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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玉兒請客

文/李芳洲

【作者簡介】李芳洲,四川省作協詩人、作家、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高級心理諮詢師。

小說:玉兒請客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滴滴們刮著窗玻璃上的水霧,慌張急促地扎進車海。四個人前後腳到達半島小區。大家都是接到玉兒母親的電話或微信,又有玉兒與男友的電子請柬;儘管很忙,但還是不敢有負朋友重託,所以都放下手頭的事物很守時地來了。

還差10分鐘,東東很紳士地對我們說:「逛一圈吧。」

周遊說:「待會兒你們別打滴滴,我開車送各位,順便約哪天去蒲江看櫻桃花。」

「好啊,各位有興趣,歡迎到我老家賞梨花;我翻年就要退了,不想當調研員了。」李庄說。

我也附和道:「總之千萬別去龍泉看那破桃花,成人看腦袋,小孩看屁股。真箇沒勁……」

冬天的蓉城,似乎少有夕陽黃昏,不經意就步入萬家燈火。各小區千房一面,地面硬化處理,逛起來無甚新意。窄小的綠化帶,有幾株青蔥的樹,被脫落枝葉的樹榦襯托,反凸現出了顏值。兩三株梅花,疏疏落落地待開,也許葉子掉完,就會幽香盛放吧,我想。

周遊看了看手機,說:「還有三分鐘,上電梯吧,早到遲到都不禮貌。」

電梯緩緩運行,忽然,東東對著我們問:「你們誰見過玉兒的男友?」

我環視大家,只見都在搖頭。

17樓到了,找准門牌號,我正待按鈴;一陣呵斥的粗嗓門傳來,我下意識止住了手指……周遊做了個要大家靜聲的手勢,我們屏住呼吸,被迫聽下去。

粗聲是男人發出的:「你一點都不懂勤儉持家,不知道掙錢艱難,不曉得還貸斷檔,有多鬧心。你花錢沒計劃,大手大腳,將來……」

尖嗓的女聲說:「我也在職場打拚,錢不比你掙得少,摸爬滾打,哪種酸愴沒經歷過?正因為辛苦不容易,更要犒賞自己,要不掙錢來幹什麼!」

「幹什麼?」男人道,「節約著花嘛,把多餘的省下、攢起來,以防萬一。」

他略微停了停,繼續說:「像今天,接待你媽那批朋友,只消國產香檳、啤酒、沱牌大麴、豐谷酒,就足夠面子了;可你硬要進口香檳、白葡萄酒、五糧液、茅台什麼的。這像女當家嗎?啊!啊!」

女聲一兩次欲說,都被男子打斷。

「再說,他們都是大叔大媽級的人物,權重不再,對你我人脈還有多大用處。從現實生活邏輯、發展經濟學,他們都快邊緣化了。你費這些心思和錢,都是浪費,我和我媽都看不慣。我不懂你那金融碩士是咋念的!人脈就是彼此利用和被利用,價值對等;友情絕不是人脈。這年頭,把友情親情放在人脈前面的,基本等於傻瓜。」

女高音憤怒地打斷道:「想不到你這般市儈、庸俗、卑微,為了一個虛妄的萬一,放棄幸福和享受。是否為節約電費,到星月下幹活;節約柴油,刀耕火種。我不像你那麼無恥地現實,人脈可以隨時因需積攢;而友情則需要時間積累,以心換心,無需利益紐帶的關照。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你以為只要人脈不要友情,就會營造出好的投資,掙到大錢嗎?荒唐。」

屋內安靜了一分鐘,男子又說:「你現在年輕,能掙高工資,難道就不擔心,因種種意外,如年齡、學識、能力被後來者替換,邊際效應遞減。人無遠慮,近憂必在眼前!」

我們隔門竊聽,看不見兩人的表情。心想:也許這番滔滔雄辯,會折服大家看著長大的玉兒吧?不料,傳來一聲「嘩啦」的脆響,終止了兩人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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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輕輕地快步退往另一頭,商量著立即撤退。小兩口吵架,連咱們也捎上,好像我們是上門討飯的一樣。

「媽的,而今人心不古,世風衰敗到如此不堪,冷酷嚴峻。我們招誰惹誰了?我們怎麼的,個個收入也不薄,在社會上也還混得不賴,竟這般讓拜金的下一代輕踐,」李庄和東東都義憤填膺地說,「這玉兒她媽,竟看上這麼個女婿,真夠悲哀的!」

「鳳凰男吧。」周遊笑著說。

我咬唇道:「悲哀地是見利忘義,人因身份、年齡、貶值的事件,使上一代落入冰窖。」

第一部電梯未停,再等下一趟電梯上來的時候,那一頭又傳來大聲的爭吵。

男子問:「你收拾提包要去哪兒?」

「不用你管,晚上我請幾位阿姨叔叔,到龍逸餐廳聚會,你們別去,省得給我丟人。」玉兒說。

「你敢,」男子說,「平日都由著你,把你慣壞了。吃要貴的、好的、新鮮的;穿的戴的要搭配得體;化妝品非要香奈兒或蘭蔻。像你這樣,家想不敗都不行。今天我就把你管定了。我要你明白,咱倆的錢,屬於共同的,都不許亂花。你得給我補上憶苦思甜這一課。」

「什麼,什麼……」玉兒怒道,「我不想跟你慪氣,反正無法交流——雞對鴨講。和你這樣過下去,是消耗心情,浪費時間,佔用情感寬頻,貶低自己,不值!我受夠了,累了,各自按自己的意願生活吧!」

「不行,」男子說,「我們馬上要領證。你,你,你,和我同居幾個月……」

女子喊道:「幾個月算啥。只要一旦知道你心裡貧窮的根挖不斷、殺不死、構樹一般死還活,精神資產等於零,幾年、幾十年也要和你離婚。幸好,幸好,上帝賜我機會,使我了解真相,理性地思考、判斷,避免了日後的尷尬和窘境。那些叔叔阿姨對我恩重如山,是我和我媽最可貴的財富。」

男子說:「這些到底已經過去,以後的他們對你我的事業發展、職業規劃,真的不重要。他們已再不是權重股,升值潛力不大了……」

玉兒砍菜切瓜地一聲斷喝:「別給我廢話,掉鏈子……」

男子聲音低八度,有些金屬聲的柔軟:「玉兒,玉兒,你,你,誤解我了,務實點吧。我真的為你好……」

玉兒說:「也許你我都是好人,只是我們永遠不在一個檔位,一個頻道。落霞與孤鶩哪能齊飛,高度不一樣。」

「玉兒,玉兒。」男生輕輕地喊。

「別說了,落霞就是落霞,咋也不可能低到野鴨的層面;就這麼好來好散吧,你還是找個和你匹配的人過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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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敢戀聽,急忙逃也似地湧入電梯,離開了半島小區。一路上大家都悻悻然,不說話。周遊開著車,放起了早期的校園歌「還有一支短笛永遠在吹響」,另外一支「是否這次我將真的離開你是否這次我將不再哭是否這次我將一去不回頭走向那條漫漫無止路……」

東東把不耐煩寫滿一臉,不停地挑選曲目,李庄乾脆伸手將其關掉。

我和周遊相視一笑,稍顯輕鬆。周遊趁著紅燈,回頭對兩男士做個鬼臉,問:「幹嘛呢,矯情、脆弱,是在官場、商場被小秘和馬屁精捧慣了吧。哈哈,呵呵,嘿嘿……小一輩幾句大實話,一幅現實煙雨圖,就將你們撂倒。唉,男人啊,其實蠻可憐,蠻孱弱的。至於嘛?」

我提議說:「我請幾位到白家肥腸粉吃晚餐,消消氣兒,那兒菜品多,也便宜,味道還不錯;既然邊緣化,就吃些價廉物美的食品吧!」

我和周遊開心地笑著,同時也咀嚼齣兒時媽媽的話「死得窮不得」的滋味。

四人興緻不高地走出永遠吵嚷的餐廳。李庄說:「開車去看場電影吧?」

我重重地在地上踩了一腳,問:「看什麼?」

「管它是《星戰》還是《鋼鋸嶺》。」李庄說。

久居福影院離這兒不算遠,設施也還湊合。看完《血戰鋼鋸嶺》已經11點,靠在滴滴上,想著那個從不願跟戰友一起奮勇殺敵的道斯,卻敢於直面血肉模糊的面容、破潰斷裂的身體,冒著槍林彈雨,儘可能地翻找一息尚存的戰友,甚至敵人。心理強大的勇氣,不亞於衝鋒陷陣、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的將士。然而,他秉持不殺人只救人的信念,儘管不被理解,卻獲得了杜魯門總統獎。

每個人都是唯一,也是孤島,帶病活在這世界。何必一定要平庸到從眾跟風,走一樣的路,過一樣的日子呢?只要自己認為是對的,採花折柳都是幸福。

第三天,也不知玉兒用了什麼招數,竟把那兩位「怪叔叔」生拉硬拽地弄到龍逸餐廳。擺上豐盛的美酒佳肴,口稱負荊請罪……

我們故作驚訝地問:「丫頭何罪之有?」

「年前都很忙,何必搶在這一刻破費呢?」李庄面無表情地說。

王東也嘆著氣,絮叨:「這份情我領了,一會兒還要到機場接你鋒哥,我告罪失陪了……」

「鋒哥我安排人接,你只消把航班號告訴我,就OK了;請喝酒吧,我明天就要走了,到歐洲上班。這一別不知何時何處再相逢。」玉兒幾分嬌嗔、幾分神傷地說。

接著她放起一段她媽媽祝大伙兒小年快樂的視頻,感謝大家為玉兒洗塵,末了,用漂亮的美聲唱了一首老歌——《家家幸福,人人快樂》。

氣氛烘熱了,玉兒脫掉了黑色的高腰外套,露出紫藍色的連衣裙,曲線優美,凹凸性感,精緻的五官配一頭長髮,簡直就是不遜色現代網紅的美女。我忽然走神,聯想起那天吵架,男子之所以降調八度,大概也是舍不了這形體美和高收入吧!

怪叔叔們推口開車不敢喝酒,玉兒道:「別擔心,我早已預請了幾位代駕。」

她的周密有序,安排到位,彰顯了女漢子精明的一面,我想:在80後那裡,壓根沒有擺不平的事、翻不過的山、跨不過的溝——哪怕大西洋深溝。因為現代女性,早已練就百步穿楊、遇水逢山、架橋鋪路的鷹爪功。

怪叔叔們在太太們的幫助下,脫掉了西裝,女士們解開了大衣或羽絨服,盡情地飲酒、吃菜和聊天。菜肴有清蒸鮭魚、烤鴨、烤乳豬、韓國鐵板燒、紅燒牛肉、東坡肘子、涼拌雞塊、火爆腰花、干煸兔子、海參魷魚及各種滷菜。可以說,照顧到所有人的口味。江海中的一切煩憂、掙扎,都被眼前濃濃的暖意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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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各自搜索出,同玉兒母女有關的陳年舊事。往事並不如煙,周阿姨哼起鬨她睡覺,讓她安靜的兒歌「月朦朧/鳥朦朧/營火照夜空/燈朦朧/人朦朧/但願同入夢……」繼而又哼上「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醒來/愛意都給你……」

玉兒聽了,眼裡閃過淚光。李叔叔趕忙敲著盤子笑道:「丫頭,還記不記得,你翻5樓陽台,被我洗茶杯時撞見……心想,怎麼會有一條紅裙子在上面飄動;我立即摔了茶杯,不敢喊,飛奔過去拽你下來,讓你媽一頓好揍的情景嗎?」

王東也點起一支煙,半閉著眼睛,右手托腮,嚴肅道:「你還記得一個下大雨的深夜,接到你媽媽電話,說你病了……我連鞋左右都穿錯了,趕忙騎車送你上醫院的情形嗎?」

玉兒說:「怎麼不記得。還有每次鋒哥和李璐姐姐跟我打架,你們總是護著我,打罵他倆。游泳、滑冰、輪滑,總帶著我;讓我享受到,如山的父愛……」

她用紙巾拭去眼淚,深情地說:「我初中的叛逆期,周遊阿姨和林阿姨常輪流陪我看電影,給我買衣服、買書和講故事……」

那些流走的歲月,喚醒了大家心底的柔軟與溫情。原來時間沖不走的、資本卷不去的,是真情真愛;它永永遠遠鐫刻在心靈深處,綿長、雋永,山河日月,流轉銘記。

大家都有些醉了,感覺燈光搖曳朦朧,似乎花朵的顏色也模糊起來。我想:好在這玉兒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沒讓我們失望。

這時玉兒給阿姨們各斟上白葡萄酒或香檳,給男士們滿上五糧液,勸道:「這是今晚的最後一杯,祝阿姨們青春永駐,開心幸福;叔叔們健康、快樂、發財。另外對我識人有錯,交友不慎,傷了長輩的心道歉。」一面說,一面眨幹了即將滑落的淚珠。

我們相互望望,故作不解地問:「這最後一句話怎麼講?」

「我知道你們前天來過,聽到了一切,卻不點破,為的是不讓我難堪。你們不出現,是一場簡單的分手,不至演變為洶湧的巨浪。這既是智慧、愛護,更是修養,值得我學習。不隨意評論別人的生活,只有高素質的人方能做到。」

她說起前日這些,不做作不賣萌,好似風輕雲飄,卻搖擺了枝葉,淡然隨意。

我佯裝沉思,不笑地問:「誰說我們前天來過?」

「嗨,你們不經意遺落了鞋套,泄露了秘密,哈哈。」她俏皮地展開一對甜美的酒窩。

接著把迷離搖晃的叔叔阿姨們,一個個交給代駕,叮嚀又叮嚀「小心安全」。

玉兒擠上滴滴,回到我家,一頭栽倒在床上,蹬掉高跟鞋,癱了似地睡去。

子夜1點,我推醒她說:「到隔壁房間睡吧。剛才你光顧說話,什麼也沒吃,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睜開倦眼,深呼吸一口,哼哼唧唧:「我哪兒也不去,今晚和你擠定了,不過我倒想先沖個澡。明天七點半的飛機,我五點半動身不遲,你這兒離雙流機場很近。別嫌我,今宵和你痛快地聊聊。」

從浴室出來,兩人各披一件厚睡衣,擁在被窩裡,倚著靠著,互相對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我磨嘰一陣,沒頭沒腦地問:「你的行李呢?」

「昨天就打包交德邦快遞了。」她說。

「你媽知道你去國外嗎?」我問。

「知道,但我和她只能在機場一別了,讓她目送我的背影。」玉兒說。

「那他呢?」

她不解地望了望我。

「我指你男友。」

「哦,就作別西天雲彩,拜拜了。」她毫不猶豫,不喜不怒地笑笑。

「就為一次待客方式爭吵就分手,是否草率了點?」我嚴肅地怯問。

「還不夠嗎?」她緊咬下唇,揮動拳頭反問。

我搖手打斷她的憤怒,繼續道:「你們怎麼認識的?你和你媽了解他多少?是否有過一起生活的經歷?看過他怎麼花錢?」

她聽了一聲輕嘆,坐直了身子,皺了皺眉,悠悠地苦笑道:「我媽比較開明,並不因為我32而逼婚。只是那些姨媽嬸子,沒有自己的人生,擔心我年齡大了不能生人。領導同事們出於好意,撮合我們。我倆相識於公司間一次銷售大比拼。當時感覺還好,就接受了他的邀約。5個多月的交往,發現客氣和禮數的外套一脫,情感便卸了妝。那登場的試紙——金錢,一檢驗,酸鹼就一下子失衡了!」

我截斷她的話頭,直視她的眼睛,捏捏她的鼻子問:「比如說。」

她道:「一次喝咖啡,一次西餐廳吃披薩、空心粉……一見到服務生進來,他就忙著去洗手間;逛商場和超市,他總是忘了帶錢、帶手機;如果請客吃飯,除非是他的上司,一律到蒼蠅館子解決;若生日、情人節給我買衣服、買化妝品、買禮物,一定是地攤貨。」

「這裡面是巧合還是故意?然而只要對你還好,節約不傷他人,也可以容忍吧。」我說。

「是的,節約、消費沒有對錯,因為不知界限在哪兒。但我知道,了解一個人必須到他家裡,家是暴露另一面最佳的地方。他過分鳳凰,精神心理太貧窮,說話傷人,就越過人際交往的邊界了。生活不是租來的,不可以太苟且。和他一起同居的兩個多月,深知他吝嗇小氣,佔有慾、攫取欲實在難以容忍。請想,常跟一個永遠算計得失的人過日子,能愉悅嗎?」玉兒說。

「舉個例子吧?」我說。

「太多,太多。且說一件最近的,也是該付賬,他照例走了,我支付寶資金不夠,只好向同事求助。同事問:『你男友呢?他不在你身旁嗎?』我把同事的原話轉告他,他卻厚顏無恥地笑笑。」說完,玉兒一撇嘴,轉過頭去。

「這不是當下的普遍國民心態嗎?有什麼必須放大、看空的必要,將其釘在跌停板上。」

她聽到這裡,咬牙切齒:「想不到你會如此苟且地看問題。跟一個價值觀錯亂的人在一起,就像搭錯了線路,燒毀自己和別人。」

接著目中冒出火光,咬著舌頭,喊道:「我為啥要拉低自己,與他並飛。犧牲興趣、愛好、時間,去擁有一段沒有質量、品味、低俗的婚姻。再說,我的付出,他配得上嗎?人生一世,若把省錢放在第一位,可能省下的不會是錢,而是進取、上揚、掙錢的動力。我曾試著拉他比翼,與他一起探討人生,講聰明的賺錢之道。可是,我們的價值觀總是南轅北轍,所以歌曲只好結束。」

她關閉眼帘,不再說話。我故意挑釁地問:「那像你這樣太有個性,就不擔心剩下?單下?」

她眨了眨秋水般深潭的眸子,不屑地一笑:「單要單得貴族,剩要剩出格調。即便苟且,也要苟且得有光有熱。」

「你願不願意,給點時間、耐心,培養一下他?說不定經歷了這次離別之痛,他會提升自己,改正錯誤,甚至改變舊有的價值觀。」我真誠地握住她的手,勸道。

「我們這一代,沒有你們那一代人的含蓄、韌性,也沒有吃苦和忍辱負重的精神。不再有工匠式打磨、循序漸進、淬火一段情感的意志。不會攀著記憶的藤蔓,螞蟻般地爬著,去等待幸福開花。唉,去的終歸去,留的終歸留,一切都在緣分中架構、重組。我從小失去父親,很想有個好男人讓我停歇、依靠,可是啊,可是……」她說。

「那麼,你此去遠方,就一定有好風景?會不會也有坑等著呢?」我理了理她半乾的秀髮說。

「風景就認真觀賞,或收藏;若是坑,能邁就邁,實在掉下去了,就扒著坑壁爬上來,繼續努力便是了……」她用鎮定的笑容回答我。

玉兒掀開溫暖的被窩,迅速地洗漱化妝。脫掉睡衣,穿上豪華新款的牛仔裝,披件長大衣;幹練、從容地和我一抱,就瀟洒地衝進晨曦,宛如褪去外殼的蝶,優雅美麗、展翅高飛。一看便知很有代表性的這一代的她,懷抱一腔勇敢、自信,躊躇滿志,直面每一天的光芒萬丈、良辰美景;也不懼跌宕起伏、刀山火海,珍惜每一時刻,不虛擲光陰地正視順境、逆境;將殘酷的現實,與親昵的夢境嫁接,永恆當下都緊握。

猶如她自己所說,活著就要像月季,轟轟烈烈地開放。八千里路雲和月,在這一代,有全新的註解。

他們這一代,不會用破碎的眼神看人、看事,即使蕩氣迴腸,涕淚橫流,也會演繹得傍花隨柳。愛顏值,更愛江山,不會哈姆萊特那般沒出息。那麼是否植入了外來基因,使婚姻這物種,有了中國玫瑰的特別膽魄?困壓國人幾千年的愛情、婚姻,終於擺脫枷鎖,使自由之美,在神州不朽。墨守成規的老人,不要忙著批評。這樣的顛覆,是應該禮讚、歌頌的。倘若抱殘守缺、墨守陋習,不是跟河馬遷徙時,不願走安全水道,寧可讓鱷魚咬死;像那樣愚蠢的執拗有意義嗎?

湯顯祖的「四夢悲哀」,是僵死的,不該複製的;也不要效仿魯迅筆下的《傷逝》……玉兒這一代,敢於孤獨地驕傲,是有知識、經濟做襯墊的。偶閑、奔忙,都能找得到他我、自我的平衡。將昔日的流程中斷,攪拌重鑄,痛苦也蛻變為壓艙物。既然如此,丟掉不中用的靠山,拿起自己的小傘,獨行於風雨,絕不做低眉順眼的無花果——短暫長久都精彩!

小說:玉兒請客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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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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