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吳仲堯:解讀清明上河圖

吳仲堯:解讀清明上河圖

解讀清明上河圖

吳仲堯

因對《清明上河圖》的神往,到橫店後稍作安頓,便迫不及待趕往橫店影視城,去遊覽那座以張擇端長卷為參照,結合影視拍攝需要耗巨資建成的建築群——清明上河圖景區,領略北宋都城汴京富麗甲天下的盛況。

景區大門口,巍峨的仿古城樓上鑲嵌著「清明上河圖」五個古樸俊逸的大字,大道兩邊高高地懸掛了兩排大紅燈籠,隨風搖曳,氤氳出古典的遺風餘韻。走進城門的一剎那,古舊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我彷彿穿越了千年的時光隧道,置身於北宋京城花木扶疏、瓊樓玉殿的繁華之中。

景區分外城、里城和宮城,再現了汴河漕運的繁忙,皇家權貴生活的綺麗,市井街坊的民俗風情。行走在仿宋商業街,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些文采飛揚的商鋪名字——杏花飛、楊柳岸、香滿堂、煙柳梳藝、凝碧遠山、金風玉露……一看就讓人回味無窮;還有街兩邊緊密排布的攤位——賣酥餅的、做糖人的、唱小曲的、相面算命的……著實令人目不暇接。跨過上善門,回望高聳且堅固的城牆,感受到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森嚴氣象。漫步御街,走進高俅、蔡京、童貫的府邸,目睹奸臣佞相的昔日奢華。來到開封府衙,彷彿聽到驚堂木震驚四座的拍擊聲,以及包青天怒髮衝冠的審問和訓斥,在肅穆的大廳里迴響。站在東京碼頭,想像當年舟楫穿梭,商賈雲集的壯觀。登上樊樓,領略其雕樑畫棟、富麗堂皇的氣派。徜徉在小御街,尋找風流倜儻的宋徽宗與一代名妓李師師相會的蹤跡……我想,如果換上一身古裝,那真是回到一千多年前的汴梁城了,一切如夢如幻又讓人如痴如醉吧!不過,景區內最觸動我深思和遐想的,是停泊在虹橋不遠處的那艘畫舫和煙柳渚里的太湖石假山。

佇立在著名的虹橋上,放眼望去,但見汴河猶如一條輕盈的飄帶,自東向西蜿蜒而來,穿城而去。河水清澈,魚兒嬉戲,波光瀲灧。岸邊柳樹成萌,微風輕拂,翩然起舞。鱗次櫛比的仿宋建築樓群,飛閣流檐,點綴其間,美不勝收。眼前的一切似乎少了幾分喧囂,多了一分寧靜,我不由自主地陶醉在這詩情畫意里,夢回宋朝,覺得自己就是橋上川流不息人群中的一員。一陣涼風吹過水麵,皺起層層漣漪,驀然,我恍惚看到晃動的畫舫,正緩緩向虹橋駛來。大船撞擊虹橋,這是《清明上河圖》中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細節,後來讓細心的人發現並作了解讀。說這是帝國畫師張擇端為宋徽宗設置的委婉的暗示,河流代表歲月無常,大船暗喻大宋帝國,在一片歌舞昇平的繁華背後,兇險早已暗潮洶湧,帝國這艘大船已經偏離了航道,即將撞向虹橋堅不可摧的頑石,等待著皇帝自己去覺悟。對於張擇端不能言明的暗示,沉醉在屬於自己輝煌時代的宋徽宗,當然無動於衷,在一片歌功頌德聲中,依舊修建他的艮岳園林,依舊玩賞他的瘦金體書法。那時他一定不會相信,他目力所及的榮華富貴,轉眼之間竟然會煙消雲散,蒸發得無影無蹤。最後,定格在他記憶里的《清明上河圖》,只能供他在饑寒交迫的五國城,一遍遍地反芻。猛地,在我的腦海里閃過八個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再眺望那艘精緻的畫舫,依然在波瀾不驚的汴河上沐浴著和風麗日。

步入煙柳渚,光聽名字就讓人想入非非。據悉,該名出自李卓江的「雲橫煙柳渚,花落小江丘」的詩句。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廓,坐在美人靠上小憩,欣賞著一潭碧水,兩岸垂柳,長廊水榭,山石花木,相映成趣的美景,恍如身處世外桃源,人間仙境。不遠處矗立著用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只見假山之巔,引瀑布飛流直下,瀉入鑿地而圍的水池。假山上宋代詞人柳永《雨霖鈴》中的「楊柳岸,曉風殘月」七個字,頗具韻味。我凝望著假山,不禁聯想到宋徽宗苦心營造的皇家園林——艮岳。很有文藝范的宋徽宗似乎偏好山水林苑的逍遙生活,為了打造他的理想園林,傾舉國之力,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為了將山造得美觀,他下旨在千里之外的太湖邊設立供奉局,專管搜尋奇花異石,一船一船的「花石綱」,浩浩蕩蕩,運往汴京。這一折騰,一方面喂大了一批貪官污吏,另一方面加重了黎民百姓的負擔,導致無數人家賣地活命,傾家蕩產。此時所謂的盛世,恐怕只能是一種虛假的現象,貧富不均,危機四伏才是當時社會的真實狀況。因此,在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里,我們透過被繁華裹藏著的表象,不難遴選出一些動蕩的影子——有商人在經歷了千辛萬苦的跋涉後,在城門口與稅官大聲爭吵;有騎馬者在虹橋上與躲閃不及的挑擔人迎面相撞;有人用車推著屍體,上面遮蓋著的竟是被撕成碎片的名人書法;有人在擁擠的藥鋪里,滿面焦慮地求葯……

在物質豐饒的時代,享樂或許是個人的權利,但在冤苦之聲,號呼於野的歲月,奢侈就是罪孽,是需要承擔責任和後果的。宋徽宗享樂的直接後果,導致了方臘率眾起義,讓200多萬人慘死於非命,社會動蕩,民不聊生,徹底撼動了宋室的根基。宋徽宗不僅喜歡享樂,更愛好炫富,而且不計後果地向物質匱乏的金國炫富。終於也「得瑟」出了麻煩,宮苑的豪華奢靡,官場的腐敗無能,軍隊的不堪一擊,早就被金國使節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北宋自己敞開了城門,等著金國來搶。靖康之恥,宋徽宗的人間仙境頃刻間灰飛煙滅,被捆綁著踏上了一條不歸的北國路途。如果說艮岳里的日子像夢,飄忽、輕盈,那麼五國城的寒風就像刀刃,切割著他的肌膚,用疼痛來提醒他殘酷的現實。難怪有詩云:「中原自古多亡國,亡宋誰知是石頭」。或許詩人也太高看太湖石了,太湖石如同石中的楊貴妃,「讓花兒含羞」的美貌,反而招至殺身之禍,且落了個「紅顏禍水」的罪名,冤乎!

時光荏苒,朝代更迭,那捲留有宋徽宗雙龍小印,以體現皇恩浩蕩的《清明上河圖》,千年以後,在距離汴京(今開封)千里之遙的江南小鎮橫店,又以另一種形式呈現在世人面前——氣勢宏偉的整體建築,意味雋永的歌台舞榭,風光旖旎的假山荷池,繁華秀麗的帝京御路,將北宋時期的市井生活演繹得活色生香。身臨其境,我固執地認為自己的確身處千年前的北宋京都,除了「一朝步入畫中,彷彿夢回千年」的美妙感受,更有觸景生情的慨嘆,以史為鑒的反省。

吳仲堯,中國大眾文學學會、浙江省散文學會、紹興市作家協會會員。已有多篇作品發表在《散文選刊》《北方文學》《浙江散文》《華夏散文》《紹興日報》《紹興晚報》等報刊。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都市作家 的精彩文章:

袁占凱:美哉,龍居瀑布

TAG:都市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