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上的「抄襲」與「洗稿」

最近兩天，朋友圈被六神磊磊一篇懟人的文章刷屏。是說一個叫什麼沖的賬號長期靠洗稿推文。

大家紛紛叫好。我看了，也覺得十分解氣。本來么，在中國寫文章，幾近於做公益，要不是有點熱情支撐，很少有人支撐下去。但是知識分子么，恂恂儒雅，別人抄襲了自己的文章，都習慣於把氣憋在肚子了，怕人說自己小氣。

自媒體時代不一樣了。六神磊磊不怕人說自己小氣，上來就懟，懟的淋漓盡致，懟的大快人心。

畢竟，再怎麼說，在人們心中，剽竊和洗稿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可是，要是換個領域，剽竊和洗稿不但不是不光彩的事，人們還會紛紛叫好不迭，這個領域，就是書法。

昨天，還有個朋友問我，孩子在學毛筆字，顏柳歐趙，學誰好？你幫忙指點一下我去給他買描紅本。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經過了這麼多年，書法教育就是培養孩子的抄襲習慣已經成為一種集體無意識。不給孩子講道理，上來就讓孩子從抄襲做起。這樣的書法教育，還有什麼希望。無怪乎吳冠中先生說：抄襲是中國書畫最耀眼的景觀。原話記不太清，大意如此。吳先生當然有偏激之處，可是，我們看，中國書畫這些年來表現出來的，不就是這樣子嗎？先學描紅，然後是「集字創作」

天津有位極其有名的「書法家」，寫歐體，簡直比歐陽詢還歐陽詢，這麼多年，一直被奉為大家。沒有人覺得不正常。

我一直不太習慣書法這個稱呼，覺得是故弄玄虛。不就是寫字么，非要說什麼書法，莫非一叫書法，便高雅了？可是我們看過去過去的所謂書法史，都是一人的字寫的好了，就被人稱為書法了，沒有誰也上來就說自己是書法的。過去人們的寫字工具，就是毛筆，寫個毛筆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所以兒童啟蒙，都說是學寫字，不說是學書法。

因為一說學書法，就沒了平常心。

寫字的境界，是寫出自己的性格和風格，好的字，都是和作者的生命和經歷聯繫在一起。你沒有曲水流觴，卻非要寫蘭亭集序，沒有喪家之痛，卻非要寫祭侄文稿，沒有閑著沒事的時候拿個大鐵鎚在自己頭上來一下的狠勁，卻非要學徐渭，說實話，還真是學不來的。

我當然不是說不要學習傳統，只是真心要學習的話，是學習其中的道理，學習前人為何如此處理，而不是照貓畫虎。

我剛開始跟隨永厚夫子學習書法的時候，永厚夫子瞥了我一眼：為什麼要學書法，就是要像個奴隸一樣寫的和別人一樣嗎？

很多年過去，我時常想起老人家這句話。

書法教育，該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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