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變法最終的失敗是由於袁世凱的告密嗎？
當然不是啦！
袁世凱沒有「告密」之前，戊戌變法就失敗了。
（一）變法的失敗是必然的
第一，改革的主持人光緒皇帝實權不夠，智力也不夠。馬士對光緒的評價是：智力尚未成熟，知識也很淺陋。1898年5月29日恭親王走向死亡的這一天，光緒來病床前看望叔父，年老的叔父告訴侄兒：「聞廣東舉人康有為等主張變法，請皇上慎思，不可輕信小人也」。知侄者，莫若叔。恭親王臨死前最擔心的就是傻侄兒吃廣東小人康有為的虧。
第二，改革的操盤手康有為是個三鹿品格的狂熱書生，既沒任何實際的行政經驗，還一腦門賭徒精神。變法對他來講，就是一場賭博。賭博也罷，不但拿光緒做了孤注，拿袁世凱做了籌碼，還老想出太后的老千。結果讓太后反手出了他的老千。
第三，康有為的變法設計不行。與袁世凱相比的話，康有為的變法從中央開始，首在奪權；而袁建議從地方開始，旨在穩推。康有為對著榮祿狂言要殺一二守舊大臣以推動變法，甚至不惜發動廢掉太后的兵變；而袁認為守舊大臣未得屏蔽，要雍容富貴的把他們養起來，以減少人事上的阻力與秩序上的失控……
第四，變法節奏，瘋了。1898年6月11日至9月21日。一百天，僅光緒的新政上諭就下了一百多條，一天一條，甚至一天數條，大家招架不住啊。當然，能招架住大家也懶得出手。用劉坤一的話來講：「時事之變幻，議論之新奇，恍兮惚兮，是耶非耶，年老懵亂，不知其然，不暇究其所以然。朝廷行政用人，更非封疆外吏所敢越俎，而其責成各督撫者，可辦辦之，否則靜候參處。」一句話，大家無所適從，只好袖手旁觀，陽奉陰違了。如果對《那年花開月正圓》電視劇還有印象的話，大家還記得吳家大院那個中舉的書生吳澤嗎？他在劇中，是戊戌變法的箭垛式人物。劇中也顯示，三個月間，上諭一封接一封。周瑩表示完不成任務，吳澤瘋狂地責令周瑩十天內讓織布局開張；還要求趙白石一天撤職上百個官員；回家後更是把親爹直接氣死裊；到了最後，居然又想在自己家裡刺殺太后，以求光緒複位，總之，妥妥的一個二百五大傻子。嚴複評康有為：輕舉妄動，慮事不周，上負其君，下累其友。吳澤都能對號入座啦。
第五，慈禧太后並不反對改革，但有底線：第一維穩，第二防止大權旁落。但康有為偏偏要玩出軌，要學歷史上的張柬之，要袁世凱做他的李多祚，圍園弒後。
（二）譚嗣同的夜訪，就意味著變法的失敗，及維新黨的狗急跳牆
太后發現變法節奏有些失控，跟飈車似的，開到250邁了。跟光緒有所衝突。不讓隨心所欲，康有為有點煩，決定動用袁世凱。
康有為影響光緒，請撫袁世凱，以備不測，召袁世凱進京，結以恩遇云云。這是康有為變法中最笨的一著，打草驚蛇。不動袁世凱還好，太后頂多叫停瘋狂的變法；一動袁世凱，太后就會多心的。康黨中的王照就大叫不妙：「明是掩耳盜鈴，敗局已定矣。」結果被同黨訓一了頓：「爾受皇上大恩，不趁此圖報，尚為身家計，於心安乎？」王照說：「拉皇上去冒險，心更不安。」王照聰明，看出康有為這是拿皇帝當賭注的節奏。他趕緊補救，請皇上任命袁世凱到河南歸德府打土匪去，「意在掩飾召袁入京之計，以免太后驚疑」。可惜動作遲了，而且弱智光緒也沒明白他用意。
9月11日，光緒命榮祿傳知袁世凱來京陛見。袁世凱感覺事非尋常，約好友徐世昌從小站赴天津商談。9月13日，徐世昌趕往北京打探。9月14日袁進京，住進法華寺，與徐世昌碰頭。
9月14日，光緒前往頤和園請訓。發現太后神色異常。帶搭不理的。
9月15日，光緒在召見楊銳，談到改革的紛爭與難處，楊銳給光緒出一個人事主意，就是「康不得去，禍不得息也」。一句話，你讓老康滾遠點，否則，變法沒法變下去。召見完畢，光緒還賜一道密詔給維新四貴。意思是改革太快，惹老佛爺不高興，自己皇位可能不保。責諸位籌商一個不惹老佛爺不高興的好辦法，咱們考慮成熟了再辦理。楊銳揣著衣帶詔，惶恐莫名，揣了三天，沒給同黨看。
9月16日，光緒在頤和園接見袁世凱。猛不防問了一句：「苟副汝以統領軍隊之任，能矢忠於朕否？」這話問得好生奇怪，皇帝當面問臣子是否會忠於自己。袁世凱未加思考就回答說：「臣當竭力以答皇上之恩，一息尚存，必思效忱。」光緒諭內閣，開去袁的直隸按察使缺，以侍郎候補，仍專辦練兵事務，並許以專摺奏事之權。天上不明不白的降下了肉餡餅，袁世凱嚇著了。四處問人這是咋地啦，並準備辭去侍郎職務。軍機大臣、戶部尚書王文韶告訴他：此乃特恩，辭也無益，反著痕迹。
康有為聽說袁世凱被皇帝提了兵部侍郎，拍案叫好，以為袁世凱必喜而圖報，可以做李多祚，協助他這個張柬之，兵變廢后了。
康有為也太小看我們河南帥哥袁世凱了。人家原先是直隸按察使，未赴任的實缺，三品。現在變成了一個候補的侍郎，二品，同樣不用赴任，但卻從實缺弄成了候補，也就是預備幹部。跟手裡握的股票似的，理論上升值了，可卻是在這種不是時候的時候，享受了一種不明不白的提拔。另外，專摺奏事之權，意味著他以後可以隔過自己的頂頭上司榮祿，直接給皇帝上奏了。老大，你這是幾個意思哩？
9月17日，袁世凱入頤和園謝恩。光緒誇他練兵練得好，辦學堂辦得好。以後可與榮祿各辦各事了。老大，你這又是啥意思哩？
當天，光緒還發了一明一密兩份諭旨給康有為，著康有為迅速前往上海，督辦官報去。看來他是聽了楊銳的意見，老康不走，他與太后的衝撞只會更激烈。當晚，老康只看到了明諭。
9月18日，康有為看到了光緒給他的密諭，還看到了楊銳帶出的那份衣帶詔。但不知康有為故意的，還是閱讀與理解是傳達室大爺教的，反正他對外公布的密諭和衣帶詔，都被學界懷疑是他篡改過的。流亡日本的維新黨人王照就指出，康所公布的光緒帝密詔，「非皇上之真密詔，乃康偽作者也。」老康，近代政治史上為目的不擇手段的始作俑者乎？
9月18日之夜，康有為的安排下，譚嗣同夜訪袁世凱，威脅袁世凱誅榮祿，圍頤和園。如不答應，俺就死在你面前。袁世凱嚇了三跳，哥們這是幹嘛哩？有這麼辦事的沒？跟譚玩了半天太極，兩人都玩糊塗了，才罷手。
譚嗣同夜訪袁世凱的同時，老太后讀到了老紀委楊崇伊的奏摺，折中揭發珍妃老師、那個已革侍讀學士文廷式及康有為等與海外亂黨孫中山都是穿一條褲子的。傳說他們還準備與日本那個伊藤博文勾搭呢，更要命的是，聽說康氏兄弟經常出入內宮，污穢宮闈呢……總之，老太后，他們亂搞呀，你趕緊訓政吧。
9月18日，光緒由頤和園回宮。9月19日，太后也回宮，劈頭蓋臉罵了光緒一頓：「我撫養汝二十餘年，乃聽小人之言謀我乎？」看來，康有為圖謀太后的傳言，也傳到了太后耳邊，只不過尚屬風聞而已。
9月20日，光緒召見袁世凱。此時的袁世凱，已認定正維新的這幫人，要連累皇上，所以提醒皇上，變法非易，請忍耐待時，步步經理，如操之太急，則生流弊。且變法尤在得人，必須有真正明達時務老成持重如張之洞者出面，才能完成；至於新進諸臣，固不乏明達猛勇之士，但閱歷太淺，辦事不能慎密，倘有疏誤，累及皇上，關係極重，總求十分留意，天下幸甚。皇帝聽了有些動容，但無話說。
9月20日當天晚上，袁回到天津，找榮祿彙報，沒說幾句呢，榮祿來了客，袁只得作罷。
9月21日太后政變，宣布訓政，下令捉拿康有為、康廣仁兄弟。康有為跑了，康廣仁被逮，隨後的審訊中，這傢伙居然誣攀百數十人。一句話，用不著袁告密，小康就炫牛逼的，都吹出來了。何況太后還查抄了他們之間的諸多信件。晚上太后密使楊崇伊赴津找榮祿，出示太事訓政之詔。榮祿找袁商討，袁這才全盤說出譚的夜訪，並強調光緒並不知情，全是康有為背著皇帝乾的。於是他們開始籌謀如何保全光緒。
9月22日太后密使回京彙報。
9月23日，那邊的審訊，加諸這邊的彙報，政變加劇，太后囚禁光緒於瀛台，密諭捉拿譚嗣同等人。榮祿為保護光緒，要求不審即殺。譚等被殺，袁卻背上了出賣維新的黑鍋。其實，譚嗣同夜訪就意味著維新失敗了，狗急跳牆嘛；再加上康有為辦事的風格，再秘密的事兒，都會被他弄得遍地皆知。一句話，袁世凱這邊告不告，都不影響政變的加劇。何況袁世凱那也不叫告密。馬勇老師說：「就職責範圍及職業道德而言，袁世凱向榮祿如實彙報譚嗣同等人的計劃，不能構成告密，更不必由此承擔道德上的責任。」
我覺得，袁世凱更象自保吧。能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來，就夠不錯了。另外，他們還想把光緒也從這件事中摘出來，沒有成功而已。事實上，康有為玩的這些套兒胡，可憐的皇帝是否知情，也就是說，光緒是否真的知道圍園弒後的計劃，我們還真不知道。
（三）外電對維新派的評論：
英國前海軍司令貝思福：「我很遺憾，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些維新者辦事沒有章法，過分急於求成，因而造成了他們的救國事業的失敗。」
英國公使竇納樂：「我認為中國正當的變法，已大大被康有為和他朋友們的不智行為搞壞了。」
赫德私人信件：「皇帝的方向是正確的，但是他的顧問康有為和其它人等都缺乏工作經驗，他們簡直是以好心腸扼殺了進步——他們把足夠九年吃的東西，不顧它的胃量和消化能力，在三個月之內都填塞給它吃了。」
總之，戊戌變法的失敗與袁世凱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但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背鍋大俠嘛，你多一鍋少一鍋，吃瓜群眾也都不在意。
【端木賜香系頭條問答簽約作者】
TAG:端木賜香 |