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託孤時說諸葛亮可以取代劉禪，這是說給誰聽的？

文/陳德方

在《三國演義》中，劉備臨死前的託孤讓人很感動，不過這個託孤與正史《三國志》中的託孤有本質的不同。在《三國演義》中，諸葛亮一直大權在握，而在《三國志》中，諸葛亮在劉備在世時，一直沒有掌控實權。更重要的是，正史上，同樣受命託孤的還有尚書李嚴。

劉備在這個場合說出一番讓人意味深長的話。劉備告訴諸葛亮，你的才能比曹丕強十倍，如果幼主無才，無法輔佐，那你就自立為成都之主。關於這個細節，歷史上有無數個說法。一個說法是，劉備在試探並威脅諸葛亮，還有說法認為，這是君臣關係鐵的證明。

這兩種可能性都不存在。因為，劉備帳下並沒有多少能託付大事的人，而諸葛亮與李嚴則代表了兩股勢力。這兩股勢力基本上處於平衡的狀態。諸葛亮代表的是荊州集團，李嚴代表的是益州集團。託孤時，以諸葛亮為正，李嚴為副正好對應當時兩個集團的勢力。

李嚴並不是益州人，他實際上是荊州人。不過，他在劉璋集團屬於東州集團，劉璋集團整合了東州集團與益州土著集團，重建了益州集團。所以說，益州集團集合了劉璋的父親劉焉從東州整合的士兵與文臣，以及益州當地的土著大族。

諸葛亮所代表的荊州集團是劉備的河北嫡系與荊州知識分子組成的，姑且叫荊州集團。劉備打敗劉璋，接管益州集團，而真正的實力對比是，荊州集團的整體實力遠小於益州集團。不過，所建立的政權還是以荊州集團為主，以益州集團為客。

能夠以荊州集團為主以益州集團為客，是劉備的威望造成的。失荊州，夷陵之戰又全軍覆沒，荊州集團在益州的統治搖搖欲墜。田餘慶先生在《再認識》一文中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劉備說這樣的話並且故意讓李嚴聽到的用意：

「論潛在勢力，李嚴一方決不弱於諸葛亮一方。所以，劉備傾覆劉璋而被顛倒了的新舊、客主之間的主從關係，由於劉備之死而被再顛倒過來，不是沒有可能。要防止這種情況的出現，新立的幼主是無能為力的，唯一可以付託的人只有諸葛亮。所以我認為劉備作此遺言，正是為了在李嚴面前鞏固諸葛亮的地位，預防舊人另有圖謀。」

事實證明，李嚴一直沒有停止顛覆荊州集團的小動作。在《三國志·李嚴傳》中，曾經記錄李嚴上書建議諸葛亮加九錫、稱王的奏文。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諸葛亮並沒有生氣，而是給了一個讓人想入非非的回答。諸葛亮答道：

「誤用於先帝，位極人臣，賜祿百億。今討賊未效，知己未達，而方寵齊晉，坐自貴大，非其義也。若滅魏斬睿，帝還故居，與諸子並升，雖十命可受，況於九耶？」

最後一句「十命可受」暗指他不避諱稱王，甚至稱帝。諸葛亮這樣做的目的是震懾李嚴以及他背後的勢力集團，告訴他們，不要有非分之想。同時，也告訴他們，諸葛亮是做好了隨時可能取代劉禪的準備，讓李嚴等人徹底死心。

根據田餘慶點分析，基本上可以得出結論，劉備託孤時故意放話給李嚴，告訴他，自己對諸葛亮絕對信任也絕對授權。同時 ，諸葛亮也在李嚴的試探中，表現出了對劉備言論的呼應。所以說，託孤的言論是劉備與諸葛亮難得的君臣高度默契。

諸葛亮扳倒李嚴後，成為蜀漢名副其實的一把手，他的繼任者蔣琬、費禕全是諸葛亮自己的嫡系，來自荊州集團，姜維是最後一任軍政權臣，他是降將，更是諸葛亮的鐵杆。所以，從諸葛亮死到蜀漢滅亡，益州集團一直都沒有翻身。

參考文獻：

1.陳壽，《三國志》；

2.羅貫中，《三國演義》；

3.田餘慶，《再認識》；

4.田餘慶，《李嚴的興廢和諸葛亮用人》；

5.呂思勉，《三國史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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