睛望著遠方的天空,想像著自己有一天將在空中自由飛翔,嘴角不自覺向上飛揚。可接下來的訓練,讓她有些笑不出來了。

「我是有『血』的教訓的。」佟傳蕊揉揉自己的短髮,不好意思地說。

疊傘訓練是傘訓中的一個重點環節,如果傘疊不好,穿傘繩的誤差過大、傘衣包裹不緊等,都可能導致開傘不正常。在疊傘過程中,隊員們必須脫鞋、穿乾淨襪子在平整的墊布上行走操作,一個小石子,甚至是一根枯草,都可能在高空中將傘衣撕破。

一直都很細心的佟傳蕊,那天一興奮,犯錯了。

「佟傳蕊!」

「到!」

「抱傘包,繞場一周跑!」

佟傳蕊抱起剛疊好的傘包,正準備穿鞋跑步,又被教員制止了:「光腳跑!」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誰都沒有想到,教員對男兵女兵的懲罰一視同仁。傘訓場雖然只有三四百米,可中間夾著一段石子路。佟傳蕊不敢猶豫,她害怕自己的猶豫讓女兵排失去跳傘的機會。於是,她趕緊踢掉穿了半拉的鞋,開始跑步。

「那真是鑽心的疼!」佟傳蕊一邊講,一邊用手捂住心口。

那天,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完那幾十米長的石子路的,只記得在微寒的4月天,額頭上滲出的汗,腳底扎心的疼,以及腦海中對自己的提醒。

從800米高度撲向大地,只需要19.2秒。所以在空中,特戰隊員的生命是用秒來計算的。一旦發生意外,「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這句話深深印在了每一個特戰女兵的腦海里。她們知道,能有跳傘的機會何其不易;她們知道,任何小錯誤都可能致命,不管你是男兵還是女兵。

傘訓那段時間,佟傳蕊和戰友的雙手上,布滿一個又一個的小口子,「洗個臉都能給自己臉劃著」。最舒服的,便是打上一盆熱水,慢慢將雙手泡軟,揉著厚厚的老繭和一道道傷口安然入睡。

「男女生理條件上的差異是客觀存在的,要想達到同等的技戰術水平,我們必須付出更多努力。」佟傳蕊說。

在女飛行員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離地三尺,不分男女。對於女特戰隊員來,戴上凱夫拉頭盔的那一刻,踏上直升機的那一刻,她們所有的標準都將與男兵調至同一刻度。

冰天雪地里,籃球場上的助威吶喊一陣高過一陣。走近一看,兩組隊員正賽得火熱。再仔細一瞅,才發現其中一組5人全部都是女兵。

「我們以前都是8個人對男兵5個人,從去年開始,變成了正規的5對5。」佟傳蕊告訴我。

這樣的「正規」被特戰女兵視為一種榮耀。而這樣的「正規」早已從籃球場延伸到訓練場——

回眸女子特戰排剛成立時,「大部分訓練科目的標準,都是參照男兵標準來制定的」。清楚自己的優勢劣勢,懂得用刻苦訓練和精湛技術補齊「木桶上的短板,這是每一名特戰女兵該有的智慧。

如果將「訓練標準」的問題拋給特戰女兵們,她們的回答乾脆利落——

「我不知道及格線是多少,我只看最好最快的那一個。總有辦法能趕上他。」

三、「一個人可以走很快,但一群人可以走很遠」

在2017年冬訓的雪地行軍中,李婷看到有戰友摔倒,伸手拉了他一把。

「謝謝哥們兒!」站起來的男兵看都沒看說了一句。下一秒抬頭,發現眼前站的是個女兵,他有些尷尬了。

「沒事,快走吧,哥們兒!」李婷豪爽地回答。對於一年四季都是一身迷彩服的女兵來說,這樣的事情,她們早就習以為常。

帕慕克這樣描述雪:「雪下得越大,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就越小,它似乎蓋住了敵意、急躁和憤怒,使人與人更近接近。」

2017年10月,一場提前到來的小雪,讓特戰旅的女兵第一次融入了男兵組成的突擊隊伍。

「那一次太帶勁了!」女兵李賀提起那一次2天2夜戰術綜合演練,眼睛裡閃著光芒。

6名女特戰隊員、6名男特戰隊員一起編組,旅政委馬寶川親自挂帥。這個「成分有些複雜」的戰鬥小組,讓別的組著實有些眼紅,這是唯一一組男女兵混編的戰鬥小組,這也是特戰旅建旅以來,首次男女兵協同作戰。

從一進入演練場,「氣氛就變得異常緊張」。眼前的一條條皮划艇,讓6名女兵面面相覷:這哪裡贏得了?

「3名男兵加3名女兵一條船,走!」馬寶川簡單而有力地下了指令。

雖然操舟科目有男兵相助,可李賀餘光一瞥,發現有幾隊男兵已經上岸。所以,皮划艇剛碰著陸地,李賀和戰友就急忙跨了出去。

進入山林地的第一個科目,差點把佟傳蕊和李婷「嚇懵」。特戰小組收到命令,尋找附近的傷員,進行簡單處置,而後後送。

「找到他的時候,他的右腿已經『沒了』,血肉模糊的。」李婷皺眉描述著她看到的一切,原本以為就是簡單的戰場救護,沒想到要救護的「傷員」如此逼真,一下子讓她「有種置身戰場的感覺」。

突然,一隻大手搭在了李婷的肩膀,拍醒了發懵的李婷。她一回身,「百人突擊隊」隊長、此次的戰友崔迎彬,沖她點了點頭。

平躺在地上的「傷員」不停扭動身體,李婷和佟傳蕊用力按住他,想盡一切辦法安撫他的情緒,好讓戰友為他包紮傷口。

「我從沒有過這樣緊張的感覺。」佟傳蕊回憶道。

女兵的安撫漸漸起了作用,男兵迅速將「傷員」抬上擔架,後送上救護車。

講完這段經歷的李婷和佟傳蕊,不約而同地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科目,男兵和女兵的配合越來越默契:佟傳蕊隱蔽偵察,向戰友傳遞數據,後方男兵實施精準火力打擊;李賀被任命為狙擊手,掩護著戰友快速通過;最後一個科目——3公里武裝奔襲,馬寶川開始喘粗氣,其他隊友一起為他打氣加油,12人一起到達終點……

「她們總是一次次用技術和毅力刷新著極限挑戰的記錄,也刷新著我們這些男兵的態度。和她們同行,是一種幸運。」特戰男隊員劉剛這樣說。

若是每個「指頭」不夠堅硬,攥起來怎麼能形成「鐵拳」?

對於特戰旅的男兵和女兵來說,那次協同作戰之後,他們關注的焦點開始有了變化。哪些優點是我通過訓練也可以擁有的,哪些優點是對方所獨有、但在戰場上我們可以協同出擊的,他們思考的問題早已不單單是如何超越對方。

「葛芳參謀告訴過我們一句話,我一直記在心裡。」站在一旁的李婷說,「一個人可以走得很快,但一群人才能走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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