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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遼闊的,不死的

每一年,微博上都有一陣子「24歲正式定為晚婚年紀」的風潮,拋開資料的真實性,不可否認的是,當年一起留言澆水QQ空間的夥伴。後來像所有的社交媒體朋友一樣,大家不可避免地慢慢散開,進入大海。

在日本漫畫和香港電視劇里度過了孤獨的童年,西方流行樂像單車一樣伴隨我們上學放學,肯德基和麥當勞是最好的犒賞。一時間,所有東西都是進口的,進口的代表一種品質保證,更重要的是,它也許代表一種時髦,是一種發誓要與父輩陳舊落伍的生活劃清界限的決心。

懷舊是一種病態的東西,我認識的同齡人中,根本不存在什麼傷仲永與少年得志的故事,所有人的青春期都是普通的青春,並不是只有在懷舊的時候才能正大光明地承認這一點。

媒體在十年前,會說『90後』如何如何不好,報道各種各樣的代表人物,但到了現在,他們寧可去說『80後創業大潮和意氣風發』,「90後」只剩下了戲謔的中年危機和幾乎無法達到的財務自由,而剩下的『00後』則說出來就有一種特別弱的感覺。『80後』是正常的,因為人就應該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做出對社會最大的貢獻。但是人們會覺得『90後』已經不行了,但其實不是『90後』不行了,而是人們已經沒有耐心了。

而說這些話的人,多一部分是上一代人,60後-80後在經濟上是世界性的,好比美國嬰兒潮或者是日本經濟,都是搭著經濟起飛的車。不要太惡搞的話,大家都有房,有車,有存款,有退休金,什麼都很好。所以子女二十幾歲,要是嫌工作收益太低,還可以暫時不工作,不管是躲在學校或就是什麼事也不做,都可以,不大需要接受現實的壓。

不管怎麼樣。我的大多數同齡人的青春期極為孤獨和閉塞,很多時候回想起來都很確定,年輕人感覺自己像是活在一個魚缸里,周圍熱鬧的人和事永遠隔著一層玻璃,而自己心裡有什麼感受也只是條魚,不會用他們的語言表述。就是那樣的人生,其實直到最後我都沒能擺脫那種魚缸里的感覺。

其實我不太喜歡「几几後」這個詞、這樣去劃分人群,顯得特別草率。而我也當然清楚一個人不可能代表所有的階層去發聲。人與人之間的不可溝通性,文化與文化之間的不可溝通性,似乎都在增強,對於一個階層和另一個階層來說,同樣如此。

但大時代確實在發揮這這樣那樣的一些共性。

因為到現在,你都很難說愛恨分明到底是不是一個褒義詞。

東方文化中的禪宗思想,性格與人生感悟大都需要混沌迂迴,要的是一種餘音繞梁慢慢體味的意境。人們需要將自己長時間地拋置在其中,尋找和確認。智慧是靠領悟獲得的,而不是尖銳與張揚。因為它顯然是一種過於激烈的狀態。

而現在的年輕人已經習慣了接受明確的事物,運用他人的創作智慧,因為這樣可以讓他們很快拿到沉實的果子。

每個人可能都過分把自己成長中遭遇到的事情太當回事兒,這大概也是所有人的硬傷,在人生各個階段,或多或少都太把自己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自己遇到的人事物太當回事,只是十幾歲的時候更容易變成世界的中心吧。

個性張揚」,「敢愛敢恨」,「奢侈拜金」

但那些標籤確實是傷害過我們的。我們的自我保護功能從小開啟,每個人都在試圖去摸索自己,探究自己,摘掉別人的標籤,貼上那些自己想要的,很牢固,自成了一個小系統,不停地探索,不停的對自己重複,堅定的自我認知,把所有事情,都消化成我們想要的模樣,在新的蓄水池裡,改頭換面保留了下來。

而相比八零後,早期的九零後,當代的年輕人沒有再建立一套自我摸索系統。因為各式各樣的主流文化,亞文化已經不會讓人做出非此即彼的選擇了,你很難總結他們到底歸屬於哪個派別,他們再也不能被一兩個標籤所概括了。沒人願意做大環境的容器,這麼越來越不容易難過,相應的,會不會高興的闕值也會越來越高。當代人獲取快樂的方式很簡單,看到有趣的微博立馬轉發哈哈哈哈哈,不想自我分析,也沒有詮釋慾望。幹嘛要搞的苦哈哈的,被撓痒痒就哈哈笑。

年輕的時候,我會理解絕交啊不再說話之類的事,但越長大就越不能理解了,因為當下的關係的冷卻也還是帶不走之前一起做過的那些事情和當時的回憶啊。而現在,我們沒有跟任何人絕交,但是他們也不在我們身邊了。

想起念初中的時候,下了課跑去網吧,玩跑跑卡丁車或勁舞團,網吧外面有許多飯館和小食攤,晚上九十點鐘,生意最好,期中考試完尤其熱鬧,當年要畢業的初三生們,已經開始為了告別而聚會。小桌低矮而顫顫巍巍,學生們圍坐一圈。大笑,高喊,也許他們已經有了某種預感,這個尖銳而「故作姿態」的時代正越來越遠。

所有明亮的東西比肩於其他明亮的東西,連日出也不再發自真心,甚至還有一絲湍急,以及另一絲湍急。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來回循環地走,那是自古也就這樣的了。風霜雨雪,受得住的就過去了,受不住的,就尋求著自然的結果。那自然的結果不大好,把一代人默默地一聲不響地就拉著離開了這人間的世界了。

當時喜歡的歌手,如今已經不喜歡了。當時喜歡的衣服,如今已經不穿了。當時愛的熱淚盈眶的伴侶,現在已經覺得厭惡。可是就是這樣。可能所有人都是這樣。

我們說抓住時間去成為你想成為的人。時間很快,快也沒用,沒用也快

現在,當所有的疲倦堆積起來,那些從童年,少年,青春期遺留下來的忐忑,驚慌,恐懼迭加在一起,很多同齡人的生活變成了一隻千瘡百孔卻又綿密的漿糊,沒有辦法再找個機會從頭來過了,因為從頭到尾需要太多的時間,再也沒有找個幾乎故做疼痛了。

從所有的時代,從所有的黑夜那裡,從所有的金色旗幟下,從所有的寶劍周圍人的命運都在發生變化,我就很想看到,時間再往後走,城市會變得更不一樣吧,科技會更加發達,而大家會變成什麼樣呢?

遙遙無期的橋,不過橋要轉彎才能回家,不過橋要轉彎才能離開

就像十年前的QQ空間,彼時還不知道如何用段子和模糊曖昧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矯情與故作姿態,也不羞恥於走到冷颼颼的大街上。彼時的年輕人一起坐在火鍋店裡喝啤酒,他們都喝多了,康庄大道,沒有路人。年輕人們走在一起,呼出白色的霧氣,看向彼此,眼睛亮晶晶的,念起一首詩。

叫文成公主不要去,但她去了

叫她別翻貢嘎山,但她翻了

公主的靴子丟在了貢嘎山上

草地上的花兒開了

花蕾沒有獻給菩薩

花兒怒放時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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