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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緣真實 無問西東

在沈光耀投下食物時曾注意到,有個最小的孩子被其他奔跑的大孩子抱著找吃的。這個最小的名叫陳鵬的孩子與其他孤兒一起長大後,也傳承了那來自骨子裡的善良、真誠的高貴品質。無論外界如何評價,他都會用所有心血保護心愛的女孩,即使那女孩不再擁有青春美顏,他也不離不棄。

王敏佳就是那個女孩,她與陳鵬和李想是中學同學,在一同去恩師家看到師母對恩師追著打罵時,她氣憤極了。回去與李想商量著,並且瞞著陳鵬,寫匿名信警告師母停止這種行為。為了不被發現,她還拿了其他人的護理報告,用不同的字體拼湊出這樣一封信,只是她忘了掩飾自己的一逗到底,結尾還要三個感嘆號的習慣,這也為她後來被發現,被師母報復致死埋下了地雷。

與此同時,兩個男孩都對她心動了,在懵懂的愛情萌芽時,本該是浪漫甜美的,可突如其來的變故把一切都毀了。前一刻還是陳鵬拉著她的手奔跑著穿過校園、田地、樹林,既是為了給她講解核的原理,更是噴薄欲出的愛使然。後一刻敏佳剛剛回到醫院便被師母一巴掌打到臉上,留下了紅紅的指印。原來是師母思前想後發現了端倪,翻出以前學生的作業本,根據寫信的習慣推斷出是王敏佳,就鬧到了單位,還誣陷她勾引自己的丈夫。當醫院領導問還有誰參與這件事時,李想沉默了,他為了即將支邊的榮譽放棄了拯救敏佳,他不敢站出來為自己的良心說話。

後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正可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本相冊也成為了罪證,冠上捏造與領袖合影的謊言,欺騙群眾的罪狀。十分諷刺的是,當李想在一邊的台上受表揚,被當作為國奉獻的榜樣時,另一邊的王敏佳正在被遊行示眾,師母看到她笑竟喪心病狂地喊「她竟然還笑,打她」,人們便一窩蜂地衝上前去對她拳打腳踢,甚至還夾雜著凳子、棍子。一個弱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殞,被愚昧、黑暗的人性所毀滅。在遠方做實驗的陳鵬早預感到會發生什麼,就各種方式地往回狂趕,當他趕到時,偌大的場地上只剩敏佳孤零零地躺在大雨中,臉上已經血肉模糊,沒有氣息,死人一般了。

陳鵬感到徹骨的寒冷和絕望,他抱著敏佳離開如這人間地獄的地方,打算找個田地,給她一個最後的安息之處。滂沱大雨中,他不停地揮舞鐵杴,快要挖好時,他看到敏佳的嘴唇動了動,原來她還活著!她滿臉的血水混雜著雨水,艱難地睜開眼睛,陳鵬激動地抱著她哭了,她還活著,對他而言就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不管她容顏是否依然。

天亮後,他依然立了一座墳,上面寫著「王敏佳之墓」,之後便帶著她來到自己小時候生活的地方,讓她在沒人認識的地方舔舐傷口。而這正是與陳鵬一夥的孤兒一起長大的地方,他們彼此依靠,互相溫暖,時常邊勞作邊唱歌,就像當年的傳教士那樣,用歌聲療養身心。即使敏佳說自己經常做夢,夢到一直往下墜落,無邊無底,陳鵬也動情地說,自己願做那個給她托底的人,他唯一怕的就是敏佳不讓他給她托底。多麼深情的男人,這才是發自內心的真愛!敏佳也在其他人的友好中慢慢放下過去地獄般的回憶,用自己的學識幫助大家,漸漸融入這個新的集體。

李想看到王敏佳之墓時,他失聲痛哭,充滿了愧疚自責。這一幕正好被陳鵬看到,他一下子把李想打倒在地。昔日的同窗好友,如今卻是別樣滋味。李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彌補時,陳鵬只淡淡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對其他人好些吧。說罷便離開了,李想獃獃地站在那裡。他就這樣背負著沉甸甸的良心債,奔赴邊疆去圓自己的支邊夢。

想在這裡說句題外話,影片中的故事一直是穿插進行的,時空交錯,讓觀眾自己去體會其中的聯繫。導演這種構思也是很有意思的,銀幕前的觀眾就像置身於時空穿梭機,在一次次的時空旅行中悟到何為因果機緣。

影片一開始其實是講一家廣告公司內部的爾虞我詐,主人公是一名叫做張果果的廣告公司高級職員。他在一次關於奶粉的廣告提案中被自己的頂頭上司矇騙,在上司David的電話指示下,將一個自己明知不會讓奶粉商家滿意的提案展示出去。事後因為掉單被辭退,成為了背鍋俠,David甚至還誣陷他是不聽勸告,自己要堅持這個提案,他沒有反駁什麼,就離開了。

最初,為了這次提案,他專門找到了剛出生的四胞胎家庭,本意是希望能通過這個不多見的四胞胎喝奶粉商家的奶粉來宣傳。雖然他知道這個家庭很可能會讓他付出太多的金錢、精力甚至情感,他也聽說過有人因為善心而被不斷利用,被一直糾纏,就像被迫認了門親戚似的要不停付出。誰能保證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果果身上呢?尤其是在提案被否後,他離開了以前的廣告公司,但那家人還會聯繫他,甚至要讓他給著四個孩子取名字。他為此特意去請教起名大師,毫不敷衍。

他主動給那家人租了房,繳清了兩年的房租,還給他們找了工作來謀生,可謂仁至義盡。即使他後來被捲入職場紛爭中,因為有人想利用他手邊可能有David違反規定的證據,去打壓David,他當時並沒做聲,也許是有過心理掙扎吧。在他回家靜下來再三思考後,還是選擇打電話告知:我和他們不是一類人。

一個在面對別人質疑時愛說「你猜」的人,一個在職場的勾心鬥角中看起來身不由己,只能為他人犧牲的人,在選擇是否反擊時,只是因為不想與他們歸於一類人而放棄反擊,在面對與自己再無利益關係的四胞胎家庭時仍以拳拳之心相待。這在現代社會中真的太難得了,因為以現代觀點看,這樣成本太高,風險太大,很少有人願意承擔高投資而幾乎無回報的事情。

當張果果收到四胞胎的家人用四胞胎的胎毛做的筆時,他的心裡許是滿足更多吧。當他在窗戶上為四胞胎用手指蘸著顏料作畫,看到他們的小臉上露出的天真笑容時,他感嘆道:等你們長大,你們會因綠芽冒出土地而喜悅,會對初升的朝陽歡呼跳躍,也會給別人善意和溫暖。但是卻會在讚美別的生命的同時,常常、甚至永遠地忘了自己的珍貴。願你在被打擊時,記起你的珍貴,抵抗惡意;願你在迷茫時,堅信你的珍貴,愛你所愛,行你所行,聽從你心,無問西東。

也許你會問,張果果與之前的人有什麼聯繫,是的,果果的父母正是當年李想在支邊時救下的。當時他們在無邊的雪野中迷了路,是李想一人靠著最後的體力去找救援隊,在他竭盡全力快要倒下之際,幸運地被人發現。他用最後一口氣告訴他們果果父母等人所在地後,就倒在雪地里永遠的沉睡了。

每年清明,果果父母都會帶著果果去給李想掃墓,風雨無阻。一次堵車時果果說不要在清明節湊熱鬧掃墓了,他的父母生氣極了。李想曾是一個不敢站出來的懦夫,正是因為當年陳鵬的那句話,他便用盡自己的生命去詮釋,以彌補對敏佳一輩子的虧欠之情。

只緣真實,去面對那個發自內心的真正的你吧,即使不完美,也散發著無比的魅力。雖然這是一部清華大學的校慶片,我們也只有小部分人才能去清華學府,但梅貽琦那句話卻適用於所有的學府: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說起來,真的很懷念西南聯大那個時代,以赤子之心投入到學問中,不求論文發表有幾篇、科研成果有幾個,而是為了救國救民,是出於對學問的尊重與熱愛。

願我們的一生可以這樣度過——只緣真實,無問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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