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考路才是世界上最長的路
詞曲：喇嘛哥
演唱：夜歸7，斯琴巴圖
沒有孩子之前，我當過大半年教師，特別鄙視兩種人，一是娃娃學習不好的家長，二是事必躬親的父母。那時候我一定以為自己從石頭縫裡變出來的，簡直不食人間煙火到吊炸天啦。
結果沒有幾年，娶妻生子，兒子上了小學，成績和我年齡一樣大，面臨著隔三差五的微型家長會的時候，想起過去自己說過的話，統統都成了打臉的板子，分分鐘有個聲音對我喊：報應！
接下來，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特別是女兒碰頭切砍的到來，用我朋友的話是：放下一個半成品不養著，準備養一對殘次品嗎？
我們當然心氣甚高，心裡篤定的認為，兒子之所以學習不好，完全是因為我們首次當父母，沒有育兒經驗使然，假如上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一定讓她成為尖子生！
於是在兒子中考的時候，任由他選擇，上了體育特長班。到了高二的時候，身高已經躥到一米九了。學習當然名正言順的按照一個體育生的標準嚴格要去自己，從來沒有突破過350分。高二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讓念藍翔技校的準備，做一名高高大大帥氣的保安兼門童的準備，誰知道就在這時，遇到一位貴人，說依兒子這種身高和體魄，是一個非常好的男模，而且說現在大學就開設這門課，於是從那天起，兒子的高考，就有了藝考這一個人生經歷！事實上，這一年多來，也是嚴格按照這個方向積極備戰。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女兒上了學以後，半年中就發現，有兩種可怕的跡象隱約顯現出來，一是體育特長，乃是極力管控，不然上房揭瓦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六一兒童節限制報四個項目，不然敢拿個大滿貫呢！二是一讓看書寫字，不是上廁所，就是頭疼，能拖則拖，能省則省！
一開始老婆據理力爭強詞奪理的單方面宣布：兒子你管，女兒她管。結果女兒讀到二年級，我老婆突然又單方面宣布：好種子不跟，灰種子不倒，都是你老烏的嫡傳，女兒的語文你也該管管啦！
女兒倒好，那天他姑姑讓寫作業，惆悵的問她：不好好學習，長大作甚呀？
我女兒雲淡風輕的說：模特兒，你瞧我這大長腿！
按照目前的女兒的表現，她媽媽悄悄的給我透漏了一個怕人的消息：又一個二少布終於誕生啦！
話說，兒子終於迎來了高考之一藝考。我們就像倒場的牧民，全家舉遷走上了漫長的陪考路。
還是我老婆居安思危，運籌帷幄，臨走的前一夜，又從行李箱里塞進去一個電飯鍋。我當然罵她處女座就是事多（這句話又成了打臉的板子，在這十幾天的陪考路上，多虧這個電飯鍋）！
她已經習慣我這種獅子座炮仗式的翻火，她一邊貼著面膜一邊看著韓劇，輕描淡寫的說：懂個P，閉嘴！
自此，我終於明白，世界上最長的路是陪考的路！最關鍵的是那種找不到出處的擔憂，發不上力氣的加油，漫無目的的等待和異想天開的幻覺。
開考前兩天集訓，明明知道陪在訓練室外也毫無用處，但是哪裡聽從自己的理智，兩個人就像兩隻寒號鳥，猥瑣的趴在門縫上看能發現什麼動靜，當然密封真好，無功而返。和我們一樣的還有其他的家長，有個從巴盟來的家長，有氣無力的和我們交流：他已經陪女兒吃了兩個月的菜湯湯了，現在連拔門縫的力氣都沒有啦。
還有一位資深的陪考家長，估計一眼就看出我們是新手，他說，他兒子這是第二年陪考了，一看你們就是新手，拔門縫有毛用了，你看老師的臉色，訓練好的，老師對家長都喜眉色眼的，成績不好的，你就和空氣一樣！
果然，考試的頭一天，老師突然對站在外面的家長揮揮手，進來觀摩一下吧。我發現，那天我特別敏捷，刺溜一下就鑽進訓練館，搶到最佳位置，人群中一眼就發現我那一米九帥炸天的兒子（當然別的家長都是這麼對自己家孩子認為的）！正從我們走來。
訓練完了，撲過去問老師：你收我兒子行不？
人家老師太會說話了，優雅的回答我：挺好的！
事後，我才反應過來，她對每一個家長都是這麼說的，可我那天就篤定的認為，她獨指我兒子。當然得到老師這麼高的表揚，一家人又臆想加聯想和幻想，兒子肯定第一，就美美的慶賀了一番。
兒子為了控體重，只吃了一顆蘋果，我和女兒那天胃口大開，分別吃了三個熱焙子，兩碗酸辣粉，四平八穩等待第二天的到來，女兒當晚就宣布，她是怕冷了，你們去哇，他在賓館睡覺！
半夜，我睡起一覺起來，發現一個人站在地上比劃台步和複習舞蹈動作，我問兒子：你緊張了？
兒子還沒有說什麼，先前還平靜躺著的老婆，麻利的坐起來自言自語道：手心裡都是汗！
我惡狠狠的罵道：你遺傳你媽這沒出息的樣子，家裡的漢子！有甚緊張的了，最壞頂多考不上，世界上沒上大學的一層了，況且誰說上大學就是你唯一的選擇！
兒子沉默了一會，幽幽的嘆了口氣，小聲問我：萬一考不上，作甚呀？
我安慰兒子：條條大路通羅馬，就憑你這八塊腹肌，當個健身教練都是一個優秀的教練。
黑暗裡，借著窗外的車燈，隱約看見兒子那張懵懂的臉上，有了一些憂傷的東西，那刻，我懂了，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從為自己的未來擔憂開始，人生總有一段路註定要經過茫然和忐忑，才發現美好就是堅持住的那幾分鐘。
其實躺下來，睡意全無。心裡暗暗感慨：這就是命運，他遺傳了我學習不好的毛病，卻怎麼不遺傳我不要臉的品質呢？我才不知道緊張是個什麼鬼！
一夜無眠。
第二天，兒子進了考場，兩隻寒號鳥又在寒風中，守著。那一刻，互相鼓著勁兒，我老婆說，兒子考上呀，昨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花開的那麼明艷。我說，那就是好夢，考上呀。我們生怕自己的那句不吉利，影響了兒子的考試。其實過後，一想，老婆比兒子還緊張，一夜未眠，哪來的夢，那就是幻覺和心底的祝願而已，可憐天下父母親！
聯考成績沒出來，就轉戰天津。
校考的時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僅就站在一千多名一米九以上的考生中，仰視的頸椎疼了，我們兩口子平日里一米八也算展油活水的一對璧人，在那裡，就是一個就差去殘聯領證的矬子啦！
最不要臉的心理活動是，看到比兒子條件好的，默默祝福他忘帶泳衣，看到不如兒子的，心中暗暗竊喜，這種瞎貨多多益善。
就像我這種，見面熟的人，很快就和別的家長聊起來，想不到，人家也是這種想的！
至此，終於明白，這世界有一個物種就叫家長，他們有兩套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一是自己可以教訓自己的孩子，激將他一無是處，但是別人你試著給翻個白眼，恨不得上去杵你兩拳；二是一面後悔當初管家不嚴，一面祈求上天開眼，幸運能夠垂青於自己的孩子。
考完那晚，兒子突然想和我說話，也是從那天才知道，這個平時不太和我們溝通的兒子，他的世界那麼豐富，他講他的未來，講他對我們的看法，甚至還說到了對文章的一些評價。我突然發現他給我呈現了一個比考試更絢爛和神秘的世界，發現在我眼皮底下他開始構建了自己的世界，我也從那天知道，他喜歡黑色的緣由。突然有點感謝這條陪考的路，他讓看到那個自以為很熟悉的人兒，居然悄無聲息的開拓出一個自己的世界，那麼絢爛和清新。
世界上最長的路是陪考的路，眼睜睜看著他穿越黑暗，和茫然對決，你卻無能為力；世界上最遠的路是陪考的路，明明是盡在眼前，卻遠在天涯，那種不是離別的相送和不是共赴的陪伴才最無奈。
在陪考的路上，內心變得柔軟，十幾天的行程，在回來的那晚，特別想給兒子寫一段話，想告訴他，擔憂和努力是成長必經的路口，而接受努力之後未能如願，也是你成長必須要邁過去的坎兒，而我們最好的樣子就是即使不能如願，依然不懷疑未來的美好，依然堅信通往夢想的路上唯一的捷徑就是努力。
我寫好了以上這段話，猶豫再三還是刪掉了。
我只在自己的日誌上留下了一句話：因為陪考，一家人，在一起，多好的經歷！
我想很多年後，我們會記得這一程陪考，那幸福的不就是在一起嗎？！
之後，無論我們兩口子還是兒女，我們必須接受這漸行漸遠的相送，幸虧有這一次漫長的陪考路，讓我們溫暖彼此一個人要走的那段人生！
TAG:喇嘛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